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辭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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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住。”

    身後一聲嬌喝。

    那人已經抬起的腳,一哆嗦,立馬收了回去,然後驚恐地往身後看去。

    白姑娘提著沈公子耳朵走了過來。

    “先讓他讓去。”她說。

    那個試膽的士兵立馬就把位置讓了出來,躲的遠遠的。

    躲懸著的繩梯,也躲這個看上去溫柔,實則凶悍的姑娘。

    沈鴻倒是不怕爬繩梯,他隻想耳朵上的貓爪子盡快鬆開。

    最後是,沈鴻第一個上去,白蘇第二個上去。

    白蘇收拾她和傻妮的衣物,沈二公子就把一些之前放在這裏,相對比較貴重,和有意義的東西都打包一下。

    到於淵和傻妮,談完情,說完愛,終於回到懸崖邊時,沈二公子帶幾個士兵,把山洞裏的東西都吊了下來。

    看到他們回來,很有怨言,正要開口說話,白蘇一個眼神過去,二公子成功閉嘴,繼續悶頭幹活。

    白監工不幹活,笑眯眯地過去問他們“都說好了?”

    傻妮被她問了愣了一下。

    倒是於淵像是早知她問什麽,點頭道“說好了。”

    他抬頭看了看放在地上大小包袱,跟兩個姑娘說“你們跟著下山就是,這些東西我們拿就可以。”

    都是在軍營裏混出來的,肩能挑手能提,別說是幾個包袱了,就是再重的東西,對他們來說也不是難事。

    於是幾個大漢,一人扛兩個,還能空出手來牽著姑娘,一行人往山下去。

    山下幾輛馬車停在樹蔭下,馬車邊上站著前來接他們的士兵。

    還有大小寶,以及白雲平,管一,蕭柔茵。

    蕭柔茵一看到傻妮,第一個撲上去。

    她今天沒穿鎧甲,一身碧空藍的常服,梳著簡單又利落的發髻。

    抱住自家小表妹,強行把她從於淵的手裏拉出來,故作生氣道“為了等他來接你,連我親自來接都不下山,白疼你了,我很生氣。”

    身後的衣服被人扯住,一股力量很快把她拉開“這位將軍,請往一邊生氣去,我們很想娘,讓我們先說。”

    大小寶的臉一左一右出現在她身側,同時也把她拉離了傻妮的身邊。

    不過幾個月不見而已,大小寶又高了許多,已經要跟傻妮齊平了。

    他們皮膚曬黑了,過去的少年髻挽了起來,梳成了像成年人一樣的發式,隻是在還未戴冠,用一根鮮豔的絲帶,綁在頭發上。

    意氣風發,朝氣飛揚。

    眼眸裏仍有幾分少年氣,可又多了曆練過後的沉穩之氣。

    這樣的大小寶,已經找不到幾年前,抱住傻妮腿撒嬌求帶的半點影子。

    他們是真的長大了。

    這麽大的孩子,再不能抱著娘胡鬧了,但是兩個人卻並未放棄親近她,一人一邊拽了她一條手臂。

    “娘……”

    隻一個字,三人竟然同時紅了眼眶。

    傻妮定定看著他們,最終還是把他們一塊抱在懷裏,輕輕拍拍他們的背。

    並未多話,但此時早已經無語勝有聲了。

    之後白雲平,管一也過來給傻妮問好。

    尤其是白雲平,直接在傻妮麵前跪了下去。

    她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扶他。

    白雲平卻並未起來,而是沉聲道“請郡主聽奴才把話說完再起。”

    這架勢,不但但是過來接她這麽簡單,但是傻妮,連於淵他們也想知道,他要做什麽。

    白雲平深深往下麵磕了一個頭,沉聲道“請郡主允許奴才跟隨。”

    他說第一個奴才時,大家雖有奇怪,卻並未深想。

    直到此時,他又說了一句,而且是說出這樣一句話,才一下子震驚所有人。

    連沈二公子都驚道“白將軍,你現在是軍中重要將領,怎麽能跟著我大嫂?”

    白雲平抬起頭,定定地看著傻妮,眼神裏都是懇切,“來之前,我已經辭去軍中一切職務,現在隻想做郡主的仆從,好好伺候她。”

    他說“我家世代都是項家的家仆,先前項家無人,我不得不入軍,今既然郡主還在,我自是要跟隨郡主的。”

    從家仆入軍,做到人人稱頌,或者很難。

    但能從軍中將領,再次做回家仆,真的讓人無比震憾。

    尤其是對傻妮來說。

    伺候別人,做一個家仆,這在所有人的眼裏都是低賤的事,可做將軍就不一樣了,這是所有老百姓都愛護和愛戴的。

    她想拒絕,為了白雲平的前程。

    可看到跪在自己麵前,一臉誠摯的他,那些拒絕的話,又怎麽都說不出來。

    她還是伸手,把他扶了起來。

    “你可以跟我們回北盛,但不是我的仆從,而是我認下的哥哥,如果你同意,就跟我們一同回去,如果不同意,那咱們別後也依然是朋友。”

    白雲平有些猶豫。

    不過,對他來說,那些不過是個稱呼而已,他要做的事是照顧自己的主子,隻要能跟在他身邊,保她一世安愉,做一個名義上的哥哥又怎樣?

    隻是於淵的臉色有些不太好。

    要是正經的哥哥,他也就認了。

    這又算哪門子的哥?一點血緣關係沒有,還對自家媳婦兒親密有加,以後要真跟著他們,那他們兩個還有什麽私生活?

    他臉上微妙的變化,別人是沒看出來。

    不過一直跟在他身邊的沈鴻可是特別留意的。

    開玩笑,以前他跟大嫂走的近一些,那家夥還會生氣呢,現在突然冒出一個不太熟的男人,要貼身伺候他家大嫂。

    那個大醋壇子,還不翻車了?

    盡管白雲平的年齡稍大一點,可人家長的也很帥,而且有風度,又幽默,能喝酒能吟詩,上陣殺敵也不在話下。

    也就是晚認識大嫂幾年而已,要是搶到他們前頭,說不定……

    住腦,不能想了。

    二公子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腦門上,往下想多了,他都有點生氣。

    再一看他家大嫂跟白雲平正說話,而他家的爺,臉已經變的鐵青了。

    做為維護家庭和睦的一份子,沈二公子還是站了出來。

    不過有人比他更快,手臂一伸已經把他家大嫂拉了過去“有什麽話回去再說吧,從山上下來也挺累的,音音先上車休息一下。”

    不管白雲平還有多少話沒說,強行把傻妮送上馬車,而且自己也上去,就坐在她旁邊。

    至於外麵要裝上車的包袱,還有安排回去的行程,就交給他們去處理了。

    傻妮要離開北盛,第一個要告別的人,就是從安公主。

    之前一直擔心她會在這件事上再鬧,然而於淵來接她的時候,卻說,從安公主已經同意了。

    至於突然改變想法,他們沒有去深究。

    結果是好的,對他們來說最重要。

    從安公主沒有去上都城,而是留在了豐安,而且決定以後都住在這裏。

    所以傻妮他們一進城,迅速收拾一番,就去公主府裏見她了。

    公主府的花廳裏,竟然還坐著一個人。

    是姚家的小姐,姚芝瑜。

    她一看到傻妮就笑著站了起來“聽他們說,你就住在城外的山上,我去找了兩次都沒找到,沒辦法,隻能等你回來再見了。”

    城外荒山,以他們來說已經相當熟悉了,可對沒去過的人來說,在那麽大一座山裏,要找一兩個人,著實不易,不然以前謝卓也不會次次跟丟。

    姚芝瑜性子活潑,也不像別的姚家人一樣,很顧忌從安公的身份,最多就是把她當成長輩而已,所以說話也不拘束。

    “我知道你要回北盛去,所以緊著過來跟你說一聲,能不能在回去之前,再給我做點好吃的,就上次弄的那個豆糕就很好,我特別喜歡。”

    一屋子的人,全被她的話逗笑了。

    連從安公主都笑著嗔怪“感覺你不是接你姐姐回來,就是貪一口吃的。”

    姚芝瑜馬上反駁“姑母是不知道她做的點心有多好吃,真是人間美味呀!說起這個,我都舍不得你走了。”

    傻妮笑道“要不我教你做吧,等你學會了,以後想吃,就自己做。”

    “不不不,”姚芝瑜的頭搖的像拔浪鼓“我隻貪嘴,可不熱愛廚藝,我希望別人做給我吃。”

    說到這裏,突然來了注意“我把我們家的廚子送過來兩個,你教他們,等把他們教會了,你才可以走。”

    對於她的要求,傻妮笑著答就下來。

    又跟屋內的其他人寒暄幾句,人們就陸續退了出去,把傻妮和從安公主留在裏麵。

    既是她同意傻妮他們走,但心裏還是有諸多不舍,也還是有些話要女兒說。

    “決定了,要跟他們一起回去嗎?”從安公主問,竟有那麽一點小心翼翼。

    傻妮卻是鄭重地點了一下頭“嗯。”

    不過她還是說“等我們在那邊安頓下來,母親若願意過去,我來接您。”

    從安公主笑了起來,笑著笑著,那笑就變成了苦笑。

    她離開南梁十幾年,一直想念這裏,盡管這裏有許多不好,卻是她的家鄉。

    她是想與女兒一起,卻不想再次背井離鄉。

    隻是這些話,她沒有說出口,隻輕輕點了一下頭“好,等你安頓好了,記得給我來信。”

    然而北盛哪裏那麽容易安頓好?

    那地方比南梁還要亂,而且已經亂了很多年。

    於淵他們當年是逃出來的,經過了這一兩年,難道現在那裏的人就會放過他們嗎?

    從安公主最多的還是擔心。

    她怕女兒在北盛受到傷害,怕那些要殺於淵的人,對她也不會手軟。

    怕此一次,兩人再難相見。

    怕她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女兒,再消失在北盛那片土地上。

    可她的這些擔心,對女兒來說,沒有任務作用,說出來中,隻能成為她的負擔。

    從安公主經過那一次逃亡,已經生命有了新的感悟。

    她不想把自己的擔心,全部加注到女兒身上,更不想以這些事情為由,再強行把她留在身邊。

    萬千情思,最終也不過換來一句話“你多保重。”

    傻妮點頭答應。

    把一件自己親手縫的衣袍給她。

    “母親,這是我這些日子做的,布料可能不是最好的,但這上麵繡著您最愛的花朵,顏色也是您喜歡的,母親收下,就當留個念想吧。”

    從安公主忍了半天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落在那件嶄新的衣服上,濡濕了小小一片,加重了顏色。

    傻妮握了她的手,緊緊握住,許久都沒有放開。

    正如於淵所說,回北盛的一切事宜均已準備妥當。

    他與靖親王的協議做好。

    這些事情,傻妮沒有過問,但從於淵他們回去的勢頭來看,這次回去,是一定要打一個翻身仗的。

    管一沒跟他們一起走,而是留在了南梁。

    他現在仍是蕭柔茵的副將,可蕭柔茵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蕭柔茵了。

    過去她手裏隻帶著幾萬兵馬,一切聽從大哥蕭崢的調動。

    現在她手裏有二十萬的兵馬,拿著南梁大部分的兵權,西域包括北境,都要聽她調動。

    蕭崢依然是靖親王的長子,留在了上都城,幫著父親理朝政。

    而蕭然,過豐安城有功,從豐安去到上都城後,依然守城。

    隻不過現在京城和皇城裏的兵,都在他的手裏。

    靖親王雖未稱帝,但大家都知道,這是早晚的事,國不可一日無君。

    而將來要繼承他位的人,目前大家明裏恭維著長子蕭崢,可明眼人心裏都明白,蕭然更占優勢。

    過去蕭然不爭,大家繼位,他也一樣輔佐,可自從母親受辱後,他便不這麽想了。

    整個南梁的兵權都在他們兄妹二人手裏,又怎會讓蕭崢上杜氏得手?

    而且這裏麵還有於淵的安排。

    如果將來繼位的人是蕭崢,那麽他想調南梁的兵也沒那麽容易。

    所以他在臨走前,還是在這邊做了一些事情。

    這些事情沒人知道,卻在關鍵的時候,會幫助蕭然上位。

    安排好這一切,已經進入四月了。

    這年的四月天氣很好,不熱不冷,樹上的枝葉長的茂盛,花開的爛漫,田野裏飛鳥蟲鳴一路相伴。

    他們從豐安城起程,依然是兩輛馬車,往北而去。

    從安公主沒有來送他們,她怕自己會一進忍不住,再次想把女兒留下來。

    蕭柔茵也沒來送,她有軍務在身。

    死對頭管一和謝卓,站在城門口與他們告別,之後兩人誰也沒理誰,各自回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