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激戰、引炸、揮拳(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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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團血霧在孔道佛胸前炸開,破境、跌境、引炸,孔道佛已經千瘡百孔,本是勝券在握的戰鬥,因為北魏天子的手段疊出,似乎出現了轉機,勝利漸漸向著李元昊傾斜。書院大供奉憤恨不已,從江麵之上站起,直勾勾盯著李元昊,眼神中憤恨和驚懼並重。

    當然,對麵的北魏天子也不好受,若想將孔道佛引入自己的布局之中,必須實打實硬挨孔道佛幾拳,而這簡簡單單的幾拳足夠李元昊慢慢消化的了,不過總體來說,書院大供奉損耗更大,如今兩人戰力持平,勝負五五分。

    “滋味如何?”李元昊笑眯眯望向已經傷及根本的孔道佛,收回兩條銀線,左手斷劍,右手飛劍。

    孔道佛低頭看了看胸口,伸手沾了沾鮮血,放在嘴邊,輕輕一舔:“你或許以為自己勝了,但是還差得太遠。”

    話音剛落,胸口處那個恐怖的血窟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不斷冒出的新肉芽攀附在血骨之上,緩慢生長,如此奇景,讓李元昊不得不慎重,她的確將孔道佛引入了自己設的局中,但是她也知道,和當今天下筋骨體魄最強的書院大供奉交戰,一定要做好被反殺的準備,既然自己可以藏匿殺招,為何對麵的孔道佛不可以?腐骨生肉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大神通,平日裏說於人聽,隻會讓人當作天方夜譚,但是對麵的孔道佛親手示範,不得不讓人信服。

    血窟窿被堵住之後,孔道佛臉頰兩側突然生出無數細小的皺紋,看樣子腐骨生肉也給這位書院大供奉帶來了不小的損傷,抬頭眯眼,手中龍骨刀尖沒入水中,刀柄被擎在手中,一波三折,讓他突然卸去了心頭的勝負,看淡了眼前一切,氣勢節節攀升,無與倫比:“小瞧了那個小雜碎,也小瞧了你,既然你能將老夫扯入五五分的局麵之中,那麽老夫就和你戰個痛快。”

    龍骨出水,傾斜上掠,劃出一個弧度,平淡無奇,李元昊卻是快速後掠,在她剛剛站立的水麵,一道青龍驟然而起,炸開一股通天巨柱,酣暢淋漓。

    李元昊躲過水中蛟龍,未作絲毫停頓,一步長掠,手中斷劍變成倒提之勢,第二步奔踏,兩條銀線捷足先登,第三步飛奔,碧綠色小劍淩空飛舞,第四步跨出,北魏天子已經來到書院大供奉身前,斷劍當頭劈下。

    孔道佛輕輕抬手,已然不懼李元昊的一劍,一團璀璨光華在手中綻放,直接炸偏斷劍,同時龍骨上刺,想要一刀絞爛北魏天子的心髒。

    龍骨,龍骨,顧名思義,是龍的骨頭,節節相連,不鋒利,但威力巨大,仿若活物,所以孔道佛這一刀隱隱有虎嘯龍吟。

    李元昊不驚不懼,兩條銀線回旋盤繞,依附在自己身體之上,形成一副鎧甲,硬抗孔道佛的一刀,那柄碧綠色小劍神出鬼沒,在兩人交戰的戰場內,不斷畫圈,發出一聲聲刺耳的破空聲,突然,在李元昊的氣息牽引下,飛劍速度更勝三分,從孔道佛視覺忙點,紮向書院大供奉的後背。

    孔道佛未回頭,僅憑敏銳的直覺便知曉身後飛劍,不退反進,兩人眨眼擦肩而過,隔開十丈距離。

    同時泄氣,同時吸氣,調轉身形,再度對撞而來。

    孔道佛刀拳如暴雨,連續不斷,而且招招斃命,拳罡剛過,刀罡也如同陸地卷龍一般呼嘯碾來,李元昊渾然不懼,任由刀罡拳罡落在身上,同時飛劍和斷劍的劍氣也見縫紮針,此次炸響孔道佛的胸口,她在嚐試,嚐試再一次炸開書院大供奉的胸口,他是否還有神通再次腐骨生肉。

    一開始,無論是天下,還是孔道佛,都認為李元昊毫無勝算,這場決戰到此,孔道佛心境有了微妙的轉變,開始和李元昊斤斤計較起來,硬抗李元昊的劍氣之後,自己揮舞而出的刀罡是否夠本,這些都成了書院大供奉的謀劃。

    銀線、斷劍都是神兵利器,李元昊用來得心應手,但是威力卻不如趙督領和黃淳風,總有窮人守著滿屋子金銀財寶,卻不知如何花費的窘迫。第二次擦肩而過,李元昊感覺胸口一陣火辣辣的疼,每一次泄氣吸氣都是一次煎熬,但是孔道佛沒有換氣,而是山重水盡之處強行壓榨氣息,雙腳猛地一蹬,身向後炸出,用後背撞向李元昊。

    濁氣一出,新氣未滿,李元昊挨受重重一撞,倉促之間將新氣灌滿,瞬間橫移兩步,任憑孔道佛掠過,腳下輕點,追了上去,劍罡蓬勃而出,抹向孔道佛的脖子,她要在孔道佛換氣之前,割開對方的脖子。

    孔道佛氣已見底,依舊強行加速,躲開李元昊的割首一劍,同時龍骨揮舞而出,李元昊腳下一擰,身形一轉,不但躲過了孔道佛的龍骨,而且離著書院大供奉更近了一步,一直飛旋空中、伺機而動的飛劍不知何時已被李元昊召回手中,一劍刺向對方的胸口。

    孔道佛便拳為掌,一把抓住飛劍,虎口有絲絲血跡滴落,但是飛劍也在胸口三寸處停止,再也難進分毫。

    換氣!抓住千載難逢的機會,孔道佛丹田氣海刹那蓄滿氣息,然後一腳踹出,李元昊舍棄飛劍,高高躍起,孔道佛連手中飛劍都沒有時間丟棄,一拳揮出,這一拳威力倍增,空氣被炸出一聲巨響,可見書院大供奉有意保留實力,目的就是為了毫無保留揮出一拳,直接斷絕了李元昊生還的可能性。

    李元昊橫劍身前,並不意外孔道佛有意保留勢力,但是她沒有想到,連番折騰的書院大供奉輕描淡寫揮舞出的一拳,竟然還有如此威力,拳罡撞在斷劍之上,硬生生將斷劍向後砸出一個弧度,然後撞在銀線組成的鎧甲上,氣勁貫穿鎧甲,落在胸口處。

    撲哧一聲,一口鮮血噴出,李元昊的身子也被向後撞出三十丈的距離,後背離著大江岸邊不過一線之隔。

    緩緩起身,遙望對麵的孔道佛,剛剛連續不斷的拚殺,大江水麵縱橫交錯,浪濤不斷,此時兩人相對,江麵恢複平靜,若是兩人在陸地之上戰鬥,可以想象地麵會被摧殘成何等樣子。

    這一戰開始之時,孔道佛閑庭信步,幾乎重創李元昊,中途突生變數,隱隱破境,李元昊占據上風,其後書院大供奉恰到好處的強行跌境,修為境界隻比北魏天子強上一分,李元昊引炸丁一留在孔道佛體內的劍氣,孔道佛腐骨生新牙,再到如今的勢均力敵,在一口氣上睚眥必較。這對於女子而言的李元昊沒什麽,但是對於一向大開大合的書院大供奉而言,不夠痛快,不夠爽利。

    “老夫煩膩了,一氣定生死,若是你能擋下這一刀,老夫死,若是擋不下,麻煩入了陰曹地府之後,告訴那個該死的小崽子,是孔道佛送你這位北魏天子去的黃泉!”孔道佛重重吐出一口濁氣,猛然吸氣,大江之上一陣風波飄搖,碧綠色江水以孔道佛為中心,開始向著書院大供奉匯聚而來,最終眾星捧月,將孔道佛襯托得超凡脫俗。

    孔道佛、郝連勃勃都是當今天下氣息渾厚之人,體內雪山氣海蔚藍如同大海,若說有人強過兩人,隻能是已經被割下頭顱的澹台國藩,而孔道佛的氣息或許會比郝連勃勃弱上一分,但是筋骨體魄已經是當世最強。所以當孔道佛全力吸氣之時,無異於蛇吞象,鯨汲水,更顯衣衫飄飄的李元昊渺小。

    “壞了!孔道佛要畢其功於一役,一招分勝負生死!”柳青站在堤壩之上,躲在餘慶身後,遙望大江之上。如今柳青穴道被封,大江之上浪大風急,搞不好,一陣風一個浪頭,就能卷走這位草原才俊,那樣死得也太憋屈了,所以他不得不躲在餘慶身後。旁邊還有韓先霸和洪熙官兩道更宏偉的身影,但是他不敢,小太監雖然凶,對他非打即罵,但是旁邊那兩位,指不定看他不順眼,一巴掌就送他去見長生天了。

    “一招定勝負?對陛下不好?”萱兒開口問道,戰局已經五五分,即便一招定勝負,也會是五五分。

    “我的傻姑奶奶,如今局麵再如何五五分,孔道佛都是占優的,對修行感悟不同,往往定勝負之時,感悟深的勝算更大,這就是廋死的駱駝比馬大的道理。孔道佛成名已舊,身經百戰,巔峰時期,境界和戰力都是驚世駭俗的存在,你家陛下那些感悟,都是偷師而來,追根溯本,若是李元昊有一兩招越境殺人保命的絕招,說不定還能有勝算。”

    萱兒皺了皺眉頭,心頭十分不悅:“誰說陛下沒有絕招?陛下肯定有絕招!”

    柳青苦笑搖搖頭:“我也希望他有,但是他沒有,性情原因,你家陛下習慣了拾人牙慧,這方麵李元昊的確算得上驚才豔豔,光是王楚東的掌心雷一學就會,但是這還遠遠不夠,特別是對付孔道佛這種頂尖高手。今日能夠打到如此程度,已經令人頗感意外了。”

    望了一眼雙眼噴火,滿是不服的萱兒,柳青歎了一口氣:“既然你不服,那就說一下,你家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有什麽絕招?”

    萱兒伸手在空中指指點點,咿咿呀呀半晌:“陛下畫了一路的咒符,那就是陛下的絕招!”

    柳青微微一愣,李元昊雖然貴為天子陛下,但是經過多日接觸,北魏天子除了對吃之外,並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更像是一個世俗的功利導向主義者,會在微不足道的細微處斤斤計較,常常會在局部之上給人以意料之外的舉動,從太安城到大江,一個月時間的走走停停,李元昊一直醉心於畫符,但是李元昊會怎麽做呢?將金木水火土五種咒符都爛熟於心的柳青都不知道。

    盯著江麵之上如同無根服浮萍的李元昊,柳青不明覺厲,刹那之間,草原才俊突然睜大了嘴巴,伸手顫顫巍巍指著李元昊:“他,他,他怎敢如此?!”

    李元昊一根手指放入嘴中,輕輕一咬,一道鮮血溢出,北魏天子手指微動,不斷在空中輕畫,血滴在空中凝聚,扭曲變幻,形成一幅抽象異常的畫卷,身子輕掠,李元昊毫不猶豫撞向這一幅在空中懸停的畫,那些玄妙的血絲像是一件鎧甲一般披掛在北魏天子的身上,特別是一道古怪花紋,從眉心對稱向著兩邊蔓延盤旋,經過俊俏異常的臉頰,最終在脖頸後方相聚。

    猛然睜開眼睛,李元昊眼神之中隱隱有流光閃耀,渾身氣息一變,妖冶之中有些淩厲,仿若變了一個人一般,舉手投足之間,給人陰寒之氣,輕輕揮手,腳下江水凸起,慢慢升高,直到和孔道佛平齊,而李元昊的氣質一變,黑發揮舞飄搖,帶來了無窮霸道的氣息,血煞之氣暴漲,與節節攀升的孔道佛起頭並進,一爭長短。

    萱兒被眼前的嚇得後退一步,死死抓住餘慶的衣袖:“餘慶,陛下這是怎麽了?”

    餘慶惡狠狠盯住柳青:“若是陛下有個三長兩短,我先拿你開刀。”

    柳青沒有在意餘慶的話語:“誰能想到他會如此利用南疆咒符,這還不如自殺來得爽利!”不等萱兒提問,柳青便解釋道:“江湖武林,別管這個門派做什麽見不得人的陰損勾當,都會起一個響當當的名稱,比如什麽魚龍門、蓮花派、華山派,誰也不會將屍鬼宗、日月魔教、陰陽宗這些一聽便是邪魔外道的字眼作為幫派名稱,聽起來便不雅,更與名門正派背道而馳,多半存活不了幾天,便被人滅了。但是神極閣五具屍魔,卻用了‘魔’字,屍魔,屍魔,為何叫屍魔,因為逆天而行,為大道所不齒。人死歸於天地,是循環因果的大道理,亙古不變,煉製屍魔要掏空五髒六腑,灌注鐵水,不能讓死者瞑目,便是大逆之事。死者已死,氣息不能納入體內,即便納入體內,也不能循環,屍魔身上的咒符便是吸納天地氣息,循環流轉之用,所幸人已死,不用感受那種氣息灌入體內的疼痛之感,醍醐灌頂是好事兒,前提是你要有能夠承受的頂。”

    指了指氣質大變的李元昊,柳青似苦笑似感慨:“他做的事情太匪夷所思,將自己當作已死之人,強行吸納天地氣息,這不是走得歪門邪道又是什麽?求死,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