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四章 奴仆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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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澈知道狀況後,自是心驚膽戰,不過看到薛千平安回來,毫發無損後,還是長舒了一口氣。畢竟,生死安危事大,除此之外,其他的事,自有緩衝的時間,足以應對。
自從楚州回來,他不禁開始惜命了。
聽完薛千講述,崔承皓也不由出了一身汗,好在……好在有驚無險,躲過了一劫。
“我看她們應該是相信了,不會再懷疑我。”薛千道,“隻是我不明白……不明白……”
“不明白他們的懷疑從何而起?”周澈挑眉反問。
“嗯。”
她自是疑惑不解,王家的任何一個人,都未在她的記憶中留下印象,旁人更不會對一個七歲的小女孩注目觀察,要是容貌出了差錯,他們早該動手腳了。
顯然不是容貌的問題。
那是什麽呢?哪裏出了問題?
為何會平白無故引起王家人的懷疑?而且聽其描述,自是準備得充足,連她兒時身上的傷疤都記得……
“能記得如此清楚的,除了府中婢女,還能有誰呢?”周澈微凝眉,淡淡道。
薛千恰也想到了這一點。
於是,知道事發有因,便知道了從何下手。
在京城中找個人還是不難的,何況又是曾在毓國公府做過事的……其能逃過他周澈的手掌?
不過兩日,管家便將一個婦人帶到了周澈與薛千麵前。
那婦人一見薛千,先是失神愣了半刻,目瞪口呆,似是癡傻。薛千正要說話,不想婦人卻“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聲音悲戚,然後重重地朝地下磕頭。
每一磕,分量驚人,看得出是下了死力的。
三四下,婦人額上便腫起一個大包,就差冒出血了,終被薛千阻止。
薛千當然認出她是誰,便是當年母親房裏一個二等丫頭,平日也幫著照管自己。十年過去,她雖麵染風霜,可還依稀是當年模樣。
起初薛千是盛怒的,甚至在她跪地之前,恨不得揚手扇她幾耳光,狠狠打醒這個昔日毓國公府的舊人,打醒這個她本該在此刻抱頭痛哭的人。
可是,她沒給她這個機會。
眼前的人選擇了背叛。
何謂忠義?何謂主仆一場?
薛千在她身上,竟看不到分毫。
“我記著,母親不曾虧待過你。”薛千不願再看她,移開了視線,“就連當初我們離京,也不曾虧待你們半分,給你們銀兩,安排你們去處……其中,我想應該沒把你落下,是不是?”
“是……小姐說得是……國公和夫人不曾虧待我半分啊!”婦人不知為何,泣不成聲。
自己母親和父親舊日在家中的稱呼,被昔日奴仆叫出,竟是百般親切。
薛千不覺又想到了傷心事,鼻子一酸,出口的話也堵在了嗓子裏。
周澈在一旁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薛千抬眼,看到他麵龐上沉靜的氣息,看到了他眼眸裏給人安定的力量。
兩隻手緊緊相握。
薛千倒回眼淚,終於直視那婦人:“那又為何,為何今日要出賣我?!”
“我……”
“我知你有苦衷,也知你或許為外人逼迫!可是,沒人讓你非說那就是我,沒人逼迫你非說我就是木亦舟!你本可以不承認的,本可以說自己忘了的……諸多選擇,你選擇了對你最有利的一條,也是將我置於死地的一條。”
她顯然是有後顧之憂,怕王榮查出真相後不放過她,倒不如自己一口說得幹淨,既有酬勞也有保障。
真是個思慮周全的仆婦。
殊不知,她這一承認,這一開口,薛千便再無翻身餘地。
幸虧她腿上已無疤痕,可若是有呢?若是還有怎麽辦?又或者,還有別的證據可證明她是木亦舟,當時是在宮裏……那她,恐怕真就出不來了。
而眼前之人,不僅承認了那就是木亦舟,還主動指出她身上的印記。
不是背叛是什麽?不是置於死地是什麽?
根本無需聖上裁奪,她到底是不是木家小姐,因為木家雖亡,可父親是無罪的。
隻需要證明她是木亦舟即可,如此,王家便有了確定的敵人,宮中的公主若是知曉了必然也不會放過她。那時,她才真的是插翅難飛。
“小姐,大小姐,我不知你還活著啊,是奴婢的錯……奴婢罪該萬死啊!”婦人又開始磕頭,“可是奴婢一進了那國丈府,嚇得腿肚子都直打哆嗦啊……起初我不知對方是何人,還以為是國公爺的舊相識呢,就說了實話。結果後來他把我帶到國丈麵前,我才知道……是我害了你啊……”
“如今木已成舟,多說無益。”薛千冷冷道,“你回去吧。”
還能如何?殺了她?押禁她?
自然不行,純粹無事生非。
放在以前,她可能還會對她存有三分憐憫,畢竟舊情仍在。可是現在,她不想也不能了……
已有太多人無辜死去,她絕不能輸!
亦絕不能心軟。
任何一項為難那婦人的動作,無異議承認自己就是木亦舟,無異議……此地無銀三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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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市上,一間酒樓裏。
王榮蒼老的身影日漸佝僂,大病初愈後,更是弱不禁風,今日出來,還是好不容易修養好的。
此刻麵對眼前尚且中年的男子,他卻不得不停止了脊背,打起精神與其說話。
因為,那男子無論何事,但凡出現在人麵前,皆是一副威嚴凜凜的模樣,不怒自威,氣勢驚人,單單他的出現,就令這間屋子充滿了逼仄之氣。
“鬱宗主,此事大概你已經知曉了,而今我的狀況……你也看到了,屋漏偏逢連夜雨,此時此刻,就來公主殿下也不曾幫我,甚至……她竟還要反咬一口!是我……是我老眼昏花,小瞧了她!鬱宗主,可是……可是你不能見死不救啊,如今大廈將傾,我唯有請你,幫我這一個忙!”
麵前的男子劍眉星目,眼神淩人,薄唇緊閉,麵無表情,卻自有一腔正氣。
“老丞相快坐,不必如此懇求鬱某,我若能幫,必會相幫,也不枉與丞相多年交情。那公主所行,著實不義,非我所能忍。多年來,若非聖上的寵愛無度……想必,沒有一個公主會囂張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