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花下草上做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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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涼爽的空氣清新得讓我淚水漣漣,我能嗅到大自然純美的體香,沁人心脾,能感受到大自然撩動著長發的臉龐,柔美得讓我滿心蕩漾,讓我整個人仿佛脫胎換骨了一樣,成為天上地下這個小小而曠大的世界裏最幸福的神仙。人的感情就是如此奇妙,當激情澎湃如潮的時候,它能輕而易舉地摧毀理性的最後一道防線,使他享受到水乳交融的喜悅,卻也能讓他墮入萬劫不複的深淵。但是此時即使明知眼前的路是深淵,那因激情而變得明顯強壯的膽子也會促使自己奮不顧身,更何況前方未必是真的深淵呢。
地上還有積水,潭裏還有泥濘,我和蘇恒早已顧不上這些了,相互擁抱著倒在泥地上,翻滾、激吻,盡情地宣泄著自己內心催生已久但又被壓抑了多時的情感。
在深夜此時,在這條寂靜的小路上,絕沒有任何人經過,因此我們絲毫不必擔心被這裏的好事之徒發現。或許在此時,隻有一些調皮的小蟲子或好奇的螞蚱偶爾出現在身旁,驚訝地看見我們相擁在一起,沒有打擾我們的柔情,卻送上一曲曲清歌為我們祝福。——這些可愛的小生靈啊。
正當我的心即將為此情此景而在陶醉中慢慢融化的時候,蘇恒卻鬆開了他的雙手,起身坐在我身旁,喘著氣,有些驚慌地說道:“我……啊……我不是故意的,我……”
我也翻身坐起,緊挨在他的身旁,急忙用手捂住他的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輕聲地回應道:“我知道。”
“您知道?”蘇恒睜大了眼睛驚訝地問道。
呀,這雙靈動、真摯、可愛的眼睛啊!
我亦用眼睛和微笑輕輕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在此時此刻,風也靜,浪也息,周圍萬籟俱寂。蘇恒睜大了眼睛看著我,我也睜大了眼睛看著他,蘇恒的眼裏滿是柔光,我的眼裏滿是笑意。我忽然看見他的臉上和身上全是汙泥,活像一個舞台上的小醜,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來。蘇恒不明所以,呆呆地看著我傻笑,不多久,竟然也跟著我哈哈地傻笑了起來。這兩個年輕人啊,就這樣,眼對眼、肩並肩地坐在濕漉漉的泥地上,毫無顧忌地傻笑著,笑得身邊的花都羞愧地低下了頭,笑得身旁的草都扭彎了腰,笑得那些可愛的小蟲子和螞蚱們都躲回了草叢中。
笑了一陣,鬧了一陣,我突然止住了笑,怔怔地看著蘇恒的眼睛,咬了咬嘴唇,說道:“你……你會不會對我好?”
蘇恒也止住了笑,癡癡地看著我的眼睛,用力點了點頭,道:“我一定會對你好。”
我又說道:“如果你對我好,那麽你……你會不會聽我的話?”
蘇恒仍然點頭道:“無論到了哪裏,無論做些什麽,我……我一定會聽您的。”
我突然伸出手,指著不遠處的技術部大樓,說道:“現在我要你和我一起去那幢大樓,你願意嗎?”
蘇恒看了看那幢熟悉的大樓,毫不猶豫地說道:“願意,我願意。”
“好,我們過去。”我說著,立即站起身,拉起蘇恒的手就向那幢大樓跑去。
我們一路小跑,不久就到了技術部大樓的大廳門前。我看見一個五十來歲的看門人正坐在一張椅子上,雙眼微閉,好像在打盹的樣子。據說這裏的看門人對工作一向都很認真,也很負責。
我的身上都是泥,我的臉上也一定都是泥,我怎麽能以這種模樣見人呢?看見看門人正在打盹,我便一貓腰躲在蘇恒身後,拉著他的衣服,催促他趕緊進去。蘇恒會意,拔腿就走。
可是當蘇恒正要邁步進入大門的時候,看門人好像得了神靈的提醒,眼睛突然睜開,像兩道電光似的照在蘇恒身上,緊接著就聽見他大聲地喝道:“什麽人敢半夜三更擅闖技術部大樓!”原來這個看門人隻是假寐,他想使個計策,誘使我們在進入大樓時,突然發聲喝止,以突顯他的威風。
蘇恒不禁被他的一聲大喝鎮住,站在原地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們……我……我是……”一時“我”了半天,不知說什麽好。
隻見看門人身子一長,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提著一根一米來長的棍子走到門外,指著蘇恒怒聲斥道:“你看見這根棍子了嗎?嘿嘿,如果你再敢走進一步,我就打斷你的腿。”
蘇恒見看門人來勢洶洶,想解釋卻又緊張得說不出話來,隻得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著:“我……我……是……”
看門人不等蘇恒把話說完整,便怒喝道:“我管你是誰,就算是天王老子,也立即給我滾開。”說著,他舉起那根棍子在蘇恒麵前舞了舞,棍子被他揮得呼呼生風,看來這個看門人的確很有一股蠻力。
我看著自己一身邋遢相,衣服髒兮兮的,頭發也亂糟糟的,這樣被人看見豈不是顏麵盡失,哪裏有技術部主管的形象存在。我本想躲在蘇恒身後偷偷地溜進技術部大樓,卻不料被看門人發現了,而蘇恒又緊張得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隻得從蘇恒身後鑽出,和顏悅色地對看門人說道:“老師傅,是我呀。”
看門人怔了怔,又盯著我看了一會,忽然大聲道:“嚇,你的身子後麵竟然還藏著一個女人呐,就更不能讓你進去了。我說小姑娘,瞧你年紀輕輕的,應該長得也不錯,你幹什麽不好,為什麽要做那種事呢?為了混進這幢大樓,還想和我套近乎,還想**我?哼,行不通,行不通。趕快給我離開,你們全都給我離開,如若不然,別看你是個女人,嘿嘿,我照樣打。”說著,他把那根大棍子也虎虎生風地在我麵前揮了揮。
麵對看門人這股絲毫不讓的架勢,我哭笑不得,隻得亮明了自己的身份,說道:“師傅,你真的認不出我了嗎?我就是技術部的主管,我是戴瓊啊。”
看門人愣了一下,疑惑道:“你就是戴主管?不可能,絕不可能,髒兮兮的,渾身上下都是泥,好像才從泥坑裏爬出來的,怎麽會是戴主管!你一定是冒名頂替的,快走開,快走開。”
我急忙說道:“哎呀,你猜對了,我們的確是才從泥坑裏爬出來的,師傅的眼光真是了不起。這不,我們正要到樓上我的辦公室裏去清理一下啊。”
看門人仍然有些疑惑,問道:“你真的是戴主管?”
我說道:“大概我是第一天上班,你對我還不熟悉,我現在又是這副樣子,你很難認出來,是不是?那麽他是蘇恒,你也認不出來嗎?他可是在這兒工作了好多年了呀。”
看門人又仔細看了看蘇恒,說道:“你說他是蘇恒,我看著有點像。不過,我不能確定你是不是蘇恒,你是不是戴主管,你們必須給我提供其他的證據。”
我無可奈何地笑道:“師傅,你也是剛過來不久,是不是?”
看門人說道:“不錯,我過來上班還不到兩天呢。”
我說道:“這就難怪了,你對我們都不熟悉呐。這樣吧,我們到樓上去清洗一下,你可以和我們一起上去,等我們清洗好了,我會向你證明我是戴瓊,他是蘇恒,好不好?”
看門人想了想,忽然把頭搖了搖,說道:“不好不好!這是規定,我不認識的人絕不能進去,更何況現在深更半夜,更不能讓你們進去了。快走開,快走開,不要惹得我發怒。”他說著,真的把手裏的那根棍子往我們身上招呼了過來。
我拉著蘇恒急忙後退幾步,才避開他揮過來的棍子,不禁心中噗噗直跳,惱恨這個看門人竟然真的會拿棍子打我們。
可是蘇恒見看門人拿棍子打來,倒升起了心中的一股怒氣,衝上前,硬生生地挨了他一棍,忍住痛,劈手把棍棒抓住,右手在臉上一抹,叫道:“你看我是不是蘇恒!我是一組副組長,我就是蘇恒。”他這幾句話說得極其順口,竟沒有絲毫打結。
蘇恒本來想把臉上的汙泥抹去,好讓看門人看見他的真實麵孔,確認他就是蘇恒。可是這一抹卻把臉上抹得更花了,不僅原來有汙泥的地方沒有抹幹淨,原來沒有汙泥的地方也染上了大片的汙泥,導致整張麵孔隻剩下兩隻眼睛還露在外麵。我相信看門人更加不認識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了。
果然,看門人說道:“誰知道你是真的蘇恒,還是假的蘇恒,即使是真的蘇恒,這麽深更半夜的,如果沒有技術部主管的簽字同意,也不能進入大樓。”
蘇恒見看門人仍不買賬,怒氣更盛,說道:“你要……你要技術部主管同意,是不是,這很……很容易。”說著,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他麵前,說道:“這位就是技術部的主管,她親自在此,還……還有什麽話說。”
看門人嗬嗬地笑道:“別誑我了,她是技術部主管?嘿嘿,我還是呢。”
蘇恒聽看門人這麽說,愣了一下,不禁說道:“你什麽時候成了技術部主……主管,主管可是個女……女的。”
看門人笑道:“男的又如何,難道男的就不能當技術部主管了?”
蘇恒還想再說些什麽,我卻拉了拉他的衣袖,說道:“他不讓我們進去,那是他的職責所在,他隻是在認真地履行他的職責罷了,我們不必再強求了,否則讓他也難做。”
看門人道:“你看看,這個小姑娘倒比你更明事理。你們快走吧,快走,快走。”
我對蘇恒道:“你住的地方離這裏遠嗎?要不,我到你住的地方看看去。”
蘇恒看了看我,說道:“不……不遠,走過去大概十……十幾分鍾。”
我笑著點點頭,道:“好吧,我就到你那兒去過夜了。”
說完,我就拉著蘇恒的手離開了技術部大樓。當我們離開的時候,我回頭看見那個看門人撿起了被蘇恒拋在地上的那根棍子,搖著頭歎著息,慢慢走回了他的門房。
一路上我和蘇恒說著話,回憶著剛才在技術部大樓門前的事情,有說有笑,不覺路程長短、時光飛逝,很快就到了蘇恒住的地方。他住的地方是基地員工宿舍區,在這個區域裏有幾排整潔漂亮的小樓房,是提供給基地的單身男女和一些結婚不久的小家庭居住的。樓房的四周種著各種各樣的花草樹木,看上去也很宜人,隻是在這夜晚的清風中,這些美麗的植物都已經睡熟,發出了它們那安靜而柔和的鼻息聲。
蘇恒走到房門邊,伸手按動大門旁邊的指紋鎖,房門便靜悄悄地滑了開來,竟然沒有發出一絲聲音。房間裏的燈亮起來後,我就看見這間房間被收拾得井井有條,十分幹淨整齊,絕不像我印象中的一個單身男子住的地方,因為我常聽說單身男子的房間裏衣服會扔得到處都是,長期沒有洗過的鞋子和襪子也會東一隻西一隻,吃完飯的碗都亂糟糟地堆在一起,隻有到下次吃飯的時候才會簡單地在水龍頭下衝一衝,翻起被單或沙發上的某塊毯子,會在下麵發現一些內容露骨的成人雜誌或著某些有色照片等等。但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在蘇恒的房間裏全部不存在,地麵幹淨得沒有一點灰塵,被子在床上疊得整整齊齊,床單潔白如雪,地上看不到任何鞋子,同樣,碗也是看不見的,被整齊地碼放在櫥櫃裏。
“這真是你的宿舍?你不會把我帶到其他地方吧?”我笑著問道。
“是的,這……這的確是我……是我住的地方。”蘇恒很認真地回答道。
我走進蘇恒的房間,蘇恒急忙從他的衣櫥裏捧出一套洗得幹幹淨淨、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對我說:“衛生間在那裏,戴主管,您……您先去吧。這是……是我的衣服,您……不要……”
他還沒有說完,我就從他的手裏抓過衣服,莞爾一笑道:“好的,那我就先去了。”說著,便往衛生間走去,到了衛生間門口,我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還怔怔地站在那兒發著呆,不禁覺得非常有趣,“噗嗤”一聲笑出了聲,趕緊捂住嘴,拉開衛生間的門,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