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珠 第99章 第99章他是這個世上最英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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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第99章他是這個世上最英勇,也…
接下來再無任何意外,一行人將那片沙域留在身後,在繞過一座沙山之後,入目所見,慢慢開始變化。
頭頂藍天白雲,遠處山脈蜿蜒,河流潺潺流淌,水量越來越大,兩岸濕木叢生。沿途的腳下,植被亦再不是單調的沙棘和梭梭草,在茂盛的葭葦紅柳和參天的胡桐樹之間,不時有受到驚嚇的野驢和野羚的身影跳躍而過。
眼前的景象令所有人的心情都變得輕鬆了起來,連行路艱難都變得不是那麼令人難以忍受了。一行人便如此,沿著河道一路不停西行,在經過漫長的將近兩個月的行路之後,這一日,終於抵達烏壘。
此地去玉門二三千裡,土地肥沃,居西域之中。前朝之時,東臨朝廷長期經營的屯田戍障之地渠犁,南有河流,西是曾完全歸附中原的數個大小屬國,北方則可監視東狄和被東狄所控製的諸多屬國的敵情,位置得天獨厚,故將此地定為都護府的治所。本朝在明宗朝菩左中郎將往來西域的那些年,亦派人員來此駐紮,以作正式設立都護府的前哨。
雖然眾所周知,後來此事不了了之,隨著菩左中郎將和明宗的先後離開,朝廷無心再顧西域,幾年之後,這裡便遭攻襲,前哨被毀,當年曾派來駐紮的那小支軍隊也全軍覆沒。但等到真的進入,但見屯田荒廢,野草橫生,殘餘的塢台,也是破敗不堪,眾人原本因了終於能夠結束長途跋涉而生的興奮之感也漸漸不再,最後找到哨所的位置。
哨所位於一片高出周圍的崗地之上,塢堡仍在,但牆垣倒塌,滿目凋敝,四周死寂一片,舉目望去,看不到半個人影。
顯然,此處已被廢棄多年。
不止李玄度,當見到這一幕時,連那些被迫一路跟著到了此地的罪卒亦沉默了下來,無人發聲。
李玄度在倒塌的塢堡大門之外默默立了片刻,轉頭將人分成兩撥,一撥派出去察看周圍情況,一撥留下收拾駐地。
葉霄領命行事。
這個塢堡的建築格局和邊塞的許多驛障一樣,四四方方,圍牆聳立,前辦公,後居所,有了望台,隻不過占地大了許多,增加士兵駐紮的營房。
留下的士卒清理著位於塢堡右側的原本用來駐紮官兵的營房,駱保阿菊和王姆等人則在後麵找到官所,立刻著手打掃地方,鋪設床榻,以便晚上先有個落腳之處。
這一路行來,沿途經過一些小國,所見的當地平民房屋多就地取材,牆用樹枝圍成,外麵抹一層泥巴,屋頂覆葦,幾四麵通透。
但這裡留下的屋舍卻不一樣,應是當年來此的官兵效仿修築長城的法子建成的。牆體是用粘泥雜以韌草、紅柳所築,反複夯錘,表麵坑坑窪窪,不甚美觀,但足夠厚實堅固。除了前頭大門和供官員辦事的大堂那些地方當年遭受攻擊被刻意破壞大片倒塌,後麵這幾排僥幸留存下來的屋,雖也破敗不堪門窗皆空隻剩一個殼子,但主體依然完好無損,收拾一下,住人沒有問題。
阿姆心疼菩珠,清理出了一間屋,立刻催她先去休息。
吃飯是件大事,今日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屋都收拾出來,待解決了自己這些人的落腳,阿姆和王姆便又『摸』到位於最後排的灶屋繼續緊著收拾,好早點起火燒水做飯。
菩珠在屋中略略休息,洗了把臉,正也要去後廚看看,聽到那裡傳出一聲驚叫,似是王姆所發,一驚,立刻和駱保奔了過去,看見王姆手裡舉著菜刀,阿姆握著劈柴的斧,兩人立在灶屋外的一個院子裡,麵帶驚慌地盯著地上一口地窖的頂,那頂上壓了塊大石。看見菩珠現身,阿姆焦急地指了指地窖的方向,示意她趕緊離開。
王姆亦喊:“王妃莫要靠近!窖下藏有賊人!”
駱保立刻拖著菩珠扭頭走,朝著前方大喊有賊人,很快,李玄度帶著人匆匆奔來,問出了何事。
王姆瞪大眼睛,說她方才掀開地窖蓋時,隱隱約約看見下頭好似藏人,怕鑽出來行凶,當即和菊姆一道搬了石頭壓住。那人此刻應當還在下麵。
李玄度看了眼地窖,叫菩珠和阿姆幾人離遠些。張捉帶了兩人上去,搬開石頭,抽出腰刀,一腳踢開地窖蓋頂,朝著下麵喝道:“哪裡來的小賊!都護秦王殿下在此!出來受死!”
地窖當年需儲藏數百人的口糧,挖得很深,除了窖口附近的位置,稍深些便就黑漆漆的。
張捉喊完話,見下頭還沒什麼動靜,張望了下,轉頭稟:“殿下,想是本地蟊賊,聽不懂話!下吏去點個火,扔下去烤它個整全爐,看他出不出來!”
“我去我去!”
王姆丟下菜刀,轉身要入灶屋。
“等等——”
忽然這時,地窖下麵傳出一道話聲,竟『操』漢人之語。
張捉一愣,停了下來,緊緊盯著下麵。
一架梯子架了起來,有人從下麵往上爬,爬了出來,竟是個四十來歲漢人麵目的中年漢子,當地人的打扮,麵容消瘦,顴骨高聳,衣衫襤褸,腿上裹著用草編成的漁網,鞋更是破破爛爛,連腳趾都『露』了出來。
他的神『色』疑慮而不安,站在窖口,一時沒有靠前,目光慢慢地環視一圈周圍的人,最後落到李玄度的身上,定定地看著。
“爾到底何人?都護秦王殿下在此,還不下跪!”
張捉又喝了一聲,上去便要踢那人的膝彎。這大漢終於回過神,睜大眼睛,用顫巍巍的仿佛依然不敢置信的聲音問道:“都護?可是我朝派來的西域都護?”
張捉皺眉道:“正是!”
這大漢聽完,似得了瘧疾,一開始立著,一動不動,漸漸兩腿打顫,片刻之後,突然仰麵吼道:“上蒼有眼!都護來了!今日終於等到都護來了!”話音未落,朝著李玄度噗通一聲跪拜在地,起先磕頭,磕個不停,慢慢地停了下來,最後趴在地上,竟失聲痛哭。
眾人見他舉止古怪,七尺男身,竟如此嚎啕,無不吃驚。
張捉麵『露』困『惑』,慢慢收了要踢人的腳,立在一旁看著。
李玄度望著這跪地痛哭的漢子,忽若有所悟,開口道:“你是宣寧三十七年派來此地的前哨軍?”
漢子哭得猶如一個傷心孩童,聞言用力點頭,抬起頭道:“正是!下吏便是那年受朝廷派遣來此建了前哨的官軍之一。下吏名叫張石山,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