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一本秘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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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大雪,覆蓋了昨夜的血腥和殘酷,把一切都隱藏在白雪之下,那些殘破的屍體和軀幹,被狼群拖扯,蠶食幹淨,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第二日,草原的天空又恢複了以往那般的燦爛蔚藍,萬裏無雲,陽光撒在白雪之上,熠熠生輝。
李元昊戴上貂帽,圍上厚厚的圍巾,哈氣成霜,拉門而出,眾人已經在整頓馬車,昨夜除了當事人之外,其他人都未曾被吵醒,一切安然無恙。
範延秋指揮著眾人忙忙碌碌,有條不紊,範家公子很有風度,沒有揣著端著,而是親力親為,裝卸貨物,極為勤快,偶爾還能和小夥計說說笑笑,開一兩個無傷大雅的笑話。
少年丁一笑著站在李元昊身後,似有深意的說道:“這個範公子,不簡單啊。”
李元昊回頭瞪了一眼丁一,丁一乖乖閉嘴。
哈格木端著一盆熱水,走到李元昊麵前,心頭大仇得報,小臉上都是笑容,竟然比丁一還要燦爛一些:“恩公,您洗洗臉吧。”
今日的草原少女換了一件厚厚的棉襖,一條裙子隱藏在棉褲之內。
李元昊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太習慣這個稱呼,以前她做夢都想成為女俠,劫富濟貧,鋤強扶弱,得到大家的夾道歡迎,鼓掌讚歎,今日得到這個夢寐以求的稱呼,她卻有些茫然,心頭多了一點不好意思:“那個,你還是別叫我恩公了。”
哈格木開口問道:“不叫恩公,哪叫什麽?”
李元昊想了想,踟躕猶豫了半天:“你可以叫我姐。”
丁一哈了一聲,一蹦三尺高:“這也太不公平了!”委屈埋怨的樣子,像是一個被人欺負了的孩子。
李元昊敲了一下丁一的腦袋:“她是女子!”
丁一摸了摸腦門:“重女輕男,這種思想可是要不的。”
哈格木又狠狠瞪了一眼丁一,覺得這少年極其討厭,她低著頭,看著小小的鞋尖,脆脆叫了一聲:“姐!”
李元昊心情大好,有了鳳小釵和織染兩個姐妹,如今在草原大漠又多了一個小妹,心情怎能不好。
比起哈格木對李元昊滿是崇拜,另外幾個經曆過昨夜事情的人心思複雜而又糾結。
簡寧兒對李元昊充滿了敬畏之情,敬重多餘畏懼,在她的心中,李元昊是個善良的人,無論她怎麽想要隱藏那份善良,都會在不經意之間顯露出來。
比如對那名草原少女,李元昊不但細心而且耐心,抽絲剝繭一般為她的心性鋪平道路,特別是在處理謝老板和老板娘的屍首方麵,李元昊將一切都說透,讓少女自己去選擇。
簡寧兒見識過所謂的江湖俠士,知道他們愛劫富濟貧、鋤強扶弱,人越多越帶勁兒,恨不得天下都知道他做過什麽,事後多半沒有考慮權衡利弊,更沒有耐心妥善處理後事兒,所以他們隻是也隻能是江湖莽夫,博取一個名號而已。
小丫鬟對李元昊也是敬畏,不過是畏懼大於敬重,李元昊展現出來戰力和心計,完全超乎她的想象,現在她留在商隊,是因為李元昊還沒有說話,她沒有膽子離開,隻能坐在客棧一張凳子上,和周圍事物格格不入,見到李元昊,她慌忙站起身來,腳尖站地,低著頭。
至於刁蠻任性的梁家三xiǎo jiě,對於李元昊就是完完全全的畏懼了,生怕昨夜shā rén不眨眼的大魔頭突然一時興起,把她生吞活剝了,見到李元昊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是能說會道,懂得撒嬌耍潑精髓,但是此時卻不敢向前討好李元昊。
李元昊走過兩人身邊,已經過了半個身子,又突然止住了腳步:“梁秀秀,你回去之後不要為難她,若是覺得順手,依舊把她留在身邊,若是過不去心頭那道坎兒,打發她離開,或者找個人家嫁了。”
梁秀秀臉色陰晴不定,她是不準備放過這個該死的小丫鬟的,若是答應善待小丫鬟,她梁秀秀就要言而有信,不能反悔,若是反悔了,可是要爛嘴皮子的。
看到梁家三xiǎo jiě如此模樣,李元昊不惱,反而會心笑了笑,和蘇倩兒性情一般無二,記吃不記打,不肯服軟,硬得像是一塊石頭,偶爾又很仗義,言出必行:“梁秀秀,昨夜你也知曉,我和太安城禦貓趙督領相熟,其實我和楚人鳳更熟。”
梁秀秀渾身一僵,北魏人屠和禦貓,可不是凶名昭昭四個字便能概括的:“我不為難她,回去馬上給她找個好的人家嫁了,不讓她受一點點委屈。”
李元昊點點頭,抬步離去,離去之時,出聲製止小丫鬟:“別跪。”
正準備下跪感恩的小丫鬟再次左右為難,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最後隻能淚不可製,一手捂住嘴巴嚶嚶嗚嗚的哭出聲來。
半日之後,馬車啟程。
哈格木想要跟隨李元昊一同北上,被李元昊義正言辭的拒絕了,草原少女潸然淚下,李元昊歎了一口氣,問她想不想南下,去太安城。
少女抬頭望了一眼南方,眼中有渴望,但是更多的是對未知的恐懼和不安,一直在草原長大,幻想外麵天大地大的日子,但是等真的能夠離開此地之時,心頭卻又恐慌不安,猶豫不決。
李元昊為數不多主動靠近他人,伸手摸了摸少女的腦袋:“其實留在此地也不錯。”取出一本《中華字經》遞上去,開口說道:“中原有句話叫,讀萬卷書,破萬裏路,這本書是我讀書時所寫,送與你,學會寫字總是好的。”少女雙眼放光,原來恩公還會寫書,心中敬仰之情又多了三分。
李元昊又取出一本書:“等你學會寫字之後,這本書隨便看看就好,能看懂最好,看不懂也不要在意,反正到了今天,我都一知半解。”草原少女翻開書籍,上麵是俊秀小楷,漂亮得不像話,可惜不認識:“姐,這本書又是什麽?”李元昊笑了笑:“微不足道的一本書,是一位老先生寫的,叫《淵遠亭洗劍錄》。”少女哦了一聲,沒放在心上,覺得尤不如恩公寫的《中華字經》好。
商隊離開,少女揮手告別。
李元昊一次無心插柳的舉動,讓二十年後的草原江湖出現了一位女子劍仙,一人持劍縱橫草原,教授草原民眾讀書寫字,被人稱為劍仙菩薩。
最終,她和那一代的風流人物,在命運的吸引下,一同走向那個了那個明媚的秋天。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