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六章:有求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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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飛逝,三年之後…
天秦,益州。
益州山中,一處竹林。
大片綠意盎然之中,微風拂過,陽光灑落了下來,林中隱約可見走獸奔過,還有幾隻飛鳥衝天飛起,卻是叫不出名來,隻是看著飛鳥結伴地飛上了雲端,身形沒入了雲中,旋即不見了蹤跡…
看著眼前的一幕,一道玄衣身影佇立林間不動,衣襟隨著夏風微微搖曳,神色已是被此地所深深吸引,卻隻能在心中感慨著此處倒是一個隱居的好地方,若非身上還有著重任,自己無法置身事外,要是能夠換來無事一身輕,自己再來到此地隱居,從此不再過問紅塵世事,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最好是能與她一起來…”
低語了一聲,語氣中帶著柔和,有些癡迷,卻又有一絲悔恨之意於其中…
但這個念頭或許隻是奢望罷了,待得片刻之後,身影漸漸地收斂起了心神,又繼續抬足,不疾不徐地朝著竹林深處而去,也並未走上多久,隱約之中便聽著有一陣絲竹和鳴之聲傳來,那曲聲悠揚,琴音也是極美,二者相互襯托在一起,直叫人聽得沉迷其中,身影的步伐都因此而變得有些緩慢起來,看著身影閉上了雙眼,用心聆聽著曲聲地模樣,他或許是想聽完這一首曲子,再向著那曲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這片竹林,正是墨軒與慕容秀清隱居的地方。
與慕容秀清於此處隱居已有三年之久,墨軒平日裏便是日複一日的練劍,二人朝夕相伴、已是完全地適應了生活在這裏的日子。而偶爾閑暇下來,墨軒還會稍稍指點慕容秀清一二,也讓慕容秀清的武藝長進了不少。若是練武練得累了,二人閑來無事,墨軒取出那隻小塤,慕容秀清也會將琴搬來小院,看似隨意地合奏著一曲,並不講究什麽章法,隻是為了彼此欣賞著,如此也能讓自己的心境變得平靜祥和。
慕容秀清無愧是大家閨秀的出身,其一手琴藝不俗,當是自小得了名師指點,而慕容秀清的畫技更是了得,直讓墨軒看著心中滿是驚歎,若非親眼看著慕容秀清執筆地畫出一副佳作來,墨軒可是都不敢相信那副畫乃是慕容秀清的手筆。
隻是慕容秀清畫歸畫,卻是沒有保留下來一副,她在每次畫成之後,不動聲色地欣賞了幾眼,便會將自己的畫卷付之一炬,讓墨軒看得心頭滿是不解,不明白慕容秀清為何要將那些畫卷都給燒去。而慕容秀清隻是回答說畫便畫了,畫過之後自己覺得滿意就好,但不管滿意與否,她都會將畫卷擲入火盆燒了,隻因自己並不想作那作畫名家,也無需留下畫作來給別人品論。
對於慕容秀清的這般回答,墨軒不置可否,不過慕容秀清已是這般決定,墨軒自然也不會去多問,索性就任由著慕容秀清去了。
但偶有興起之時,墨軒竟是破天荒地也想畫作幾副,奈何自己並不精通畫技一道,無法之下唯有讓慕容秀清來教授指點著自己,至少不至於讓自己畫出一副鬼畫桃符出來。
而慕容秀清,她在得知了墨軒想要學畫的請求之後,便是滿口欣喜地應承了下來,偶有空閑便會教授墨軒作畫,墨軒在此道之上的天賦也不算愚鈍,跟著慕容秀清學了許久,雖是談不上達到慕容秀清那般了得的程度,但好歹也能畫出幾幅不錯的作品來。
這些都隻是二人平日裏的小事,此時此刻,在小院之中,隻見墨軒雙手持塤地立在那裏不動,動聽的曲聲吹奏了出來,和著一旁慕容秀清撫琴彈來的琴聲,二者之間彼此交織著,又緩緩地飄向遠處,飄向那大山之中,看來方才那陣絲竹和鳴,便是出自二人之手。
與三年前地模樣相比,墨軒在容貌之上雖是沒有太大的變化,隻有唇邊生出了些許胡茬,但看起來還是讓人覺得墨軒更顯成熟沉穩,連一旁的慕容秀清看起來也是更加嬌美,加上二人此時的絲竹和鳴,“郎才女貌”一詞湧來形容二人倒是恰好。
隻是二人所奏地這曲聲雖是動聽,卻是談不上歡快愉悅,其中好似隱隱含著幾分思念的哀愁,讓人聞之不禁動容。
墨軒與慕容秀清二人皆是年幼痛失雙親,自小孤苦伶仃地長大,說起來也是同病相憐。所以對父母的思念,二人心中可是一般無二,便能對對方的心思感同身受,以至於二人吹彈著這首曲子,竟是默契十足,絲毫聽不出突兀之處。
待得曲聲漸漸地終了,墨軒放下手裏的小塤,慕容秀清也以玉指覆蓋在琴弦上,讓琴聲漸漸地止了下來,二人旋即相視一眼,並無多言,墨軒隻待再小憩片刻之後,便繼續練武。
三年多的時日,墨軒的武功劍法可是精進了不少,當年爹娘教自己的《墨子心法》還有師父淩水寒傳授自己的《春秋劍法》,墨軒已是練得圓滿大成,自問即便是師父師公在世,雙方若是隻以《春秋劍法》來交手過招,也不見得會是自己的對手。
至於《青蓮劍訣》與《墨劍訣》,墨軒雖然還沒有將其練得圓滿大成的境界,但也是八九不離十。興許是因為這兩門劍法乃是自己後來所學的緣故,也有可能是因為自己一直不得機緣巧合,總覺得自己在這兩門劍法之上遇上了不小的瓶頸,若是想要將這兩門劍法如《春秋劍法》那般練至大成的話,當需還繼續努力刻苦才行。
也許是因為隱居於此時日已久的緣故,墨軒心裏並不知曉,這世上能將這三門劍法練得如此之人,當是唯有他一人才是,其他如墨軒一般年紀大小的武林之人,哪怕是那九大正派門下的弟子,就算手裏有著如《青蓮劍訣》與《墨劍訣》一般厲害的武林絕學,也沒有一人能夠達到墨軒如今這樣的境界。
以墨軒現在的武功境界,若是放在三四年前,就連那九大正派之一青瓊山的掌門魏明涯,也不見得會是墨軒的敵手,這足以證明在這三年之中,墨軒在武道之上的精進之大,可是當得起以“驚世駭俗”四個字來形容了。
“公子…”
曲聲終了,也是有些累了,慕容秀清斟來一杯自己泡的清茶,送到了墨軒的麵前,也讓墨軒從發愣當中回神過來。
聞聲側首過來,看著慕容秀清端在手裏的茶盞,墨軒輕道了一聲“謝謝”,便取過茶盞小酌了一口,溫熱的茶水淌過稍稍有些發幹的喉嚨,這才止住了渴意。
除了琴藝與畫技之外,慕容秀清對於茶道也知曉一二,隻是二人都無心於此,慕容秀清便隻是尋來一些普通的茶葉,然後粗略地泡上一些,總比整日喝著那清水要強上,好歹能為嘴裏添上幾分滋味。
看墨軒將茶水飲下了大半,慕容秀清沒有言語,知曉墨軒接下來又會繼續練劍,於是去到院中將自己的琴抱起之後,便回首向著墨軒說道:“接下來公子又要練劍,秀清就不打擾公子了,隻是公子練劍歸練劍,可別又忘了吃飯的時辰才是…”
說完,慕容秀清小心翼翼地懷抱著自己的琴,便徑直地去到了院中,隻留得墨軒一個人愣在院中,片刻之後才在嘴角之上露出一絲苦笑與尷尬之色。
似練劍練到茶飯不思這種情況,墨軒在這三年之間幾乎天天都是如此,起初之時慕容秀清還會來叫著墨軒,但發現不論自己如何呼喚,墨軒都好似置若罔聞一般,這不免讓慕容秀清有些焦急,就怕墨軒練武會練得走火入魔。
不過到了後來,才知曉墨軒這是練劍練得心無旁騖,以至於根本就不曾注意到一旁的慕容秀清在叫著自己,慕容秀清也因此放心了下來。若是此後再遇到這般情況的話,慕容秀清也不會急著去叫墨軒停下,隻是在一旁靜靜地等著,直等到墨軒停下了練劍,慕容秀清將飯菜稍加熱上一熱,二人便一同吃著慕容秀清親手做出的粗茶淡飯。
一口喝完了杯中餘下的茶水,看著慕容秀清在院中忙碌個不停,墨軒正打算去放下茶盞便開始練劍,麵上神色卻是忽地一動,眼角餘光立馬瞥向院外的林間一角,兩眼之中不禁露出陣陣殺意,手中的茶盞在這一刻化作暗器,滿含著內力,直衝著那林中某處激射而去!
“嗯?”
好似察覺到墨軒這邊的異樣,隻聽慕容秀清輕咦了一聲,停下手中的忙碌看來,正巧見到墨軒將那隻茶盞當作暗器地扔了出去。可茶盞鑽入林間也沒聽著有什麽動靜傳來,更是沒有聽到茶盞破碎的聲音,慕容秀清心中生起了疑惑,急忙來到墨軒身旁問道:“墨公子,剛才是怎麽回事?難道是有人在那裏!?”
“嗯…”
聞聲,墨軒也不回頭來看,隻是輕輕點頭地應了一聲,算是回答了慕容秀清,也讓慕容秀清神色緊張,跟著墨軒盯向那林中。
兩眼仍是死死地鎖定在遠處的林中,墨軒目不轉睛地看著,見自己扔去茶盞也不見動靜傳來,墨軒也不知來人是敵是友,便是有些按捺不住,這就揚聲呼道:“不知是何人到來,在下不曾遠迎,還請閣下現身一見!”
“哈哈哈哈哈!”
墨軒的話聲傳去不久,那邊林中就傳來了一陣笑聲,讓墨軒聽起來有些耳熟,但心裏能肯定這來人定然不是葉子與張鐸彪二人。
在這三年當中,二人也有來此探望過墨軒,與墨軒說著江湖之上的各種風聲小道,又將顧憶水的近況告訴墨軒,畢竟在這世上,也隻有墨軒一人還與那顧憶水沾親帶故,二人之所以會和墨軒說著這些,隻是希望墨軒能夠靜下心來地好好練武,也好早日為其爹娘師父報仇,了卻墨軒的一樁心事。不過,在見到墨軒在此過得甚好,而且武功還長進了不少,二人心裏放心之餘,於是尋著墨軒討教了幾次,卻發現連二人聯手起來都不見得能夠輕易對付得了墨軒,可是讓二人心中感到無比詫異,心中不由得尋思道,是否自己也要像墨軒這般尋一處地方隱居練功,才能讓自己的武功進步如飛…
拋開此事不提,但聞那邊笑聲傳來之後,似是聽不出其中的敵意,墨軒心裏稍穩了些許,可仍是不敢掉以輕心,目光仍是盯著那林中不放,片刻之後才見到有一道身影從林中走出,卻是讓墨軒看著有些眼熟。
隻見來人身著一襲玄衣,腰間配著一柄長刀,赫然是天秦朝廷天刀玄衛的打扮,而且看著來人的衣著,其在天刀玄衛之中的地位好像還不低。
“是你!?”
直到看清了來人的容貌,便是認出了來人,墨軒不由得稍稍驚呼了一聲,卻也不算太過驚訝,畢竟以對方的手段想要找到自己的隱居之所,想來也不是什麽太難辦的事情。
這來人,正是天刀玄衛千戶、魯子敬。
“想不到多年未見,你還能認得出我來…”
朝著小院所在走來,魯子敬絲毫不覺生疏,見墨軒已是認出了自己來,便聽魯子敬笑道一聲,人也已是來到了小院當中。
同樣是三年的時日,魯子敬地模樣看起來也是沒有太大的變化,他與墨軒現在都不過隻是二十出頭的青年,也不會大到哪裏去,但要說變化最為的明顯的,也是和墨軒一般,便是從魯子敬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還有給人的感覺。
待魯子敬走入了院中,慕容秀清也將他給認了出來,對於魯子敬,慕容秀清知曉他的身份,也有過幾麵之緣,對方說來也算是墨軒的相識,雖然交情不深,但彼此之間至少不是對手,慕容秀清一直懸著的心也落了下來。
可聽著魯子敬所言,墨軒並沒有急著回答,二人之間三年未見,墨軒當然是要好生地打量對方一番,但其目光最後卻是落在了魯子敬手中把玩的一隻茶盞之上。
那正是自己方才扔出去的茶盞,隻是聽聞到林中好似有人靠近,墨軒不知來者何人,或許隻是林間的野獸無意闖入了這邊,所以才會扔出那隻茶盞去試探一二。若隻是野獸的話,被自己這麽一嚇,十有八九都會受到驚嚇落荒而逃,但並未聽到有茶盞碎裂的動靜傳來,墨軒心知來人必定是一名江湖人士,隻是沒有想到來此找自己的竟然是魯子敬。
以魯子敬當年的武功,想要接下自己扔出的茶盞,自然是不在話下,而對於魯子敬此人,墨軒對其印象還算不錯,雖然對方乃是天秦朝廷的天刀玄衛,也是受了秦楓的命令才會與自己出手相幫,但對方畢竟幫過自己幾次,不管這其中是出於何種目的,墨軒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眼下魯子敬來到自己隱居所在,魯子敬自然是要招待他一番的。
看著魯子敬手中把玩的茶盞,墨軒也沒有與其提起此事之意,隻是淡然地問道:“你是朝廷的天刀玄衛,還是堂堂千戶,身上公事繁忙,可你不好好待在你的長安城坐鎮震懾那些宵小,反而還來到我這裏,難道是朝廷裏邊出了什麽事情?”
“陛下聖明、天下太平,能出什麽事情,你可不要亂說!”
與墨軒說笑了一聲,魯子敬話音一頓,來到院中將那一隻茶盞擱下,卻立馬被慕容秀清給收走了去,又聽慕容秀清極為小聲地嘀咕念道:“好不容易買來的幾隻茶盞,帶回來的路上都怕碰碎了,公子卻當暗器一樣的扔出去…地上那麽多石子也能扔啊,非要扔這茶盞,要是摔壞了可怎麽辦,真是…”
這話說得很是小聲,但墨軒與魯子敬二人都是習武之人,自然能夠聽得清楚,見慕容秀清竟是因為一隻茶盞而責怪起了墨軒,二人聞言之後齊齊愣住,旋即墨軒露出一絲尷尬,魯子敬卻是差些捧腹大笑起來,好在強忍住了笑意,這就衝著墨軒說道:“墨少俠帶著一位紅顏隱居在此,本是讓我好生羨慕,可現在看來,這日子好像並不像想象中那麽好過啊?哈哈哈哈哈!”
說完,魯子敬終是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墨軒也懶得接他這話,隻是揉著鼻頭苦笑地一言不發。
但言歸正傳,正如自己先前所言,魯子敬乃是天秦朝廷天刀玄衛的千戶大人,其公事纏身,平時難得閑暇,今日卻不遠千裏地來到了自己隱居之地,墨軒不知魯子敬為何會突然造訪,而且自己又不是朝廷中人,對於當年秦楓對自己的拉攏也並無在意,可以說不論天秦朝廷發生了何事,都與自己沒有著關係,除非是天下大亂,將要改朝換代…
無心於天秦朝廷之事,但墨軒還是打算問個清楚,這就聽他說道:“說吧,既然不是朝中出了什麽事情,那你又為何回來尋我?”
見墨軒這般開門見山地問起,魯子敬也不打算兜兜轉轉,卻是不想去回答墨軒所問,隻是說道:“你也知道,我是朝廷的天刀玄衛,更是一位千戶,那是因為我自小就被收入了天刀玄衛門下、苦練武功,一直打拚到今日才坐到了這個位子上,所以對於天刀玄衛而言,我魯子敬可以說花上了半生的心血…”
“嗯…”
聽魯子敬說了這些,墨軒雖然了解的不多,但還是不禁點頭認同。
這天刀玄衛之中,想必也與天秦朝堂一般,總是會有屍位素餐之輩。可但凡能夠坐上魯子敬這般位子的人,每一個都是花上了許多心血心力,無能之人可是斷然做不到如此。
見狀,魯子敬又繼續說道:“隻是這幾年我遇上了一件事情,一直讓我於心不安,每日夜裏都不曾好眠,想要忘卻這事又做不到,可要了卻這件心事的話,我可能就無法再留在天刀玄衛了…而我所認識的人中,又沒有一個能夠讓我推心置腹的,我這才想到了你,所以大老遠的從長安趕來,就是想要在此事上問一問你的見解…”
“我也知道,你我之間的交情並不太深,但依我對你的了解,我相信你是一個能夠交心之人,不然陛下也不會那般看重於你,哪怕你絲毫沒有為朝廷效力的心思,也能讓陛下一直惦念著當日之事,想要在暗中給你幫襯一二…”
“所以我才會來找你說這些,據我對你的了解,你自幼便跟著你師父走南闖北,後來又加入了閻羅,獨身一人闖蕩江湖,說來也算是見多識廣。要是你能幫我解決了這樁心事的話,便算我魯子敬欠了你一份人情,以後不論上刀山、下火海,隻要你一句話,我魯子敬就義不容辭!”
說了一大堆,魯子敬總算是和墨軒道明了來意,原來是來此有求於墨軒,難怪會不遠千裏地從長安趕來益州,還能尋到墨軒的隱居之地。
而聽得魯子敬說了這些,墨軒的麵上露出了然之色,心裏也沒有拒絕的意思。
畢竟隻是舉手之勞,魯子敬也沒說非要自己為他做什麽,隻是讓自己幫他出出主意而已,無非就是幫忙想想再說一說自己的見解,這在墨軒看來這並不是什麽難事,索性也就答應了下來。
看著墨軒點頭,魯子敬可是滿心歡喜,好像生怕墨軒會反悔了一般,這就立馬將自己的心事與墨軒娓娓道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