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第230章 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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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夜裏,雪落得更急。 vw鬆樹胡同靠近池家宅子的一戶人家的門房坐著兩人。爐子燙著酒。炕桌的下酒菜隻兩樣:油酥花生米和老字號馬家醬肉。份量很足,滿滿兩大盤。

    其一人團臉和氣,像個養尊處優的富家翁。正是東廠十二飛鷹大檔頭的梁信鷗。另一人臉瘦長三角眼,蓄著山羊須,一副門房打扮。他是東廠另一位飛鷹大檔頭曹飛鳩。

    梁信鷗很難相信人,但和曹飛鳩私交不錯。兩人雪夜裏窩在這處民居的門房裏飲著酒,說話也少了幾分顧忌。

    快十一年了。我記得很清楚。當年我帶人抄斬池家滿門時核對過人數。確實不曾漏過一人。曹飛鳩用蓄得極長的尾指指甲撓著發癢的頭皮,發著牢騷,別說人了。池家養的雞都不曾漏過一隻。

    自從池家發現內院撒滿鮮血,出現人跡。池家的案子又回到了曹飛鳩手。緊接著發生穆瀾夜闖戶部老庫房逃走的事。那晚之後,曹飛鳩的日子變得單調難過。

    東廠買下了這間緊鄰池家的宅子。新搬進一戶人家。曹飛鳩扮成了門房,日夜盯著池家廢宅。

    在他的記憶,池家絕對沒有人活著。但一天沒破獲珍瓏,他得在這兒守著。

    辦法雖然笨了點。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梁信鷗捏著錫壺給他倒了杯酒,和聲說道,督主判斷不會錯。穆家班在京城開麵館,池家有了動靜。穆家麵館關了,穆瀾去了揚州,池家一直沒有動靜。她在揚州失蹤。照公子和李玉隼推斷的日子看。差不多早該到了京城。說不定池家又會有動靜。且等著吧。

    曹飛鳩往窗外看了眼。那方向是胡同對麵的人家。他滋溜一口幹完杯酒,斜睨著梁信鷗道:老梁,方太醫那老頭兒還是不肯說

    要說到和池家關係最密切的人,是那位方太醫了。次請了他進東廠,本想逼他開口。方太醫脾氣硬,年紀又大了。督主怕有個閃失,反而斷了線索。皇親自過問,咱們又沒有證據,隻得先把人放了。如今發了海捕書,雖說撤了。穆瀾還是有嫌疑。悄悄綁了方太醫的孫子,他不招也得招了。

    池家真有後人曹飛鳩急聲問道。若當年真漏了一個,他捅的簍子大了。

    方太醫咬死說沒有見過池家還有人活著。但是他招供說,錦衣衛找過他。問的也是池家的事。還出麵保過林一川。

    曹飛鳩哼了聲道:老子知道錦衣衛沒閑著。龔鐵老兒瞧著萬事不管,當咱們督主真不防著他那林一川什麽來頭

    你莫管林一川。梁信鷗想起譚弈和李玉隼在揚州的遭遇,禁不住有點同情林一川。他拋開這個,緩緩說道,督主卻得了另一個消息。倒是與你這邊的情況合得。前幾天對麵那家來京城遊曆的劉家表少爺,從膚色體貌看,在沿海呆過一段時間。他極可能是錦衣五秀裏去福建查海商勾結的曹鳴。

    聽著曹鳴的名字,曹飛鳩興奮的搓了搓手:如果真是他。這日子倒好過了。我悶在這裏好長時間了,怕沒動靜啊。

    梁信鷗笑著和他喝了個對杯,兩人的話題漸漸扯遠了。

    穆瀾伸出手,鵝毛大的雪落在手。有這樣的大雪遮掩,算在院子裏留下足跡,也會被雪掩蓋得幹幹淨淨。

    借著院厚雪反射的微光,她又一次走進了父親的書房。

    書房的書架空空如也,積著厚厚的灰。靠窗的桌子斷了條腿,斜斜地倒著。能搬走的值錢東西早搬空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回到池家,第一個想來的地方仍然是這件書房。

    先帝如果留有遺詔,照理說都應該交給素公公。父親最多是知情者,才會被滅了口。素公公寧死不說。唯一的線索在陳瀚方手了。但回到京城,穆瀾仍然忍不住來了池家。

    她站的地方是那天她藏身的小書櫃。目光移過去,仿佛又看到父親的袍角與背影。他彎著腰做著什麽。穆瀾回憶著,手往前伸著,像似當天一樣,想要從身後撲過去抱住父親嚇他一跳。

    緊接著外麵響起了腳步聲。

    穆瀾下意識閉了閉眼睛,仿佛那刀光直刺向自己的眼睛。她搖了搖頭,睜開眼,硬逼著自己再一次回憶著。

    一個影子從她腦蹦了出來。

    寒風,她背心硬是沁出一層白毛冷汗。

    父親頭顱落地時,看到了她。瞬間他的眼神陡然亮了,他的嘴唇還在動。他想叫她的名字,還是想叫她躲好不怕

    記憶被穆瀾硬生生的從腦海裏挖出來,血淋淋的擺在她眼前。

    她想起來了。父親被砍死後,有人走了進來。穿著石青色繡雲紋的曳撒,他彎下腰摸遍了在父親全身。連官服的袍角都沒有放過。

    父親穿著紫色官服,腰間係著嵌銀凸紋金花的腰帶。

    細節在穆瀾眼一點點放大。那根腰帶的金色凸花裂了道口子。是,裂了條口子。她喃喃說著,確定了這件事。

    腰帶很厚,沿著邊緣被割開,藏塊絹綾絕無問題。

    父親帶著腰帶裏藏著的東西,回家後直奔書房,將它取了出來穆瀾前兩步,走到了當時父親站立的地方。她記得當時父親彎著腰在做什麽。是在整理書案的書她蹲在了地。

    青石板地麵原先鋪著塊地毯,早被掀到了一旁,破爛不堪。

    穆瀾想象著父親的動作,拿出匕首將地麵的青磚撬了起來。青磚是沙土,穆瀾不由暗罵了聲笨如果父親動了地的青磚,別人會看不出來

    既然能想起豁口的腰帶,父親應該藏了東西吧

    穆瀾將青磚放回去,順手拍了拍身的沙土。她的動作停滯了下。父親當時彎著腰是在拍打衣袍的沙土嗎那他是把東西埋在了別處

    她快步走出書房。是了,這麽重要的東西,父親不會隨便藏在書房這麽顯眼的地方。他回到家,藏東西也需要避人耳目。會藏在哪裏

    雪鋪了滿院。

    父親這間內書房是單獨僻出的小院。旁邊的廂房是他研究藥材的地方。院子平時隻有老仆顯伯一人打理。家人少,連母親都很少進院子來打擾父親。

    穆瀾看到了牆角已經枯零的金銀花。長了幾十年的老藤還在,攀在院牆,隻等春來抽發新葉。

    曾經她和核桃捉迷藏最愛躲的地方不是田七藤裏是金銀花藤。父親不止一次將她從花藤裏揪出來。父親會因此也想著把東西埋在樹下呢

    穆瀾掃開藤下積雪,挖了起來。

    沒挖多久,匕首刺到一個硬物。穆瀾深深吸了口氣,將東西挖了出來。

    她見過這隻匣子,金絲楠木的。埋在地底百年不腐。當初母親送了父親一方硯,用的這隻匣子裝著。父親取出了硯台,用它裝著東西埋在了地。

    打開匣子,果然裏麵放著兩疊已經發黃的紙。好的宣,放了十年依然綿厚不脆。穆瀾將土重新埋好,捧來浮雪撒在麵,轉身離開。她沒有時間慢慢處理掉自己留下的痕跡。這麽大的雪,隻要今夜無人,明天一切將被雪掩蓋,了無痕跡。東西已經到手了,算被人發現,又有誰知道在她手呢

    風雪掩沒了她的身影,卻沒有逃過後院牆外穆胭脂的眼睛。穆瀾走後,後院對著的巷子裏閃過一條黑影。

    穆胭脂輕盈地翻牆進了池家。她一直在等穆瀾來。池家前麵是鬆樹胡同。池家是胡同盡頭的人家。後院對著一條巷子。最近幾個月,巷子裏新搬來兩戶人家。而穆胭脂,很多年前已經買下了正對池家的一間宅子。

    飄落的雪還沒有完全掩沒掉穆瀾的腳印。穆胭脂順著腳印望向了牆根的金銀花藤。

    她遲疑了下,點燃了燈。提著小巧的琉璃燈在地麵搜索著。

    遠處的院牆牆頭悄悄探出了腦袋,看到有光閃了閃,飛快地縮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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