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累了

字數:4196   加入書籤

A+A-




    兩人一本正經地搭了一會兒木塊,淩鬆然抬頭,瞧見蘇齡玉靠在車窗邊,閉上了眼睛似是在小憩。

    一股他也說不清楚的感覺,從心底慢慢地升騰出來。

    兩歲的孩子他沒有任何教養的經驗,然而可以肯定的是,並不會很輕鬆。

    更何況酒酒的戒心很重,隻粘著蘇齡玉一個人,別的人誰都不願意接近,可想而知蘇姑娘這些日子有多麽辛苦。

    淩鬆然想起從前在京中的時候,見過不少姑娘會養一些小動物,言語間盡是對它們的憐愛和疼惜,博得不少心慈的美名。

    可他是知道的,那些小動物並非她們親自照顧,她們隻是想讓別人稱讚她們有愛心罷了。

    蘇齡玉卻直截了當地表示過她嫌麻煩的態度,隻是因為酒酒粘她,實在沒辦法,她才不得已地照顧著,卻連他都看得出,她很認真地在照顧。

    真是個讓人無法理解的姑娘,淩鬆然沒發現他的嘴角正在上揚。

    “嘩啦。”

    木塊紛紛倒落,酒酒發出幾聲歡快的笑聲,示意淩鬆然去看,然後仿佛功成身退一般,又快速地跑到蘇齡玉的身邊。

    蘇齡玉緩緩睜開眼睛,淩鬆然瞳孔微縮,他能清楚地看見她眼睛裏的紅血絲,她剛剛真睡著了。

    被人吵醒的感覺非常不好,淩鬆然想過去將酒酒拉過來,他不願意也沒關係,他希望她能稍微多休息一會兒。

    可是淩鬆然動的時候,看到被吵醒楞了一會兒神的蘇齡玉,慢慢地露出一個笑容來。

    她安撫地摸了摸靠在她身上的酒酒,“可是餓了?吃點東西睡一會兒好不好?”

    蘇齡玉是真不會養孩子,不過她也隱約聽說過,小孩子要多吃多睡才能長得好。

    雖然一個有起床氣的人被人吵醒的滋味相當難受,可對方隻是個兩歲的孩子,且剛剛失去了母親。

    酒酒開心地點點頭,蘇齡玉拿了食盒淨了手,慢慢地小口開始喂他。

    眼前的畫麵讓淩鬆然心裏暖意沸騰,蘇齡玉在他的眼睛裏變得越發特別,哪怕她一會兒將起床氣發泄在他身上,他都沒有任何怨言!

    ……

    淩鬆然的小廝近來越發為自家公子委屈。

    他家公子,那可是淩家最有出息的,生得玉樹臨風,氣質不凡,在京中都能排的上名!

    但凡見著公子的姑娘家,哪一個不是麵露桃色,含羞帶怯?哪一個在公子麵前不是輕聲細語溫柔小意?

    可偏偏這個傅家的外戚姑娘,從見了公子第一麵時就沒有一點兒不自在,那也就算了,還不能有幾個眼瞎的嗎?

    但是如今,蘇姑娘是不是越來越過分了?

    對著公子她就沒有半點好氣,連從前客套的笑容都懶得敷衍,指使起公子來絲毫不手軟,她以為她是誰?

    “公子,您對蘇姑娘是不是有些……太縱著了?怎麽這些事情也要公子來做?”

    小廝長青憤憤不平地皺著眉,手裏磨著墨。

    也不知道蘇姑娘是怎麽想的,竟然讓公子抽空畫一些尋常能見到的物件兒,說是要教酒酒說話。

    公子醉心學問,便是趕路的時候都不忘讀書,哪裏有時間幫她做這種瑣碎的小事?

    可是公子怎麽就應下了?還立刻就照做?

    淩鬆然停下了筆,“你瞧瞧,我畫的山石樹木可像?”

    長青看過去,麵色愈加悲憤,“公子,您在京中作出來的畫都是會被同窗爭相收藏的。”

    淩鬆然將筆放下,不甚在意把畫放到一旁晾幹,又鋪了一張紙,打算再畫些什麽。

    “酒酒是我做主請蘇姑娘救治的,卻因為我思慮不周,一直勞煩了姑娘,這些小事算什麽?”

    “可是,蘇姑娘瞧著對公子很有意見的樣子。”

    淩鬆然提筆的動作微頓了一下,隨後笑笑,“蘇姑娘性情耿直單純,這件事也確實怪我。”

    能被要求做這些事情,淩鬆然其實還挺高興的,多多少少讓他能彌補一些心裏的自責。

    因此他很用心地花了一些山水鳥蟲,帶著隱隱的滿意,第二日便拿去給蘇齡玉過目。

    “……”

    蘇齡玉麵無表情地一張張翻看,看得淩鬆然心裏微微下沉,“姑娘可是……不滿意?”

    這讓她怎麽滿意?

    蘇齡玉都懶得說什麽,畫都是好畫,一幅幅還帶著意境,旁邊提點兒詞落個印都能裱起來掛上。

    可是這些對一個兩歲孩子來說……

    蘇齡玉抖了抖手裏的紙,抽出一張往桌上拍了一下,“淩公子這畫的是……”

    “桃花。”

    蘇齡玉又換了一張,“那麽這張?”

    “杏花。”

    “這張呢。”

    “梅花。”

    蘇齡玉點了點頭,將三張統統擺在酒酒的麵前讓他看,“這是花。”

    酒酒蒙蒙的目光在三幅畫上掃來掃去,張了張嘴,奶聲奶氣地重複,“花。”

    蘇齡玉滿意地點頭,將餘下的亂七八糟的花都放在一塊兒,“淩公子可瞧見了,這些對酒酒來說,都是花。”

    “……”

    那一疊紙眼瞧著一半就沒有了,淩鬆然臉色僵硬,他畫了一宿,就花出了三個字,“花,樹,鳥。”

    “這個……,我以為……”

    “公子作畫前可考慮過酒酒的年歲?他如何分得清這些名目?公子是打算讓他欣賞公子的畫技不成?”

    淩鬆然微微低頭,他確實沒考慮那麽多,就照著平日裏的習慣作畫了。

    長青忍不住站出來,“姑娘怎能如此說?你可知我家公子為了這些昨個兒畫到什麽時辰?公子哪裏懂得這些,姑娘就不能好好說嗎?”

    蘇齡玉的眼睛眯起來,幽幽地看向長青,眼裏的冷意讓他挺直的脊背都想要彎下來。

    “你是覺得,我天生就懂這些?你家公子金貴,旁人就要事事遷就不成?”

    “蘇姑娘,我的小廝並非此意,這些確實不太妥當,我另畫一些來便是。”

    淩鬆然瞪了一眼長青,態度懇切,讓蘇齡玉稍稍收了氣勢。

    她揉了揉了鼻梁,“抱歉,近來有些累,若是說得話讓公子不舒服了……”

    “沒有沒有,姑娘說得很對,這些對酒酒來說確實不大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