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重新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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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餘陸便明白了自己的疑惑是多麽的多餘,對於一個久經沙場常年誦經化緣的高僧來說,這些困惑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世紀性問題統統都是小兒科。

    玄奘在沉默了一陣後,誠懇的看著高昌國國王麴文泰說道:“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人不動則不傷?”麴文泰喃喃自語的跟著說道,似是陷入到了沉思中,幾分鍾後,麴文泰抬起頭直視玄奘,凝重的說道:“還請法師為弟子詳解。”

    玄奘點了點頭,平靜的說道:“人生在世時時刻刻像處於荊棘叢林之中一樣,處處暗藏危險或者誘惑。隻有不動妄心。心如止水,才能使自己的行動無偏頗,從而遠離危險,抵製誘惑,否則就會痛苦繞身。”

    玄奘的解釋,讓在場的眾人不禁頻頻點頭讚同,與麴文泰一同聽講的其他大臣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似是從中悟到了不少。

    唯有麴文泰一人依然凝重著神情,眉宇間掛滿了心事,眾人一番讚揚聲後,麴文泰雙手合十恭敬一拜,沉聲道:“法師,你可知當王的難處?”

    “王的難處?”玄奘疑惑道,隨後搖了搖頭:“貧僧隻是一個出家之人,未曾有過帝王之心,又怎會理解當王的難處嗎?”

    餘陸看著玄奘搖頭,心道自己的機會來了,連忙出聲喊道:“我知道!”

    “你?!”麴文泰驚疑一聲看著餘陸,聽到餘陸回答的其他人也被吸引了過來,待看到餘陸隻是一個無須的年輕人後紛紛露出笑意,雖然不是帶有嘲諷的笑意,但笑聲中卻充滿了不信二字。

    連玄奘法師都不懂的問題,你一個小跟班懂什麽?別說你是什麽神的使者,那也得要人相信呀。

    餘陸見狀,幹咳兩聲,盯著麴文泰緩緩說道:“王來承認,王來允許,王來背負整個世界!”

    餘陸說的很慢,幾乎答道了一字一頓的地步,在場的眾人也都聽的清楚,跟隨麴文泰來的臣子們從一開始的不屑很快變成了沉默,隨後齊齊看向了高昌國國王麴文泰。

    餘陸所說的話,是以前聽到的一句朋友常說的名言,至於是誰說的,餘陸不記得了,但是對於這句話卻記憶尤深,深深的刻在了腦海裏。

    老師常說,魔法師的存在,索要擔負起的責任要遠遠大於他們擁有的能力,隻有正義才能戰勝邪惡獲得最終的勝利這句話沒有錯,但邪惡的力量卻往往遠遠大於正義的力量,隻有當正義的力量前赴後繼,為勝利付出不可計數的代價時,正義才能戰勝邪惡。

    這,就是正義的代價。

    麴文泰長舒一口氣,嘴角微微咧起,若有深意的看了餘陸一眼,隨後轉頭看向了玄奘,平靜的說道:“法師的朋友說到了本王的心裏,其實本王一直都很向往東土大唐的繁華,更向往佛家真諦之所在。隻是,正如他所言,本王是王,王的存在就是來背負世界的。”

    玄奘不斷捏著佛珠在手裏來回撥動,沉思了片刻後接著說道:“如果打王不執著世間的物質名利,就不會被物質名利所控製。正由於大王追求這些,心中才會如此沉重。正所謂一切皆流,無物永駐。包括大王在內的世人,就是太在乎自己的名利,因此才會身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故,一切皆為虛幻。”

    “法師此言差矣!”玄奘剛說完,麴文泰情緒激動的低喝道,讓身旁的群臣驚愕不已,要知道,麴文泰在聽佛家法師傳道的時候可是從來沒有用如此重的語氣說過話的。

    麴文泰緩緩站起身,揚手指了指大殿之外,揚聲道:“本王向往佛家真諦,但本王卻總是在與其背道而馳。法師身為世外之人,不知為政,為王的苦楚。亦不知我高昌國的境地,是如何的難以自處。”

    玄奘平靜的看著麴文泰並沒有答話,將佛珠收起,雙手合十沉默的看著麴文泰。

    麴文泰揚聲道:“我高昌國在沙漠中立國,本就是在夾縫中尋求生存。然而,若是國家弱小,定會被鄰國所欺。奪我國水源,奪我國糧食,沙漠中能養活的人是有限的,但是人的野心卻是無限的。一天能喝一口水的人,就像喝一杯水。一天能喝一杯水的人,就像喝十杯水。一天想喝十杯水的人,又想用一缸水來洗漱!”

    一聲長長的粗喘過後,麴文泰閉上了雙眼,轉身走到玄奘身旁,緊緊盯著玄奘,眼中閃過猶豫之色,似是不想再往下講。

    察覺到麴文泰猶豫的玄奘道了聲佛號,悠悠的說道:“施主若是有苦大可暢言,貧僧是佛家的說客,但又是世人的聽客。佛說還願,既是為佛還願,又是為施主這般的有苦難言者還願。”

    麴文泰沉重的點了點頭,眼中的痛苦之色愈加濃重了,沉重的說道:“我高昌國伸出此處,在你們大唐來說,是西域。我們高昌國若是弱小,定會被鄰國所欺。所以,我們高昌國勵精圖治,眾誌成城,方才成為這沙漠中的強國,不再被人所欺淩,不再被他國所辱。”

    “可是······”麴文泰深吸口氣,眼神迷惘的看了看玄奘,又看了看殿門,最後將目光放在了群臣的身上,放在了一旁聽課的僧人身上。

    良久,麴文泰緩緩的說道:“我們高昌國是強大了起來,但同時有成為了你們大唐的勁敵,這不是本王願不願意成為大唐的敵人,更不是你們大唐的皇帝想不想開戰的問題。而是,在這沙漠中,你們大唐不允許有一個日漸強大的國家存在,我們高昌國,若是想要掙得生機,又必須向你們東方擴張,是貿易也好,是動兵也罷。在我高昌國立國的那一刻開始,一切便向早已注定好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