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抱歉,我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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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行書癲狂大笑,笑聲中帶著說不出的癲狂,隨著咳嗽聲此起彼伏,整個大殿回蕩著一種想要咳出肺來的暢快:“原來你不是李家人,那麽真正的李秀策是什麽時候死的?那個雪夜,還是澹台國藩入慈寧宮的時候?”

    李秀策像是看傻瓜一般看著中行書,矢口否認:“我大哥是大魏天子李元昊,我奶奶是大魏的太皇太後,我不是李家人,難道你是?你腦子壞掉了吧?”

    過了許久,中行書止住笑聲,長長呼出一口氣,臉上的皺紋從擁擠變成熨帖,各自歸位,遠遠望去像是死樹上幹癟的老樹皮:“世間再也沒有人比老朽更了解李家人的長相了,別忘了,老朽是墨家巨子,擅長看人相貌,而你和李家人分明不同,你的鼻子,眼睛,眉毛,不夠柔,也不夠硬,都不像李家人。你可以回頭想想,你和你的那位大哥是不是有什麽地方不像?無論是相貌,還是性情,哦,對了,特別是性情方麵。”

    李秀策臉色陰晴不定,呆呆坐在牢籠內,牽扯到肩膀處的鐵鏈,鑽心的疼痛,我和大哥不像嗎?大哥有輕微潔癖和強迫症,但是那是大哥愛幹淨,算不得不同,但是大哥記憶極好,擅長校驗評偽,而自己最沒有耐心做這些事情,大哥不擅長猜謎語,很簡單的謎語都猜不到,自己擅長猜謎,大哥五音不全,自己小曲唱的很好,奶奶對大哥和我的態度完全不同,表麵看似溺愛於我,實際上極為嚴苛,而對大哥表麵嚴厲,卻是很寬容。

    隨著深思,李元昊的眉毛塌陷下去,臉上的光彩一點點沒了,難道這個如同枯鬼一般的老頭子說的是對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像是一條延綿不絕的小溪,大哥,因為這樣,所以你不來救我嗎?

    整個大殿漸漸陷入了沉默,隻有中行書臉上快意的笑容,和李秀策低聲抽泣聲。

    青瓷皺著眉頭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小宮女,這個小宮女的膽子也是夠大,聽聞這麽重大的秘聞,還不走,不怕被殺頭嗎?又瞧了瞧地上摔爛的碗筷,離著鐵牢籠很遠,嗯,原來碗筷被摔是這個小宮女所為,並非李秀策摔碎。

    “怪不得北魏沒有人來救你,因為你根本就不是李家人,一顆可有可無、可用可棄的棋子而已。”中行書的話語像是一根刺一般紮入李秀策的心頭:“鎮北軍動了,將戰場引向兩遼,老朽以為是為了營救你而使用的障眼法,現在看來,不過是鎮北軍的一次軍事行動。李家人有夠絕情,至今未曾有過商談議和,將你贖回去的打算,就連一位像樣兒的高手都未曾派出救你,你也夠可憐。”

    李秀策想起近兩年和大哥的矛盾不斷激化,大哥好像換了一個人一般,性格大變,自己不得不去承德行宮讀書,但是前年有人送來一封書信,上麵畫著大手牽小手的一對小人,那分明又是大哥的手筆,這說明大哥還記得早年兩人之間的小遊戲。

    中行書命令青瓷將輪椅向前推了推,離著牢籠中的李秀策更近一些:“怪不得擄走你的計劃會這麽順利,我朝幾乎沒有任何傷損,原來症結緣由在這。實話還可以告訴你,北魏之內有人動過手腳,巴不得你被人擄走,不然堂堂一個小王爺,身邊怎麽會連一位九品之上的天上人都沒有?說不定是有人背後設局,造成如今局麵,而把你遺棄的那個人便是北魏天子,你家那位好大哥。”

    “你胡說!”李秀策憤然起身,擦了擦眼淚:“我大哥不會這麽做的!”

    “信不信由你,即便不是北魏天子所為,北魏內部也有人想要至你於死地,不過老朽更傾向於是北魏天子要取你的性命,為何?因為你名義上是他的兄弟,唯一有資格繼承北魏皇位的人,為了延續李氏江山的正統,將你這個毫無血脈關係的人舍棄掉,也不是一件難以取舍的事情,歸根結底,你不過隻是一枚棋子而已。”中行書淡淡說道。

    “那麽暫且叫你李秀策,你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麽?既然當年已經死了,那對祖孫為何又找了你替代李秀策,蒙騙天下人?是為了穩固社稷,還是讓你成為以後出其不意的殺手鐧,若是這般,即便你不被我草原擄來,也會被北魏送給南梁或者西楚,一國之君的同胞兄弟,被異域他邦所殺,此乃國仇家恨,不能不報。李家人果真好心計。”

    “你胡說,你胡說,你這條老狗,想要挑撥我和大哥的關係,奶奶當年真該殺了你,我家大哥絕對不會這麽做,肯定不會這麽做!”李秀策抱著腦袋,不去聽中行書的言語。

    輕輕擺動一下手指,中行書示意離開,一個已經心態失衡的可憐孩子而已。

    青瓷扭動輪椅的方向,離開了北疆所,臨行之前,青瓷又忍不住多看了那名站在陰影中的小宮女兩眼。

    空曠的宮殿內,李秀策癱坐在地上,神識拋離軀體,渾渾噩噩,他覺得有些熱,又有些冷,隻知道不斷搖頭,喃喃自語:“不會的,不會的,大哥不會這麽做的,我從來都沒想過搶大哥的皇位,大哥不會這麽做的。”

    “秀策,秀策!”一聲聲呼喊聲突然從宮殿內響起來,聲音很細很柔。

    李秀策滿臉淚痕的回過神來,向周圍看了看,突然發現那名小宮女從陰影中緩緩走出來,一臉笑容,其實這名小宮女剛進宮殿便把碗筷摔了,他本想諷刺兩句,還沒來得及,中行書便進了北疆所。

    小宮女笑望著李秀策,笑著笑著,眼圈便紅了起來,隱隱有淚光閃現。

    李秀策盯著小宮女看了半天,突然驀得說不出話來,因為激動渾身顫抖,帶動著身上的鐵鏈嘩啦啦作響,半晌,他小心翼翼的試探性喊道:“哥?”

    李元昊點點頭。

    李秀策突然感覺極其委屈,自從被匈奴擄來,他未曾片刻服軟,即便被穿透琵琶骨,他也不屈,罵罵咧咧,此刻看到李元昊,滿心的委屈帶著淚水蜂擁而出:“哥,你怎麽才來啊!”

    李元昊隔著鐵牢,握住李秀策的雙手:“抱歉,秀策,哥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