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瀅過了年已經十五歲，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了，知道弟弟是惹惱了太後，本來商量好的話也不敢說了，隻能眼睜睜看著趙漓被嬤嬤半拖半抱地往偏殿去，那嬤嬤靠近他的一瞬間，趙漓竟然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姐妹倆這下徹底慌了，下意識就想去向逸王求救，可是周太後不說讓她們走，她們也不敢離開。

    趙淵隻當什麽都沒看見，頭也不回地往殿外走，帶上楚青去逛禦花園。

    陳皇後已經提前到了，正坐在亭子裏陪一群年輕女眷說話，幾位成年公主也在，未嚐沒有選駙馬的意思。

    涼亭兩邊連著長長的走廊，已經擺好了桌案，一邊招待命婦，一邊招待男客，既能很好地避嫌，又不影響彼此相看，安排非常巧妙。

    今天是休沐日，男客要先去永平帝那裏報道，等時辰到了，再一起來禦花園，也免得衝撞了彼此。

    趙淵身為皇室子孫畢竟特殊，他目不轉睛地給陳皇後請了安，就帶著楚青遠遠地走開了。

    趙淵的身體不好是眾所周知的，但是這段時間他的好名聲也已傳遍，如今一看他的身體情況似乎比想象中要好得多，就有不少人打起他婚事的主意來。

    隻是他有重孝在身，婚姻一事孝期未過是不好明說的，所以盡管可惜，命婦們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便收了回去。

    陽春三月，百花盛開，明亮的陽光下，整個禦花園像是發著彩色的光，鮮豔耀眼。

    富貴的牡丹，豔麗的芍藥，粉色的桃花，黃色的迎春，潔白的水仙，嬌貴的山茶，高雅的蘭花……都是由宮中專人打理培育出來的，爭奇鬥豔，別具特色。

    繞著禦花園走了一圈兒，就見太子趙淳領著諸位皇子闊步而來，趙淵趕緊迎上去：“阿淵見過太子哥哥。”

    趙淳是個性子很溫和寬厚的人，他年近而立，膝下已經有兩個嫡子。

    扶起趙淵，拍著他的肩膀打量道：“阿淵比過年時長大不少。”

    趙淵很高興：“小時候都沒怎麽長，再不長就來不及了。”

    趙淳笑笑，也不問為何他單獨在此，引著他同另外幾個皇子見過禮，先去拜見陳皇後，再去專門為男賓準備的位子坐了，倒是不怎麽拘泥於皇家身份，聊天內容很是家常。

    時間到了半上午，天越來越暖和的時候，周太後方領著一群命婦緩緩而來，趙灩和趙瀅勉強掛著一張笑臉跟在最後。

    在場都是有品級的命婦，她們兩個雖然是逸王之女，卻是毫無品級的側妃之女，隻要太後不說話，她們就得排到最後。

    趙灩嫵媚的大眼深處充滿了憤怒與屈辱，誰都看得出來，周太後今天是故意落她們的麵子，放在往常早讓她們去找幾個公主去玩了，今天非但一直沒有發話，還將她們一直冷落著。

    途中兩人多次想借機告退，周太後卻像是沒聽到一般完全不搭她們的話茬。

    現在又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這麽多人看笑話，當真欺負她們沒有母妃在旁嗎？

    況且，今天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事，那就是為趙灩選婿，可是周太後的態度讓很多相中她的人家瞬間熱情冷卻。

    趙灩心中萬分不甘，這樣一來，原本看中她的人家就要好好掂量，娶了她會不會紮周太後的眼？

    原本她是逸王庶女，身份高貴的世家豪門即便要娶她做正妻，也不會是長房長子，最多是無足輕重的次子或者庶子。

    但是，作為逸王的長女，深受逸王寵愛，她的母妃又得周太後青眼的情況下就另當別論了。

    因此，趙灩的心氣兒可不是一般的高，普通世家的未來主母她都不一定能看在眼裏，但是今天這一切都不確定了。

    她委屈得眼冒淚花，恨不得立刻躲進逸王懷裏哭上一通。

    可是，皇上要最後才到，逸王肯定要跟在他身邊，屆時都開席了，她連傾訴委屈的時間都沒有。

    趙漓還被周太後關在福安宮，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這讓她更加六神無主，雖然知道周太後不會傷害趙漓，就是不安心。

    在場眾人紛紛起身迎接太後，陳皇後上前扶了周太後的手臂在上位坐下。

    周太後注意到陳皇後手邊坐著一個眼生的婦人，看起來不到三十歲，容貌冷豔中透著爽利，麵對她的打量十分鎮定。她身邊還跟著一個紮著花苞頭的小姑娘，八九歲的模樣，圓圓的臉很是可愛。

    “皇後，這位夫人怎麽稱呼，瞧著倒是眼熟，哀家果然老了，竟是想不起來了！”

    那婦人趕緊起身，聲音沉靜淡然：“給太後娘娘請安，妾身洛陽徐氏，家父鎮南將軍徐韜。”

    周太後聽到這話，眼前頓時浮現鎮南將軍的身影，神色有一瞬間的怔忡，再看徐氏她手微微顫抖了一下：“你是雁兒，你不是……”

    徐氏麵不改色地說：“妾身已經是和離之身。”

    周太後愣了，她猛然看向陳皇後，後者朝她點點頭，她才快速冷靜下來，看向她時目光帶了幾分唏噓。

    周太後的娘家與鎮南將軍所在的徐家是世交，徐韜小周太後六歲，是她看著長大的弟弟，後來徐韜在戰場受傷，少了一條手臂，打算辭去將軍一職回家養老。

    永平帝念在他對國有功，保留了他鎮南將軍的封號。

    徐韜卻覺得自己留在京中已經不妥，於是歸還帥印領著妻兒回了祖籍SD隻有長子在軍中任職，十年來進京述職的次數屈指可數。

    徐雁是徐韜的長女，當年由徐韜做主嫁給了他的愛將，原以為是一段美滿姻緣，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

    十年一晃而過，再見已是物是人非，周太後在徐雁身邊的小姑娘身上依稀能看到她小時候的影子，於是示意那小姑娘上前：“這是你的女兒吧，叫什麽名字，多大了？”

    徐雁看著女兒：“楓兒，皇太後問你話呢！”

    小姑娘絲毫不怯懦地打量周太後，這情景再度讓周太後想起了她初見徐雁的場景，這母女倆的神情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