皇後。

    雖然昭嫆當皇貴妃的十四年裏，一直掌攝皇後大權，但終究是不同的。

    不止是這座坤寧宮，她如今才真正可以稱呼太後為“皇額娘”，從前，太後雖然也允許他如此稱呼。但是昭嫆隻敢在私底下叫。

    當了皇後之後，便可以名正言順讓嬪妃前來請安磕頭，若是身子有所不適，還可以叫嬪妃前來侍疾。

    當了皇後之後，便是所有皇子公主的嫡母，阿哥入宮給生母請安之前，都要先來坤寧宮給她請安。她可以名正言順關心親近皇子，哪怕非她所出，也不必擔心招惹流言蜚語了。

    哪怕手中的權利沒變，但終究是不一樣了。

    可惜的是，她當上皇後的時候，已經是人到中年，孫子都能滿地跑了。

    心下多少有點遺憾。

    玄燁眼中也帶著一抹遺憾之色，他道：“朕聽說給伊爾根覺羅氏的小字宛央，是阿禌給取的，很不錯。”

    嗯？”怎麽突然提起這個了？

    玄燁粗糙的手撫摸著昭嫆的臉頰，“嫆兒，朕也給你取個表字，可好？”

    額？”玄燁給她取表字？！這個……表字雖然和名諱不一樣，但昭嫆心裏還是覺得有些發笑，因為她在的觀念重，名字應該都是父母給取的才對……丈夫給取字，叫人覺得有點怪怪的。

    不過，在古代好像完全是可以的。

    阿禌給伊爾根覺羅氏取字，賈寶玉給林黛玉取了顰顰的字……咳咳，雖然後來他倆沒結婚。

    好啊。”不過難得玄燁有心，取就取吧，玄燁的文化水平還是可以的。

    玄燁展顏道：“嫆兒的小字，不如就喚作‘悅容’可好？”

    昭嫆心裏美滋滋的，“花容月貌的‘月容’？！”

    玄燁看著昭嫆那副臭美的樣子，忍不住嘴角抽搐了兩下，“是女為悅己者容的‘悅容’！”

    昭嫆頓時懨懨了，什麽嘛……女為悅己者容！好像我是為你才保養修飾自己的容顏的！臭美的老康！

    玄燁道：“這個小字也是從你的名中而來的，你的‘嫆’，拆開便是‘女容’，便可以說是女為悅己者容的意思。”

    才不是這個意思呢！額娘給她取“昭嫆”這個名字，“昭”光明、顯揚之意，“嫆”是女子的美麗容顏！也就是盼著她長大後漂漂亮亮，前路光明顯揚。

    額娘李莞的心願可以算是達成了，雖然額娘沒能看到她封後的榮耀顯赫。顯揚，身為女子，還有比母儀天下更顯揚的嗎？

    過了半月，玄燁揣著一方嬰兒拳頭大的田黃石印來，笑眯眯遞給了昭嫆。

    這塊田黃石成色極好，宛若一塊蜜凍，盈黃通透，光澤柔膩，田黃石上雕的是一隻……

    鳳凰麽？”昭嫆口裏喃喃。

    玄燁笑道：“是鵷雛。”

    昭嫆瞬間就明白了，鳳凰有五種，赤色的鳳、青色的青鸞、黃色的鵷雛、白色的鴻鵠和紫色的鸑鷟。

    因為田黃凍石是黃色的，所以雕刻的鳳凰就是鵷雛嘍？

    玄燁忙叫人拿了印泥過來，一副滿是期待的模樣，“你試試看。”

    這是叫她印個章試試看，這方田黃凍石鵷雛寶印底下雕的肯定是“悅容之印”，所以玄燁那副模樣才跟獻寶似的。

    昭嫆不禁莞爾，忙小心地沾了印泥，在宣紙上落了下去。

    悅容之印。

    如她所料一般，隻不過……這印雕刻得很是平庸，甚是叫昭嫆覺得都可惜了這麽寶貴的田黃凍石了。

    她書房裏的幾方印章，都是名家所製，每一個都是精工雕琢，篆體優雅。這印……實在是不咋滴啊。

    這怎麽看都不像是名家雕刻的！

    忽的昭嫆瞥見玄燁的手指和虎口都有劃傷的痕跡，新舊不一。

    難道說……昭嫆驀然心頭一動。

    這印章難道是你……”昭嫆看著玄燁，眼中滿是不可思議的之色。

    玄燁隻微微一笑。

    竟然真的是玄燁親手雕刻的印章！！昭嫆呆住了，“你這又是何必呢！”昭嫆忙擱下那方名貴的田黃凍石印章，握住了玄燁的手，手指肚忍不住撫摸著那一道道劃傷……刻刀鋒利，一個不慎便會割在手上。

    玄燁兩個手指肚都劃破了，虎口那道割傷更重，才剛剛結痂呢！

    昭嫆不得不承認，自己一把年紀，還被自己老頭子給感動了一把，又是感動又是心疼那種酸酸熱熱的感覺。

    玄燁反手握住昭嫆的手：“不妨事，隻是劃破了點皮而已！”

    昭嫆努嘴：“才不隻是破皮而已，虎口那道傷疤明顯很深！手指頭傷得也不輕！何況十指連心，割到手可是很疼的！”——昭嫆想想那種感覺，便覺得疼得很！

    昭嫆是最怕痛的，因為怕疼，甚至連針貲女紅都不學！

    玄燁悠長歎了口氣，“朕一直視嫆兒為妻子，卻讓你等了那麽多年。如今還因為太皇太後一道遺詔，不能立咱們的阿禩為太子。朕虧欠了嫆兒太多……”

    昭嫆笑著搖了搖頭：“我倒是不這麽覺得。”

    玄燁歎息不已：“朕已經年過半百了，自古帝王過半百者鮮有。其實嫆兒說得對，朕真的老了，還指不定能活幾年呢！”

    昭嫆二話不說急忙捂住了玄燁那張烏鴉嘴，“放心吧，好人不長壽、禍害遺千年！你這個壞人肯定長壽得緊！”

    玄燁正傷情脈脈呢，被昭嫆這番話說得，竟有些哭笑不得，一時間這氣氛也陡然變了，再也不複傷感。

    玄燁笑了笑：“你呀你，還是這幅性子！”不管過了多少年，嫆兒還是沒變。

    昭嫆撇撇嘴，她可不是胡說的，玄燁的確相當長壽，活了好像近七十歲呢！雖然在現代這算不得多長壽，可在古代，人到七十古來稀啊！

    現在才是康熙四十三年底，玄燁可是當了不止一個甲子的皇帝，日子還早著呢！現在就傷春悲秋，未免太早了些！

    放心吧，為了嫆兒，朕一定多活幾年。朕還盼著跟嫆兒多做幾年夫妻呢。”玄燁眉眼帶笑道。他可是好不容易才立了嫆兒為皇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