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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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洛妍離開李元昊的房間,不出半日,書院炸開了鍋,一條勁爆的消息蔓延開來,公主殿下留宿李慶元的房間,還被李慶元脫光了衣服。
散播這道消息的始作俑者是陳洛妍,推波助瀾的是看熱鬧不怕事大的南疆姑娘諾瑪,既然學不會中原文化,諾瑪破罐子破摔,一心墜入魔道,準備在書院掀起血雨腥風,而製造話題最佳人選,便是女扮男裝的李慶元和男扮女裝的陳洛妍。
望著沸沸揚揚的書院,諾瑪心頭感到做壞人的痛快,那是一種別樣的酣暢淋漓,李元昊曾經當麵質問過諾瑪,你是否和謠言有關。
諾瑪瞪著一雙水汪汪的無辜大眼睛:“沒有啊,此事和我完全無關。”說了謊話,她覺得自己在走向壞人的道路上又進了一步,這是極好的一種體驗。
僅從事實的角度來看,南梁公主留宿李元昊房間,這句話沒毛病,實事求是。
但是李元昊就是邁不過那道坎,分明是那家夥占了便宜,怎麽好像我做了禽獸不如的事情,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再見同窗好友,李元昊羞愧難當,不得不掩麵而走,這引來學生們的橫眉冷哼:“臭不要臉的,他倒還害羞上了。”
反觀陳洛妍,每天挺胸抬頭,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來走去,頗有點不懼流言蜚語,我行我素的風範。
這事兒引起了副山長大人的注意,寒著臉,拎著藤條,將兩人叫來,一時間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沉思了半天的切入點,希望占領道德高地,如此才能義正言辭的教育眼前兩位“膽色包天”的青年男女。
陳洛妍先一步開口道:“副山長大人,男歡女愛的事情兩廂情悅,並無對錯,要怪隻能怪年輕衝動,但是事情已經發生,留宿慶元房間,我是深思熟慮過的,並非魯莽,雖然和世俗之道有些差別,也無可厚非。副山長大人曾說過,要不拘一格舉薦人才,我門門功課上上佳,是書院典型,您現在又要懲罰我,有些自打耳光的嫌疑。”
無理取鬧,胡攪蠻纏,李元昊強壓怒火,態度極好的低頭認錯:“副山長大人,以後不會了,我和陳洛妍絕對沒有做過男女之事,一切都是誤會,而這種誤會以後絕對不會出現了。”
陳洛妍連連點頭,突然挽住李元昊的胳膊,腦袋斜倚在李元昊的肩膀上:“副山長大人,您看我們倆,是不是郎才女貌,特別般配?”
看著兩人不知真假的秀恩愛,朱太峰胡須亂飛,張了張嘴巴,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重重一甩衣袖:“哎,你們上課去吧!”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房舍,李元昊一回頭,舉起拳頭猛捶陳洛妍,已經比李元昊高出小半頭的陳洛妍抱著腦袋,一邊躲一邊喊道:“別打頭,別打頭,會長不高的。”
在屏風後麵藏了很久的顧遠長走出來,笑眯眯望著遠處:“太峰,是不是覺得這兩人和當年那一對夫妻很像?”
那一對夫妻指的是大唐皇帝和皇後。
“那一對夫妻雖然舉動大膽,但是還都在禮法之內,眼前也一對,也太過大膽了些。”朱太峰搖頭說道。
顧遠長捋了捋胡須,微笑更濃:“非常之人必定有非常舉動,陳洛妍曾經說過,神說要有光,於是便有了光,你我皆是讀過那本《聖經》,知曉這句話的來曆,若是巧合,那也太巧了。或許陳洛妍和那本書一般,來自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中的男女之事,也許不像如今這個世界呆板,公主殿下秉承下來,也不奇怪,你無需過分苛責糾結。”
“山長大人說的是。”朱太峰的臉色變得凝重,眼神不自覺望向遠處的雪山:“山長大人,是否應該將事情真相告訴李慶元?”
“再等等,再等等,還不到時候,不到時候。”顧遠長說著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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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昊的小麥經過蛻皮晾曬之後,整整十袋子小麥,她特意取出六袋,運下山去,大牛哥、小釵姐和織染每家各兩袋,她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逢人便吆喝:“小麥,我種的,我種的。”別提多得意了。
如今織染小腹微微隆起,走路越發不方便,即便鳳小釵多有照料,但總有照顧不周的地方,而織染又是獨立好強的女子,不喜歡麻煩別人。
李元昊出錢請了一個老媽子,姓張,當李元昊將沉甸甸的一袋銀錢,丟到張媽懷裏的時候,她看到了這個老媽子的市儈和狡黠。
李元昊並未多言,當張媽媽私下將小鋪子裏的針線塞入懷中,準備出去倒賣的時候,老媽子美滋滋一回頭,望見弄堂裏的李元昊無聲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臉上帶著笑意,靜靜望著她,她心頭一顫,懷裏的針線掉了一地,再抬頭,眼前什麽都沒有。
自那之後,張媽媽心頭便落下了病根,總覺得背後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雖然知道此時李慶元李公子應該在山上讀書,但是心頭冷不丁冒出那張人畜無害的笑臉,再也不敢做偷雞摸狗的事情。
山下小鋪形成了一個奇怪的循環,張媽媽雖然是請來的幫工,不過仗著年齡大,輩分高,倚老賣老,時常會訓斥牛福貴和鳳小釵,偶爾還會指責織染的不好,而牛福貴和鳳小釵,特別是後者,會埋怨李慶元的莽撞,以後可不敢再捶揍公主殿下了,李元昊笑嗬嗬的應著,有時一時興起,忍不住還會對南梁公主老拳相向。
但是張媽媽卻從來都不敢對李元昊說出一個不字,哪怕一個眼神接觸都不敢,由此延伸,雖偶爾埋怨織染,但是照顧的也是無微不至,因為他總覺得若是眼前的目盲姑娘有個三長兩短,李公子會毫不猶豫的殺了她。
李元昊癡迷上給織染的孩子起名字,從天文地理到飛禽走獸,最後選取了一個名字,叫孔怕,諧音有趣,極為好玩。織染聽了以後,臉色正了正:“恐怕不能用這個名字,抱歉,李公子,孩子的名字已經想好了,叫孔小魚。”事實上她根本來沒得及想,隨便起了一個名字,她可不想李元昊拿孩子的名字做文章,名字是要跟一輩子的。
日子便在不知不覺間溜走,匆匆,北雁南歸,還有回來的時候,楊柳枯萎,還有來年春綠的時候,花兒枯謝,還有再開的時候,時光匆匆一去不複返,還來不及道別,便如青煙一般飄散,如薄霧,如流光。
細細想來,李元昊來嶽麓書院已經一年零三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