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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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淵和沈鴻一大早離開豐安城。
有靖親王府的特令,他們提前出城,極為方便。
到這天中午時,兩人已經進了上都城。
上都城比豐安城還要嚴格,街上隨處可見巡邏的士兵,看到可疑的人,當下就截下來盤問,檢查,或者帶走。
入夜更是很早就關上城門,開始戒嚴。
到夜裏亥時,若大的都城,已經像一座死城,連一個走動的老百姓都沒有,偶爾響過的腳步聲,都是巡城的士兵。
門戶緊閉,街道冷清,給人一種特別肅殺之感。
於淵已經穿好夜行衣,將一把鋒利的短刀別在腰間順手處。
沈鴻還在旁邊囉嗦“我還是跟你一起去吧,要不去宮外接應一下也行。”
於淵頭都沒抬,回道“不用,皇宮內外的戒備更嚴,若是發現有人在那兒等,定然會想到有人入宮了。”
沈鴻抓了一下自己的腦門“那你一個人去真的行?”
“行。”
他還想再說什麽,於淵已經掀開窗戶往外看。
一隊巡城軍剛剛從外麵街道走過,整齊的腳步聲漸次漸遠。
打開的窗口處,可以看到黑暗裏,他們遠去背影,而另一隊卻已經在街的另一頭出現了。
這種巡邏方式,基本沒有盲區,一般的人也很難躲得過去。
於淵卻是在他們眼皮底下,一個斜身飛出窗口,眨眼間已經消失在黑暗裏。
沈鴻看著遠處皇宮裏的燈火,心跟著就提了起來。
這次來上都,他們整合了一遍消息,確定蕭宇還在皇宮裏沒動,但皇宮裏過去靖親王安排的人,卻已經死的差不多了,留下來幾個也不再敢動作。
至於蕭宇被關在什麽地方,仍然是一個謎。
今晚於淵夜探皇宮,就是去確定蕭宇的位置。
其實夜晚去宮裏找人,並不是一個好時機,因為這個時候,所有人都休息了,沒有可尋的線,他也不能一個宮殿一個宮殿挨著去看。
所以進去之前,他就做了兩手準備。
一旦這次找不到,他就會在宮裏隱藏起來,仔細摸摸裏麵的情況。
以他現在的武功,已經是高手中的高手,本來沈鴻可以不擔心的。
但南梁的皇宮,也不是菜市場,是任人隨意來去的。
尤其是在這種大戰來臨前,雙方都處於緊繃的狀態,各方麵更是嚴了又嚴。
所以於淵出去以後,他坐立難安地在屋裏走了幾圈,最後還是不放心,也換了夜行衣,從另一邊的窗口飛了出去。
他沒去皇宮邊上,而是去了他們平時的聯絡地。
夜色深深處,沈鴻在一家藥鋪的門框上輕叩幾聲,裏麵便有人應了“夜深了,客官要買什麽,明日再來吧?”
他在外麵說“家裏有人生了急病,急需一味藥救命,還請掌櫃的通融一下。”
“何藥?”
“鬼白。”
“要多少?”
“一兩一錢。”
門“吱呀”一聲開了,沈鴻閃身進去。
屋裏也是黑乎乎一片,並未點燈,不過他們都在黑夜裏習慣了,仍能看到鋪子裏的模樣,以及裏麵的人。
這是沈鴻的一個消息點。
他以前在南郡時,有許多消息,都是這裏傳回去的。
來了南梁以後,因為他們住在豐安城,就又在那邊弄了個新的消息點,這邊也因各種關係,用的時候不多。
但今晚,他實在是擔心於淵,還是過來了。
普普通通的小藥鋪,掌櫃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見到沈鴻後,拱手道“公子。”
沈鴻語氣有些急“咱們的人,宮裏還有嗎?”
那人回道“有,隻是這段時間搜查實在太嚴,讓他們都蟄伏下來了。”
沈二公子這才鬆了一口氣“有人在就好,讓他們特別留意裏麵的動靜。”
掌櫃的默了一下才問“有人進去了?”
“對,還是找蕭宇的,不過這次是一定要找到。”
掌櫃的點頭,在黑暗裏摸到了一個櫃子旁,打開後在裏麵拿了一些紙張出來。
都是特殊處理過的,普通人看不出什麽,但他們可以傳遞消息。
他進了裏間,點了一盞豆大的燈,借著燈火,很快在紙上寫了一排不相關的字,之後又把燈滅了。
這才對沈鴻說“明早就傳進去,叫咱們的人留意。”
室內重歸安靜,沈鴻卻沒急著走。
他在裏麵坐了一盞茶功夫,才又開口問“宮裏的人在裏頭這麽久了,難道就沒一點蕭宇的消息?”
掌櫃的搖頭“宮裏雖大,人也很多,可有幾個地方卻不是咱們的人能進去的。”
沈鴻把臉轉過去看他。
他說“劉太後的宮裏,到現在用的人,還是當年跟著她的老人,新人連踏進宮門都不能。還有南帝蕭錦宮裏,日常用的人,也都是他們的舊人,歌舞妓已經算是例外,但進去的,大多出不來,都死在劉太後的手裏。”
沈鴻的眉頭皺了起來“這麽說,如果他們把人藏在宮裏,也不是不可能的?”
“嗯,至少藏在他們自己的宮裏,咱們的人接觸不到。”
他頓了一下,才又說“劉太後是個非常謹慎的人,有新麵孔她會加倍小心,她宮裏侍候的人不多,但個個都是忠心耿耿。”
“個個忠心耿耿?”沈鴻細細撚著這句話問?
掌櫃的道“不知道什麽原因,使他們都特別忠心,寧死也不外往泄漏消息,這麽多年從來沒人背叛過,過去咱們的人有試著接觸的,都……”
他頓了一下,本來就低的聲音,再開口時隻剩喃喃“……很慘。”
劉太後身邊的人,不但不會背叛她,對於想來拉攏他們的人,也半分不會手軟。
而且持續了這麽多年,還真是叫人不得不服。
但人心向來複雜,越是沒有漏洞的,反而越會讓人多想。
沈鴻琢磨一遍後,又問掌櫃的“可有發現她身邊人有什麽問題,比如被什麽手段控製了,或是別的?”
掌櫃的搖頭“咱們的人,進入南梁的時間不長,對劉太後來說,都算是新人,想接觸她太難了,她身邊的人也不會跟外人說什麽。”
按劉太後的年齡算,比沈鴻的娘還要大。
她身邊的那些人,都是跟著她的老人,就算有新的上去,也都從百般考驗裏裏選出來的。
而沈鴻的人,也就是這幾年才安插進去,跟宮裏那些老油條,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他們能順利進去,活到現在已屬不易。
現在看來,也找不到新的突破口,隻能希望於淵能順利。
天亮之前,沈鴻離開醫館,回到他們住的小客棧裏。
於淵一天沒有消息。
到了晚間,醫館掌櫃差人送來一包清火藥,裏麵夾了消息。
在宮裏,沒見到於淵。
沈鴻當下就急了,有種想立刻進宮查看的想法。
他總覺得此次行動挺怪的,從離開豐安城開始,就一直心神不寧。
過去於淵要去哪裏,他也擔心,但從不會像這次這麽心慌。
於淵去皇宮夜探,他極不願意,可除了皇宮,別處又打聽不到蕭宇的消息。
而且他拗不過於淵。
沈鴻在客棧裏等了一天,仍沒於淵的絲毫消息。
他坐不住了,在第二天夜裏,也裝扮一番,往南梁皇宮而去。
在豐安城裏,也有許多人沒有閑著。
從安公主被自己女兒這麽來一下,氣是必然的。
除了氣,她還有恨。
恨的人很多,從當初把傻妮送走的人,恨到大豐村的丁家。
若不是他們給自家女兒這麽壞的一個環境,她也不會受那麽多苦。
若不是受這麽多的苦,她就不會為別人的一點好處,而感動的要以身相許,畢生所報。
也就不會有於淵什麽事了。
想起於淵,她就更恨了。
方方麵麵,都對他咬牙切齒,隻不過現在他們要用他去救蕭宇,所以從安公主隻能把自己的恨先放著。
最後,連傻妮都一塊恨了。
自己對她那麽好,從認回她開始,所有事都聽她的,她要如何,自己都滿足她。
可最終,不過因為自己擔心她,在她身邊放了幾個人,她就跟自己翻臉,不但把人全趕了出來,連母女之情都不顧了。
從安公主越想越氣,越想越惱,氣血攻心,第二天早上連床都氣不來了。
這個消息自然也傳了出去。
靖王府的人,陸續來公主府裏看望她。
其中包括蕭崢,蕭然,還有他們的夫人。
蕭柔茵兩姐妹也來了,坐著說了一會兒話,怕影響她休息,便起身告辭。
兩人都要出公主府了,一個小丫頭又追出來,說公主讓蕭柔茵回去,還有話要問她。
順著長長的行廊,走回姑母寢殿時,蕭柔茵大概猜到從安公主會問什麽,自己也就提前梳理了一番。
所以當從安公主,問起他們西域一行時,蕭柔茵說的都很客觀。
“氣候不好,我們在那裏也不熟,確實吃了一些苦。”
“音音妹妹本身不會武功,受的罪也就更大一點,不過她說,一想到您在那樣的環境下過了十幾年,就告訴自己要堅持。”
“我們是在百毒山才碰到於將軍的,遇到之後就開始配解藥。我隨他們出去跑過幾次,音音妹妹因不會武,一直在村寨裏。”
“他們兩人見麵並不多,但是於將軍確實對妹妹很好,她生辰那日,還特意送了花,烤了肉……”
從安公主笑了“送了花,烤了肉?她若是在豐安城裏,我必大宴賓客,為她轟轟烈烈祝賀。”
蕭柔茵沒反駁她,笑道“姑母對妹妹好,我們都知道,不過那百毒山上,食物稀缺,能吃上烤肉,已經算豐盛了。”
從安公主沒說話。
蕭柔茵又順著話頭,說了一些外麵的事。
可聽來聽去,也不過是他們這一路上最簡單的見聞,好像哪一件都不是她女兒改變的原由。
最後她就問了“音音回來就找我,讓我以後都不要管她的事,說話狠絕,看那架勢,如果我堅持,她連母女關係都會斷了,你說這是為什麽?”
蕭柔茵不好說。
可她一抬眼,看到從安公主緊緊盯著自己的眼神,又覺得不說些什麽,母女兩個的間隙沒準會更深。
想了想才勸道“姑母您不要多想,音音表妹剛回到豐安,連衣服都沒換,就先來給您請安,這說明她心裏最重要的還是您。”
從安公主哂笑“我最重要?我當初認她時,她死活不認,後來是聽了那於淵的,才勉強認下來。
我要帶她回來,她也不肯,直到得知我在西域是真的,而於淵又中了西域的毒,才同意。
現在想來,那個時候,她應該就做好打算了,跟我回來,就是為了給於淵尋藥。
之前於淵的毒未解,她就對我乖巧柔順,現在她自己去一趟西域,把解藥拿到了,回來就與我翻臉。”
她說到這裏,臉色陡變,眸光犀利地盯著蕭柔茵問“柔茵,我的女兒怎麽會這樣?”
既是蕭柔茵風風火火活了二十多年,也曾在沙場提劍殺敵,生命裏已沒有什麽特別怕的東西。
可此時被從安公主這麽一盯,還是避開了她的目光。
她與傻妮一趟西域之行,對這位表妹也是了解的,更知道她與於淵之間的感情。
要說當初表妹沒這心思,根本就不可能。
至於回來以後,立刻與自己的母親翻臉,肯定不會是全因為這個。
但就現在從安公主的神色來看,既是她這麽勸了,她也未必就信。
這位姑母她也是了解一些的,強勢又固執。
當初執意要去北盛尋女是,現在為女兒傷心難過也是。
她認定的事,別人再說什麽都沒用,說不定還會給她,那些人都是一夥的感覺。
思及此,蕭柔茵就把話題軟和了一下“我今日來的時候,經過沈宅,看到他們大門緊閉,叫人上去敲了幾次,也未見人來開,是不是音音有別的,我們不知道的事,才會如此?”
從安公主臉上有一瞬間的擔憂,但很快就又平靜下來了“她把府上我安置過去的人都打發走了,現在那宅子裏就他們幾個人,誰知道在做什麽。”
蕭柔茵趕緊說“於將軍還有沈公子去上都了,白姑娘又要去醫館,家裏能剩的就四五個人,能做什麽事呢?”
這麽一說,連她自己都覺得裏麵可能有事,對從安公主說“姑母,我一會兒就去看看,看音音妹妹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她這個人,凡事總為別人著想,反而不顧自己。
或許是這一趟西域之行,真的有什麽事,是我還忽略沒發現的,卻讓她生出不好的想法,因為不想您再受傷害,所以回來才會這麽做。”
------題外話------
今天兩更,中午還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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