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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敢動,直直地挺著。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看我的眼神總是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這樣哀傷,讓我很不舒服。

    夜已經這麽深了,他怎麽回來這兒?還這樣悄無聲息的出現。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第一次見你,我就知道你是個聰慧的女子。”他的眼神有些黯然。

    今夜他真的很奇怪,不知為何。我收了收放在案邊的紙筆,我不想讓他看到我在偷偷練習。

    “你怎的會來?”我有些不解便問他。

    他沒有回答,隻過來拉著我的手,將我牽到洞口,用手指著天空。黑夜快過去了,東方天邊似魚肚的白也開始慢慢滲出,天快亮了。

    “你是想要同我看日出的嗎?”我沒好氣的說道。

    “看日出這兒也不是個好地兒!”我繼續說道。

    他突然回過身抱住我:“對不起,對不起。”他嘴裏一直這樣默默的念著,他的臉伏在我的肩頭,我看不到他的臉。可是我能感覺到他在發抖,他抱著我的力道那麽強,抱了了好一會兒,沒有減弱一分。

    他突如其來的擁抱讓我一怔,他怎麽了?是不是在家裏闖禍了。不對,那他為什麽要對我說對不起呢。莫非是他。

    “你是不是要成親了?”我突然有些失落。

    聽到我這句話,我明顯感覺到他的身體一怔,抱著我的雙臂也放開了。

    “你說什麽?”他有些驚訝的看著我。

    “如果是因為這件事,你不用難過,我不用你負責。”我很冷靜的說道。

    許是他一時忘卻了傷心事,許是我說的話讓他感覺解了心裏的結。他直直地盯著我,好像要把我看穿似的。

    “你要娶親,天要下雨,這些我管不著。”說完我低頭有兩個手的食指繞圈圈。

    當我猜想他要成親時,天知道我有多難過,可是我不能讓他感到為難,所以我隻能用這麽輕鬆的語氣說出來,要不然我真的要像他帶給我的戲文裏講的那樣:一哭二鬧三上吊?

    他突然笑了起來。他這一笑倒顯得我有些狼狽,也讓我有些難過。

    “你笑夠了嗎?”我強忍著要爆發的難過。

    “清揚很看重這件事嗎?”他有些戲謔的看著我。

    我看到了他眼底的笑意!真是奇怪,他到底怎麽回事,一會兒難過一會兒詭異。

    “你來這兒到底有什麽事?”我假裝不耐煩的問道。

    “我想你了,想見你。”說話時直勾勾的盯著我。

    這時候看看現在的他,哪兒還是剛才的悲傷模樣!我真懷疑他是不是也是什麽雙臉怪,變臉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我累了,想要歇會兒。你快些回去吧,免得家人著急尋你。”說著我便去我的“床上”躺下休息。

    滿屋寂靜,沒有聲響。

    半晌,我漸入眠,忽聽到有離去的腳步聲,我想看看他是否離去,起身拉開床幔探頭細看。

    含著笑意的雙眸突然湊到我的跟前。

    “原來不曾深睡啊,害的我站了好一會兒。”他掀開絲被,脫了鞋襪坐了上來。今天的他好奇怪,不僅如此,今日的他還透著一絲絲矯情的氣息。

    我隻端坐著看著他。

    他躺下蓋好被子,抬眼看向我。

    四目相對,各自失神。他麵容俊秀,發鬢如墨,濃眉飛揚,漆眸如淵,好像能把人吸進去。

    我一時窒息住,無法說出言語。他也是無語,隻是看著我。

    恒久,我不知道他有什麽意思。

    “你?”

    “睡吧,我很累,等天亮了我就回去。”

    他拉過被角,將我圍住。我躺在他的身旁,他溫熱的氣息竟讓我有些許安心。

    片刻過後,身邊鼾聲漸起。好累,近日我也沒有睡得踏實過。

    穀裏的微風漱漱的吹過,聲音很清晰。漸漸的倦意襲來,我也沉沉睡去。

    寒夜快要過去了,暖意也慢慢複蘇。

    喬府

    離薔薇院不遠的一處,一陣歡聲笑語,俏麗的身影穿梭其中,讓人有些愣神。可是恍惚之後還得回過神來。人來人往又如何,終究也是沒有血源的薄交。她們才是一家人,於晰兮和七香來說,她們隻是外人,僅此而已。

    “你也坐下,一起吃吧。”晰兮低聲說。

    七香看了看晰兮,恭順的說:“這不合規矩。”

    “講什麽規矩,今天沒有別人。”晰兮說得有點兒酸楚。

    七香聽話,低眉坐下,卻不見抬手動筷。

    她們終究是離居在別人的屋簷下,她柳晰兮現在不是喬府的主人,以後或許會是,或許不會。

    “小姐,喬少爺如何?”七香問得有點兒悠悠。

    “什麽如何?”晰兮不緊不慢的問道。她怎麽會不知道七香說的是什麽呢。

    “小姐,咱們進府快有一年了,喬少爺對您一直不冷不熱,喬老爺喬夫人也不曾問過您。”說著七香的眼神暗了下來。在她的心裏,晰兮比誰都重要。如果小姐得不到幸福,她會比任何人都難過。

    “屋外沒有花了,真冷清。”晰兮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嘴裏。

    “小姐!”七香有些惱了。

    “罷了罷了,小姐的事兒我不管了。”

    屋內一片寂靜。

    兩個女兒家此刻是多麽讓人憐惜。各自揣著心事,卻又是那樣的無可奈何。許久,自由的日子不曾有過,看似是富貴年華,也隻是籠中雀兒的悲淒。晰兮再也不是可任意揮逑的神女,如今的她隻是凡人女子,她必須守著那些繁褥的俗套。

    即使如此,有又何用呢!除了“咎由自取”,還有哪個詞能描繪她呢!

    情毀所有,成全不了。現如今時間也磨滅不熄,那一縷火苗勢必再次旺盛,所幸如今的晰兮隻是再生。緣滅不了就讓它繼續吧。

    “浮名大夢黃粱中,

    幾許離歌幾許同?

    待看煙花三月恨,

    相逢醉眼卻匆匆。”

    一手拿起折扇,一手拿著香囊中的那縷青絲,男子向著窗外眺望而去,那裏,是她,所在的地方。

    這時,一縷清風從窗口吹來,將男子的長發吹散亂,垂過一縷,與那縷青絲糾纏在一起,最終打了一個結。

    結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