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爆破大門惟驚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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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身體好像很不錯。”吳誌遠瞥了我一眼,突然說道。

    “什麽?”我對他突如其來的這句話頗感茫然,忍不住把衣服裹得緊了一點。

    “看你抖得這麽厲害,竟然還沒有生病,看來抗病能力還算不錯。”

    這種時候了還說這種風涼話,我把頭扭轉到一邊,不去理他。

    “看來我今後處理你的手段和方式可以更加嚴厲一點了,我很想測試一下你病和不病的界限到底在什麽地方。”

    聽他這麽說,我心中十分憤怒,他在這裏生活了一段時間,果然已經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殘暴加變態的家夥,和我在保安部初次見到他時大不一樣了。

    “你現在還是別想著今後怎麽來折磨我了,那畢竟是很遠很遠未來的事情,今後你有沒有這種機會還不知道呐。你現在還是想想怎麽才能進入丁小小的住宅吧。你看,這幢房子的門鎖得這麽緊,看上去似乎還挺厚重。你既然不願意在這裏一直等到她出來,那你有什麽辦法可以進去,總不會破門而入吧。”

    “破門而入?哈,多謝戴小姐提醒,你的主意不錯,破門而入,多謝你告訴我這麽好的辦法。”

    我吃了一驚,“你真的準備破門而入?”

    “既然是戴小姐想出來的好辦法,而且我一向對你尊敬有加,我怎麽能悖逆你的好意呢?”

    和他說話,簡直等於把自己往火坑裏推,我於是咬緊嘴唇,不再多說一句。

    不過我對他到底如何才能破這扇看似銅牆鐵壁的門頗感興趣,他一定已經為此做好了準備。

    果不其然,吳誌遠從衣袋裏掏出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方方正正,約有一個手掌大小,並且拿著它得意地在我麵前晃了晃。

    “這是炸彈。”吳誌遠興奮地說道。

    “炸彈!”我一聲驚呼,“你……你想炸開它?”

    “正是,否則怎麽能相配‘破門而入’的美名呢。”

    “不……不要……”

    我還想說些什麽,隻見吳誌遠已經手腳麻利地把那件東西貼在了房子的大門上。

    “你敲敲門,或許……或許她會來開門的。”

    吳誌遠沒有理我,又非常嫻熟地在大門上貼了另一塊炸彈。

    我還想再說些什麽,但覺喉頭哽住,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過了一會兒,大概吳誌遠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了吧,便迅速跑過來,拉住我的手,極速後退到一丈開外,手中握著遙控器,笑嘻嘻地對我說道:“怎麽樣,由你來引爆那些炸彈吧,這樣才不愧為是你想出來的好辦法啊。”

    我把手縮回在身邊,緊緊地握著拳,搖著頭不停地說道:“不……不要……不要這樣。”

    但是吳誌遠強行拉住我的手,把那個可以引爆貼在丁小小大門上的炸彈的遙控器硬塞進我的手裏,並且抓住我的另一隻手向遙控器一個紅色的按鈕上猛地拍了下去,口中嗷嗷地叫道:“看吧,上帝發威了。”

    “轟隆隆——”

    幾乎是連在一起的幾聲巨響之後,我的眼前隻剩下了一片逐漸彌漫開來的煙霧。刺鼻的火藥味讓我咳嗽起來,我俯下身體,手捂胸口,不停地咳嗽,咳嗽。直到此時我才發現,我對火藥味竟是如此地敏感,竟是如此地不堪承受。

    當眼前彌漫的煙霧漸漸消散的時候,我眼前這幢房子的大門已經不翼而飛了,隻剩下一個四周被燒得漆黑的大破洞。

    天哪,我做了什麽?我到底做了什麽?

    這是我的錯嗎?

    可是,就在這個在煙霧中逐漸浮現在我眼前的黑洞裏,我驚訝地發現,出現了一個影子,一個漆黑的細長的身影。那個身影在仍然縹緲的煙霧中一動不動,仿佛是矗立在房屋中的一座雕像。當煙霧最終散盡,我終於看清那個影子的時候,驚訝地發現它竟有一張蒼白的臉,一頭長發披散在身後及兩肩,正目不轉睛地透過那個大破洞盯著門外。呀,這個人不是丁小小卻是誰?

    雖然我昨天晚上在議事廳剛見過丁小小,但僅僅一天一夜的時間,對我來說卻好像過了很多年似的。丁小小的臉色還是那樣蒼白,隻不過在今晚此時那個碩大的破洞後麵的房子裏的丁小小的臉色更加蒼白,而且一言不發,目光直挺挺地穿過破洞盯住外麵,不知在看什麽東西,恰像一個無影無蹤的鬼魂突然穿過那個破洞出現在了房子裏。

    吳誌遠也吃了一驚,顯然他也沒有料到丁小小會在此時以這種方式突然出現在他麵前。吳誌遠驚得急忙後退兩步,盯著房子裏的那個人說道:“你……你是人還是鬼?”

    丁小小目光直直地盯著我和吳誌遠,嘴角微微向上翹著。

    她是在笑嗎?她在這個時候怎麽還能笑得出來呢?她是在笑誰?她是在笑我嗎?我曾經把她當作好朋友,我想她也曾經把我視為好朋友。可是今天在這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她的好朋友的手裏竟握著一個可以引爆炸彈的遙控器,並且用她的手——不管她是不是被迫的——按下了那個遙控器上的按鈕,把她這個曾經的好朋友的大門炸成了一個大破洞,而炸開這個大門的目的竟然是要協助一個大魔頭對她進行勒索。

    我慌慌張張地把手裏的遙控器扔到地上,幾乎是懇求地說道:“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可是一切都已經太遲了,她已經把眼前的這個場景看得清清楚楚。是我,而不是任何其他人的手裏握著那個該死的遙控器啊。她的嘴角依然往上翹著,她仍然相信是我親自動手炸了她的大門,即使她相信這不是我幹的,也一定會認為我就是個凶殘狠毒的幫凶。

    不,不是我,我不凶殘,我也不狠毒,我更不是幫凶!

    可是,丁小小此時哪能聽見我的呼喊呢。她的表情絲毫沒有改變,始終那樣目光冰冷,嘴角上翹,臉色蒼白,站在黑暗的屋子裏一動不動。

    看見她的模樣,我忽然想到,她是不是被剛才劇烈的爆炸震傷了,如果真是那樣,我則更加百口莫辯,無法原諒自己了。

    “丁小小,丁小小!”我呼喚著她的名字,很想衝進那個大洞看個究竟,可是才向前走了幾步,忽然聞到空氣中飄來一陣嗆人的火藥味,忍不住又俯下身不停地咳嗽起來。我的咳嗽是如此地劇烈,一直咳到胸口疼痛,一直咳到好像要把身體裏的內髒全部吐出來似的。呀,這……這一定是上帝對我犯下如此大錯的懲罰吧。

    我咳了一陣,抬頭再看丁小小時,她的表情和動作依然沒有絲毫變化。她看上去似乎已經因為今晚的事情對我這個好朋友徹底地死心了。

    待煙霧完全散盡,吳誌遠站在一丈開外厲聲說道:“丁小小,你知道我今晚趕來的意思嗎?”

    丁小小沒有答話,好像略微地點了點頭。

    看見她點頭,我心中的一塊石頭突然掉了下來。原來她還沒有完全變成堅硬的石頭,她還是個人,她還是個會動能明白的人。

    “那你就把它拿出來交給我吧。”

    丁小小好像又搖了搖頭。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吳誌遠見她拒絕,不禁感到非常惱怒。

    丁小小依然沉默地站在那裏,不回答吳誌遠的一句問話。的確,對這樣一個用暴力手段炸毀她家大門並且幾乎要殺死她的人而言有什麽話好說呢?

    吳誌遠見丁小小不答話,一時也不敢冒然闖入,雙方僵持了一會。

    不多久,吳誌遠大概發現屋子裏的確沒有什麽埋伏,於是放開了膽子又說道:“你如果再裝聾作啞,別怪我衝進去捉住你,雖然有陳大為那廝為你撐腰,但遠水解不了近渴,到那時可沒有你的好果子。”

    丁小小依然沒有答話,斜著眼看著他,臉上一股不屑的神色。

    吳誌遠見丁小小依然無視於他,紅著臉尷尬地站了一會,終於忍不住一個箭步就衝到了房子裏,轉眼間就出現在了丁小小的旁邊。這個保安部出身的家夥身手果然不同凡響,我還沒有見過其他人有他這麽嫻熟、敏捷的動作。

    可是,接下來突然發生了一件怪事,這件怪事讓我很長時間都百思不得其解,至今想起來還覺得神秘兮兮。

    當吳誌遠衝到丁小小身邊的時候,隻見他一把抓住丁小小的手腕,大概是想把丁小小拉出這幢房子。可是就在此時,吳誌遠的臉色也突然變得一片蒼白,甚至比丁小小的臉色還要蒼白,白得沒有一點血色,完完全全就像是一張死人的臉,又好像突然戴上了一副慘白的麵具,麵具上積了一層厚厚的寒霜。他的臉不僅突然變得慘白而恐怖,而且同時他還張大了嘴巴,好像突然在他嘴裏塞進了一個看不見的巨型乒乓球。那張嘴巴自從張開後,就再也沒有合上。他的眼睛也令人恐怖,兩隻眼珠向外暴凸,竟好像要掉出來似的。如果這一切還不算什麽的話,那麽這件事就更讓我感到不寒而栗了。當他的手一觸及丁小小的手腕時,他竟然也突然不動了,一動不動,和丁小小一樣地一動不動,好像著了什麽魔似的,也突然變成了一座石像,可是那座石像的嘴依然大張著,石像的兩顆眼珠子依然暴凸著。

    這時突然一陣寒風吹來,落葉在地麵上撲簌簌地亂響。我冷得縮成了一團,身體一陣又一陣地顫抖不停。

    這是怎麽了?難道他們都見了鬼?是什麽鬼能讓他們尤其是吳誌遠這麽驚懼?又是什麽鬼能讓他們全都變成了一動不動的“石像”?

    當風聲過後,整個世界變得一片寂靜,死一般的寂靜。這個地方仿佛就是一座巨大的墓穴,周圍盡是死人的世界。在這個墓穴裏,隻有我一個活人,隻有我一個還有心跳、還有呼吸的活人。

    到底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但我感到有一股黑暗的力量正在悄悄地向我靠近,仿佛要把我吞噬進去。

    我突然拔腿就跑,沿著記憶中的路線向我的那間小屋跑去。那間屋子雖然小,但它是我唯一能找到的不被這巨大的黑暗吞噬的地方,唯一能讓我躲藏在其間而不再那麽害怕的地方。

    我沿著記憶中的路線跑啊跑啊,跑了好遠好遠的路,才又到了可以通向那扇又高又大的大門之路的岔路口時,我實在腿腳酸軟、氣喘籲籲,跑不動了,隻好放慢腳步,一點一點地向前挪去。

    路上看不見一個行人,看不見一點燈光,我幾乎就是在這樣的黑暗和死寂中摸索著回去的陌生的道路。

    又走了幾步,我累得實在難以再往前走了,便停下來扶著一側房屋的牆壁不停地喘氣。我已累得汗流浹背,這一停下來,被晚風一吹,又感到分外寒涼。

    寒涼的風,寒涼的夜,寒涼的心啊。

    可是就在此時,就在這萬籟俱靜的夜裏,我突然聽到了另外一個聲音,好像就在我的身後不遠之處。

    喘氣聲!那個聲音也是喘氣聲!

    天哪,就在我身後不遠處,竟然有另一個人在喘著氣。

    誰能夠相信呢?在我身後還有一個人!

    在這死寂般的深夜裏、在這蕭條沉默的墓穴中,竟然有一個人就在我身後!

    他是誰?

    他是在跟蹤我嗎?

    我雙手扶著牆壁,悄悄地向身後瞥去,卻見來路灰暗清幽,空蕩蕩地哪裏見到一個人影。

    可就在我偷眼瞥向身後的時候,先前聽見的明顯的喘氣聲竟也突然消失了。如果那是一個人的話,好像他知道我這個動作正是在偷偷地尋找他,於是和我玩起了捉迷藏,當我找他的時候,他就屏住喘氣,存心不讓我發現。但如果發出那個發出喘氣聲的東西不是人而是鬼的話……

    有一個人半夜三更在這空寂無人的街道上悄悄尾隨我就已經讓我心慌意亂了,如果跟隨我的不是人而是鬼,我隻能更加心驚肉跳。

    我扶著牆壁讓身體稍事休息,在這短暫的休息時間裏,雖然身體上的疲乏稍微恢複了一點,但心裏的緊張卻越來越強烈,最終壓迫得我無法呼吸,不得不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我突然拔腿就跑,盡我所能地奔跑。我要盡快離開這個地方,盡快甩脫身後跟蹤我的那個東西,不管它是人還是鬼、是魔還是怪。我跑得很快,我記得曾經說過,我在大學期間的體育在女生裏算是佼佼者,雖然畢業後長時間沒有再認真鍛煉過,但那份底子仍然讓我在緊急的時候能快速奔跑,我相信我的速度絕對是大多數男生都望塵莫及的。可是今晚我忽然發現自己遇到了對手,一個強勁的對手,因為當我奔跑的時候,我又聽到了喘氣聲,喘氣聲就在我身後不遠的地方,像影子似的緊緊地跟著我,我快它也快,我慢它也慢,始終無法擺脫。我更加心驚膽戰,呀,到底是什麽東西纏上了我?

    我猛然停住腳步,轉身朝來路看去,隻見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空蕩蕩的,哪裏能看見那個東西的半點影子。

    就在我停住轉身的時候,那個東西竟好像知道我會這麽做似的,喘氣聲突然又停止了。

    我的周圍隻有黑暗,死一般的寂靜,以及那一幢幢幾乎一模一樣的鬼影森森的房屋。

    “誰?你到底是誰?”我突然喊起來,在這無邊的寂寞和恐懼中,似乎我必須增加一點聲音,並用自己的聲音來減輕心裏的恐懼與不安。我的聲音在如此廣袤的寂靜中是那樣地軟弱無力,它隻在沉沉的黑暗中飄蕩了須臾,就被黑暗和寂靜吞沒了下去。我不得不再次把自己的聲音像標槍般地向黑暗和寂靜中投去,希望它能刺破這黑暗和寂靜,給我帶來一點安慰和內心釋放的回應。

    “你到底是誰?你出來啊!”我繼續喊道。

    四周沉沉地,鴉雀無聲,沒有任何回應。

    我突然有一種不祥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如同周邊的黑暗和寂靜一樣死死地糾纏著我,並且越來越強烈。

    在這個未知之地,誰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呢?在這個未知之地,發生任何事情都似乎時可能的。

    我站在路邊,四處看去,茫茫然沒有任何動靜。

    這個世界好像隻剩下了我一個人,我感到孤立無助,隻能被這未知的恐懼倍加痛苦地折磨著。更可怕的是我竟然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在這個四周都是一模一樣的房子的小路上迷失了方向!我不知道自己身在哪裏,我不知道和那個我和吳誌遠逃出來的小屋離我還有多遠。

    那個小屋,我本來寄希望於能躲避這茫茫黑暗和恐懼的小屋,它究竟在哪裏呢?我丟失了小屋,我隻能一個人在這小路上遊蕩,與寂寞為伍,與恐懼作伴了。

    可是,身後那個看不見影子的東西好像一直躲在這些房子的某一個角落裏,不管我多麽努力,我始終沒有擺脫它。不過它好像沒有要立即攻擊我的打算,它已經跟蹤我好長一段時間了,卻始終在我身後,沒有露麵。如果它想攻擊我的話,根本不必選擇時間和地點,這深更半夜就是最好的時間,這空曠無人的小路就是最好的地點。

    既然跟在我身後的那個未知的東西目前似乎沒有準備對我不利,我也就暫時安下心來,稍事休息,拖著疲累至極的雙腿一瘸一拐、漫無目的地向前走去。我不知道要到什麽地方,我也不知道什麽地方才能讓我最終安心。

    蒼茫的天底下,竟沒有我的一小塊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