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火環背後藏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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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偷偷溜進來的這個地方隻亮著一星半點的燈光,雖然昏暗得有些可怕,但我慶幸也正因為這昏暗,吳誌遠這些人才沒有想到我會藏在這裏。我悄悄地伏在門後,聽外麵的腳步聲漸漸地遠了,才敢稍稍站直身體,仔細打量起自己所處的環境。

    我進來的地方竟然不是一間屋子,而是另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約有兩米寬,前方不遠處便有一個彎,讓我看不到它到底有多長。不過這條走廊不像剛才那條走廊幾乎完全漆黑,要靠旁邊屋子裏的燈光才能照明。這條走廊每隔不遠的牆壁上就嵌著一盞燈,微弱的燈光讓這裏顯得有點陰森可怕。

    拋棄這一點陰森可怕不說,讓我感到驚喜的地方就是我竟然用那個黑衣人的密碼輕而易舉地就打開了這扇門,據此我推斷,隻要有密碼鎖的地方可能都可以用這個密碼把門打開。我知道黑衣人在這裏的地位很高,他的密碼權限應該也比較大。這樣一來,我或許可以在這座地下迷宮裏暢行無阻了,這將非常有利於我的躲藏和逃跑。

    在這個封閉的彎彎曲曲的地方,我根本搞不清方向,隻能憑著自己的感覺摸索著一點點向前走去。我就這樣沿著這條燈光昏暗的走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小段路,所幸這裏一個人都沒有,整個世界一片安靜,隻有我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在我的耳朵裏如驚雷般地響動著。

    我轉過一個彎,前麵還是彎彎的走廊,看不到盡頭。牆壁上的一盞燈出了一點故障,忽明忽暗地閃爍著,並且發出“劈劈啪啪”輕微的聲響,好像無形中有一隻魔鬼的手在控製著它,讓本來就昏暗的走廊裏多了一層不祥的氣氛。

    我沿著牆壁一邊走一邊留意著四麵八方,期待前方不遠處會出現一個出口,好讓我立即逃離這個越來越讓我心驚肉跳的魔窟。

    我正走著的時候,忽然看見前麵不遠處有一扇門上有一點亮光閃動了一下,這道亮光特別明顯,顯然不同於牆壁上那些有氣無力的昏黃的光。這道光雖然細微,卻很亮、很純,讓人感到沒有絲毫雜質。我的眼睛立即就被這道光亮緊緊地抓住,身體不由自主地朝那扇門走了過去。就快走到門前的時候,我終於看到了那道光的來源之處。

    這扇門明顯與其他門不同,其他門從上到下就像一塊鐵板,雖然門上有窗,也隻像鐵板上開了一個狹小的洞口而已,單調、簡單。但此時在我眼前出現的這扇門上卻有很多裝飾,上麵鐫刻著五彩花紋,仔細一看,花紋倒也精致可愛。更重要的是門的中間有一個浮雕,雕刻著我非常熟悉的一樣東西,一個圓環,中間有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這分明就是那枚神秘的徽章的圖案啊。

    這扇門上竟然雕著徽章的圖案,顯然這扇門裏麵也一定與眾不同。我用手輕輕地撫摸著那個圖案,心中又充滿了疑問。這扇門上為什麽會雕著徽章上圖案?這個圖案代表了什麽?門裏麵會是什麽呢?這個圖案和火舌計劃有關嗎?一個又一個問題又把我的好奇心緊緊地抓住,我忍不住就想打開這扇門,進去瞧一瞧裏麵到底是怎樣與眾不同的世界。

    就在這時,我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了一點輕微的腳步聲,雖然不大,但在這死寂的走廊裏聽起來十分清晰。腳步聲在平整光滑的大理石地麵上“啪,啪”地一聲一聲點響,在空蕩蕩的走廊裏震蕩著,不斷接近,不斷接近。

    看來我必須在來人轉過那道彎之前再找個地方躲一下了,而眼前恰好就有一個絕佳的藏身之處,就是打開刻著徽章的那扇門,偷偷地躲到門的後麵去。

    於是我沒有再做更多的無用的思考,直接去推那扇門。門沒有鎖死,隻輕輕地一推,它竟然就悄無聲息地打了開來。門後麵的屋子裏一片黑暗,可是我現在對黑暗已經習以為常,並不覺得它再像初次經曆的那樣恐怖了。就算它仍然很恐怖,我此時也來不及再尋找其他藏身之處,於是在門打開的刹那間,我一閃身就鑽了進去,隨手在身後把門又輕輕地關好。

    我藏好以後,心情大為輕鬆,外麵的人就算想破了腦袋也絕不會想到我躲在了這個房間裏。

    但在這裏也有讓我感到不安的地方。我剛進來的時候,忽然聞到了一股讓人很不舒服的非常奇怪的味道,這種味道充滿了這個房間,說腥也腥,說臭也臭,說黴也黴,說腐也腐,好像是無數種讓人惡心的味道都混合在一起、卻又說不出具體是什麽的味道。這間屋子裏沒有燈光,因此我隻能聞到這股味道,卻看不見到底是什麽東西發出的這種味道。難道是什麽化學藥劑?我猜想這裏可能是一個暫時不用的實驗室,化學實驗室裏不是常年都會彌漫著一種讓人不舒服的味道麽?

    我把門關好後,就支撐著門慢慢地站直身體,雙手在旁邊的牆上慢慢地摸索著,我想門旁邊的牆上一般都會裝著這個房間的燈的開關。可是我在牆上摸索了一會,隻摸到一種黏膩濕滑的東西,糊糊地粘在手指上,卻不知是什麽東西。

    我沿著牆壁又稍稍地往前跨出一步,想摸索一下離門更遠一點的地方的牆壁,看看那兒有沒有燈的開關。可是這一腳剛剛向前跨出,卻不料腳底一滑,身體把持不住平衡,不由自主地向前撲倒下去。在身體倒下的同時,下意識地伸出兩手撐向地麵,可是手掌觸及的卻不是堅硬冰冷的地麵,而是亂七八糟軟軟雜雜的一團東西。這些東西似軟非軟,似硬非硬,形狀也千奇百怪。

    我心中疑惑,急忙掙紮著爬起來,可是掙紮中手掌觸及的地麵也是又黏又濕又滑,好像是一層厚厚的油脂。

    這些是什麽鬼東西?這個房間裏怎麽會有這些令人惡心的東西?難道這些是做實驗用的殘渣殘液和廢棄物品,怎麽弄得牆上地上到處都是呢?難道這裏是一間廢棄的實驗室,可是這個實驗室以前是做什麽實驗的呢?

    一想到這裏可能是實驗室,我忽然就想到那些火舌計劃的瘋子在這裏進行的人體病毒試驗,以及那些被試驗者死後殘缺不全的肢體,心中不禁大駭,急急忙忙地扶住牆壁到處摸索開關的位置,不管手上再碰到什麽讓我無法想象的髒東西了。

    在經過一番跌跌撞撞的摸索之後,我終於摸到了牆壁上的開關,於是迫不及待地把開關上的按鈕拍了下去。

    屋子裏頓時一片大亮。

    正像陽光下藏不住秘密,在如此明亮的燈光下什麽都會真相大白。

    當燈光大亮的時候,首先映入我眼簾的就是一片紅,那是我捂住眼睛以避開強光的手指上的顏色。紅色猶如火焰一樣,鮮豔而透明,在強光照射下的屋子裏彌漫開來,於是我的眼前好像蒙著一塊豔紅的濾光鏡,通過我的指縫看到的世界首先就是如燃燒的火焰般的紅色。

    在紅色的遮罩下,隻見地上亂七八糟地堆放著各種各樣的東西,大小不同,長短不一,粗細不等。等我眼睛終於能逐漸看清這些東西的時候,天哪,我就看到了幾乎是我這一生中最恐怖的一幕。

    地上堆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是他物,竟然是許多大大小小、殘缺不全的屍塊,不是動物的屍塊,而是人體的屍塊!是人體的屍塊啊!這兒橫插著一個隻剩下兩根手指的手掌,那兒豎戳著一根露出森森白骨的半截胳膊,這兒滾著一團被血水腐肉糟蹋的頭顱,那兒堆著一摞不知是身體哪一部分的東西,肚腸、內髒、腦漿、血液和這些殘缺不全的屍塊混合在一起,堆滿了大概有半間的屋子。一些屍塊還很新鮮,斷口處濃濃的鮮血還沒有完全凝固,另一些屍塊顯然已經存放了很久,已經腐爛成一堆堆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東西了。更有數不清的蛆蟲在屍塊裏外成群結隊,絞成一團,鑽進拱出。

    看到這些可怕的髒東西,我已實在無法忍受,彎下腰不停地嘔吐,嘔吐,再嘔吐。可是腹中實在空空,我隻能搜索枯腸勉勉強強地吐出幾口酸水,即使這樣,我仍然在不停地嘔吐著,一陣接著一陣,連心口都被吐得隱隱疼痛。

    我忙用手捂緊幾乎要隨酸水一起吐出來的心,猛然發現手上也是泥淖一樣的血汙,還有幾條蛆蟲在指縫間一曲一曲地扭動著。我驚叫著跳了起來,猛摔胳膊,想把手上的蛆蟲甩掉。可是剛剛甩掉手上的蛆蟲,又感到有東西從天花板上落到了頭發上,又從頭發上滑到脖頸後,下意識地伸手捉住一看,也是一團糾纏在一起的蛆蟲。我大驚失色,抬眼朝屋頂看去,卻見屋頂上也到處爬著小蟲子,並且不斷地有一些蟲子落到地麵,有時竟像下雨似的。

    哎呀呀,我實在受不了了,我寧可被他們抓住,遭受非人的折磨,也不願待在這裏被如此眾多的惡心東西嚇死啊!

    等我最驚慌的一段過去、終於發現腿還是長在自己的身上後,我就急急忙忙地往門外奔去。門關著,我剛才進來的時候返身直接把門關上了,此時必須把門拉開才行,我忽然發現原來門的把手上也爬著好多蛆蟲。我剛想伸手去拉門的把手,又驚呼著把手縮了回來,我無論如何都不敢也不願再去觸碰這些讓我惡心至極的小家夥了。

    正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忽然又感到有個東西落到了頭上,我嚇得大聲驚叫,再也顧不得門把手上那些蠕動的小東西了,閉緊雙眼,狠下心來,雙手緊緊地握住門把手,用力把門向旁邊拉,拉。

    在我驚慌失措的用力之下,門猛地被我拉開了一半左右,這麽大的空間足夠我逃出去了,便哆嗦著把手縮回,低下頭把落在頭發上、衣服上的驅蟲胡亂地撣去,抬起頭就要衝出門外。可是讓我震驚的是,正當我提腳準備往外衝的時候,一抬頭,竟然看到了令我更加驚恐的事情。

    門外正站著一個人,擋住了我的去路。這個人個頭矮小,下麵一個圓溜溜的大球,上麵一個圓溜溜的小球,滿身血跡,臉上已經變得花痕斑駁,一隻眼睛淌著血,另一隻眼睛則瞪得像他的腦袋一樣圓溜溜的,目不轉睛地盯著我,——這個人正是圓球!

    他竟然沒有死!

    他竟然像魔鬼一樣突然出現在我麵前!

    他……他竟然知道我藏身在這個地方!

    他為什麽要擋住我的去路?他想對我報複嗎?他想把我也變成這個房間裏令人驚懼惡心的一堆“垃圾”嗎?

    當我突然看見他的時候,驚恐不亞於我在這個房間裏的遭遇。這個房間裏的東西雖然令我恐懼,但那也隻是血腥和惡心,那些東西畢竟是死的東西;而眼前的這個人——兩個圓球疊加起來的人——不僅血腥和惡心,而且是實實在在活著的東西,是可以對我施展殘忍的報複、讓我變成那些血腥和惡心的東西的東西。盡管我為了逃出這個魔窟不得不對他下了那樣重的殺手,但他竟似殺不死、死不了的東西,在受到那樣嚴重的傷害後,竟然仍活著,仍然出現在了我麵前。

    他到這裏來想幹什麽?是不是想把我再抓回去的?如果我被他抓住,見我曾經那樣欺誑地對待他,肯定會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與其這樣,還不如死了的好。

    圓球見我突然出現在這裏,一點吃驚的樣子都沒有,好像早已料到我會在這裏出現似的。

    “你……你怎麽知道我在……在這裏?”我驚恐萬分,結結巴巴地問道。

    “你真漂亮!”他沒有回答我的問話,卻莫名其妙地說了這麽一句話,似乎還沒有從那間黑屋的夢中醒來。

    “漂亮,我漂亮和你有什麽關係!”我幾乎已經歇斯底裏了。這個樣子還漂亮,我感覺這句話簡直是在對我侮辱。

    “漂亮,我喜歡,我喜歡看漂亮的女人。”圓球的回答十分淡然,不露喜好。

    “你滾開,不要擋我的路。”我對他怒吼道。

    “你想走?你想離開這裏?”

    “想,我當然想離開,鬼……鬼才想待在這個鬼地方呢。你快讓開,否則……否則……”

    我實在“否則”不下去了,因為我發現如果他真的不讓開,我也對他毫無辦法。再對他施展美人計嗎?一次有用,哪能次次都可行呢。不過他身材矮小,又受了傷,我估計如果我快速逃走,他無論如何是追不上我的,但是如果他突然大喊大叫起來,別人聽見,這就麻煩了,我就沒有機會再逃走了。

    “你不要走,如果你走了,我就看不到漂亮的你了。”

    我忽然發現圓球這句話說得竟有些悲傷,他那僅剩的一隻眼睛裏竟然還有些許潮濕。

    呀,這個難看的家夥,難道他真的對我動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