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有人擅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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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棧裏,林蕭之已被按在床上兩天,整整兩天不得下地,不得出門。他知道周澈和張鷺每天都在暗中看護郡主,得知郡主茶不思飯不想,每天都在奔波尋找他後,心中懊悔至極。

    可如今他身子虛,每日都喝著二人為他重新調配的藥,到第二天傍晚時,精神已經大好。

    所以掙紮著要起來,卻又被周澈用眼神製止住。

    “其實這藥啊,沒什麽特別的,更不是什麽靈丹妙藥。”張鷺翹著二郎腿,手裏捏著幾味草藥,他麵前跪著一個中年男子,低著頭戰戰兢兢。

    張鷺沒理他,繼續道,“隻不過是換了藥材而已。原先吃的是毒藥,現今毒藥一停,根本不用吃別的,廢了的人都能立馬活過來。”

    地上的男子一聽“毒藥”二字,身上抖得更厲害了。

    林蕭之皺著眉頭,神情陰鬱。

    “大爺,兩位大爺,你們別生氣,千萬別生氣!此事我真是冤枉啊,我有苦說不出!”

    “方大夫,可別這麽說,這不正在給你機會嘛?”張鷺接過話來,揚眉一笑,“您呢,有什麽苦楚就說出來,我們保證,洗耳恭聽,絕不打斷!直到您把肚子裏的苦水倒幹淨,為止……”

    方大夫聞言,幹笑一下,幾乎要哭出來。

    “但是,如果你不說,或者所言有假。”張鷺臉一繃,換了神態,“那就別怪我們不手軟了。今天下午的事你也看到了,怎麽選,還是自個掂量吧。”

    說罷,他好似不再管了似的,重新悠閑起來。

    方大夫顫顫巍巍,回想起下午見到的情景,臉色頓時一震,冷汗直從頭頂冒下來。

    說,等待自己的,絕對是死。

    不說……現在,就可能死。

    進退兩難,實難兩全。

    他經營醫館一輩子,還從未遇到過如此棘手之事。早知如此,年輕時就不該繼承父業,上個月就不該上趕著爭名頭……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敗在家業之上。

    “你隻管說。”周澈向前走一步,負手而立,“說了,我保你衣食無憂,身家性命絕不會受牽連。”

    周澈的話沉穩有力,語調輕淡,卻又有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可是方大夫心中忐忑不安,哪敢輕信他人之言?

    你說不會受牽連就不受牽連?對方來頭那麽大,你又是誰?說的話能有多大分量?他心道。

    周澈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便道:“這樣,你說完,回家收拾家當,先搬來客棧住。過兩天回去時,我會把你帶回去,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等過段時間安定後,你想回來,還可以回來。在此期間,絕無人敢傷你,如何?”

    此話一出,方大夫愣了愣。

    張鷺也愣了愣。

    不過他馬上明白過來,補充道:“就是,你別小瞧了他,有他這句話,你就盡管放心吧。”

    方大夫不再打顫,盯著地板思量片刻,琢磨著,既然這些人有這麽大的本事,那就表明他們身份不虛。

    此刻窮途末路,倒不如賭一把,跟對了人,或許還能保一世平安。

    他定下心神,擦擦頭上的汗,抬頭,看向二人。

    “是……是一位宮裏的貴人。”

    宮裏的貴人?

    張鷺眉睫一動,晃動的二郎腿停下了。

    周澈則繼續盯著他,目光淡然,好似全無變化。

    ……

    送走方大夫後,張鷺回屋關門,問周澈:“你說的是真的?真要將他帶回去?”

    周澈點頭。

    張鷺訝異:“方才隻是激他而已,隻要安排好這邊,也不用帶回去的吧?況且,一家子前往京城,必會引人注目,你平時又忙,怎會顧得了他?”

    周澈走至窗邊,無聲。

    張鷺想問,你不會真的動了惻隱之心,連這都要管吧?別說什麽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空話,他才不信。

    “我留他有用。”周澈看向窗外,外麵夜色幽深,“這些年我明白一個道理,證據和證人,無論何時,都是最有用的。”

    證據?證人?

    張鷺迷惘,什麽證據證人,在說什麽?

    “世子爺,張公子。”床上傳來林蕭之的聲音,兩人回過頭來,“麻煩你們再去看看郡主吧,看她睡了沒有,灶間是不是空的……”

    “先管好你自己再說。”張鷺一口回絕,“再說了,你自己跑出來的,現在反悔豈不太便宜了?好好受兩天苦,才對得起人家對你的好……”

    才對得起人家對你的好。

    林蕭之一聽,滿臉羞愧,低下了頭。

    馬上,他卻又抬起頭,著急往下走:“不行,我要去見她,現在就要回去……世子爺,多謝您的照顧,蕭之感激不盡,可我現在反悔了,是,我後悔了,我要回去……”

    “你這孩子!”張鷺一把將他拽回床上,氣呼呼地叉住腰,“回去?回去讓郡主照顧你?回去繼續拖著這副身子?讓郡主跟著你受苦?”

    “……”

    “先別急。”周澈發話了,“你現在養病要緊,過兩日我和張鷺會送你回去。今後,你們換個地方,別在廬州了。”

    林蕭之的眼神有一絲疑惑。

    “這裏已被人盯上了。”周澈說道。

    被人盯上?

    林蕭之反應過來,頭皮一麻。

    “什麽叫被人盯上?”他聲音隱隱在發抖,“您是說……給我下藥的人,也在盯著郡主?”

    不,不對。

    不是也在盯著郡主……

    而是本來就是郡主。

    他們的目標不是他,是郡主!是亦闌!

    林蕭之懵了,耳邊響起晴天霹靂,看向周澈,想從他眼神裏尋找答案。

    可是失敗了,周澈和張鷺神情平靜,麵色無異,一個比一個能隱藏心事,無論如何也看不出有何端倪。

    “那我就更應該回去了!”林蕭之急得站起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世子爺,如果真有人要害我倆,現在最危險的就是郡主啊!我在你這裏不會被發現,可是亦闌……她一個人在家,您為何不早告訴我呢?您……您還是讓我回去吧!”

    “你急什麽。”張鷺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以為我倆是傻子?既能把你救了,就能保證郡主不受傷害。我看你是生病,腦子燒糊塗了……”

    林蕭之聞言,漸漸明白過來。

    他們既然過來了,肯定是有所準備的。

    “放心,那邊有人守著。”周澈說道。

    林蕭之鬆了一口氣,身子立刻軟了下來。可是眼神仍然空洞,腦中不知想著什麽。

    正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敲門聲響起。

    周澈不用問也知是誰,“進。”

    一個腰間帶劍、武士打扮的人走了進來,目不斜視,表情嚴肅,對周澈作揖。

    “怎麽?”

    那人強作鎮靜,卻還是擋不住語氣中的一絲急躁:“有人擅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