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啦……

    伯納烏球場的晚風好像有些大。

    坐在看台上的卡卡眼前一陣模糊。

    他連忙低下了頭，不讓攝像機捕捉到自己的表情。

    那個紅色的八號、那匹狂爆不羈的烈馬……簡直和當年的自己一模一樣！

    -

    “球！進！了！”

    段亦宣仰天長嘯，滿懷激烈的情緒終於噴湧而出。

    “這這這……到底是怎麽過人的?”

    張路還沉浸在三秒鍾之前的突破中不可自拔，他失魂落魄地一把拉住了段亦宣的胳膊：

    “你還愣著幹嘛？趕快放慢鏡頭啊！”

    段亦宣委屈地笑了笑，心中卻在想……我一個解說員哪裏管得了前方的慢鏡頭！

    “我們一同來看回放……”

    慢鏡頭終於還是來了，段亦宣和張路幾乎是同時湊了上去。

    “這次反擊從龍殊特搶斷C羅開始，時間比較長……”

    心急的電視觀眾忍不住紛紛關閉了音量，安安靜靜地看著畫麵上的那團紅色火焰放肆地燒向了三朵白色的雲彩。

    盡管是在八倍速的慢鏡頭中，龍殊特的動作依然顯得那麽矯健。

    當馬塞洛情急之下飛鏟而出的時候，他在電光火石之間選擇了挑球躍起。

    但巴西後衛並不老實的右腿卻稍稍向上抬了一下，剛好擦中了正在飛騰的足球！

    皮球發生了明顯的變向，但速度卻並沒有因此減慢，反而飛向了一個無人可以提前預料的區域。

    馬塞洛完成了曆史使命，躺在地上休息，而龍殊特卻重新開始加速！

    他的表演這才剛剛開始！

    一步！兩步！三步！

    隻用了三步就追上了第二名防守球員！

    當龍殊特從佩佩身邊一掠而過的時候，這名葡萄牙後衛剛剛完成轉身。

    一個已經提速，另一個卻還沒有邁開腳步……他們兩個人的短跑比賽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任何懸念！

    龍殊特和佩佩的衝刺賽跑隻持續了不到1.5秒鍾，但這1.5秒鍾卻可以做很多事情。

    龍殊特從靠近右路的位置斜斜掠向中路禁區的弧頂，衝刺距離接近十米遠。

    佩佩跟著他跑了十米，卻從頭到尾沒有看到任何縮短距離的希望！

    直到龍殊特減速的那一刻。

    -

    段亦宣和張路屏住了呼吸。

    德庫爾和楊森屏住了呼吸。

    就在比賽現場的何塞-洛佩斯同樣屏住了呼吸！

    伯納烏球場的八萬多名觀眾，都將自己的目光集中在半空中的寬大電子屏上！

    畫麵中的足球緩緩下墜在龍殊特的正前方。

    稍稍減速的阿賈克斯八號上身微微前傾，他扭動這脖子，用額頭在足球下方一蹭！

    隻是輕輕一蹭！

    皮球從準備攔搶的卡瓦略麵前輕飄飄飛過。

    與足球一樣從葡萄牙老將麵前飛走的還有那個紅色的八號！

    龍殊特在這個時候橫向內切！

    卡瓦略來不及收腳變向，就和同樣來不及收腳的佩佩結結實實撞在了一起！

    “隻用額頭輕點就從皇馬兩名後衛的包夾之中突圍而出，這份舉重若輕的瀟灑和飄逸……我好像在不久前才剛剛看過……”

    段亦宣陷入了沉思。

    還在他主持了多年的《天下足球》，節目中各種十大進球和經典對決看得太多，他很快就想起來了。

    “是啊，我怎麽會忘記，在2006-07賽季歐冠半決賽第一回合中，在滿天小雨的老特拉福德，卡卡也是用這樣的動作突破了曼聯的整條防線！”

    “那是AC米蘭最後的輝煌，那也是卡卡最巔峰的時刻。”對意甲球隊最有感情的張路格外補充了一句。

    他的目光落在了畫直播畫麵中，紅色的8號忽然變成了紅黑色的22號。

    隻不過是三年之前的事情。

    一切有如昨天。

    -

    何塞-洛佩斯在看清楚之後啞口無言。

    媒體包廂之外的看台上卻響起了一陣整齊的掌聲。

    遠在阿姆斯特丹的德庫爾笑了起來：“一向挑剔的皇馬球迷……竟然為一名中國球員起立鼓掌？”

    “絕不放棄的意誌、充滿爆炸力的衝刺、妙到毫顛的輕輕一點、對時機無比精準的把握，以及處變不驚的大心髒……這些要素共同構成了這次精彩萬分的進球，”楊森笑得同樣開心，“他配得上伯納烏的掌聲！”

    -

    “盡管相隔萬裏，我們也能清楚地聽到，在足球聖殿、聖地亞哥-伯納烏球場，響起了專屬於中國球員的掌聲！”

    段亦宣的情緒毫無平息的趨勢，而且表現得仿佛比阿賈克斯球迷還要激動：

    “每一個出征伯納烏的客隊球員都以得到主場球迷的掌聲為榮，但隻有馬拉多納、皮耶羅、皮爾洛、羅納爾迪尼奧、巴蒂斯圖塔等屈指可數的球員得到這份殊榮，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能夠留名足壇青史的傳奇巨星！

    而現在，龍殊特是他們的一員！

    他必將載入史冊！”

    -

    C羅就站在中線附近，看完了龍殊特一個人的表演。

    那道背影，那個輕鬆寫意的頭球一蹭，他才是賽場中最為熟悉的人。

    2007年4月24日的那個夜晚，他就在老特拉福德，他還是曼聯的王子。

    他和魯尼聯手幫助球隊3-2擊敗了來訪的米蘭，但他卻輸給了光芒萬丈的卡卡！

    在那個淅淅瀝瀝的雨夜裏，卡卡又一次征服了世界，也征服了桀驁不馴的克裏斯蒂亞諾。

    貼身而穿的白色背心上，描繪著那句永不磨滅的話語：

    我屬於上帝！

    C羅忽然歎了口氣，他搖了搖頭，垂下了目光。

    那個家夥叫龍殊特，不是他的卡卡。

    -

    穆裏尼奧頹然坐在了自己的座椅上，他的眼睛裏充滿了難以置信。

    他的臉龐麵無表情，隻有單薄而犀利的嘴唇不斷地抖動著，隻有坐在他身邊的助理教練能夠聽到他所發出的喃喃自語：“真tmd見了鬼了！”

    範巴斯滕則長舒了一口氣，同樣慢慢地坐了下來。

    他的嘴角蕩漾著笑容，眼睛裏閃爍著亮光。

    “我就知道，這小子不會讓我失望！”他扭頭對自己的助教吹噓，“從他在中場休息時那麽自信的表現中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會乖乖認輸！”

    博格坎普目光一垂，發出了一聲嗤笑：“你可拉倒吧！是誰緊張得把自己的褲子都扯出了兩個大窟窿！你的褲兜哪裏去了？”

    範巴斯滕這才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兩條大腿……為什麽涼颼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