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為什麽是魚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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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省友誼賓館按國外酒店的設計,自帶了一個隻供內部客人使用的小酒吧,唐納德等了四十多分鍾,已經喝了兩杯杜鬆子酒了,沈鬱才打完電話過來。

    唐納德從中學時期就跟他認識,兩人一起從伊頓公學畢業,大學又是校友,因為家族原因他一直跟在沈身邊,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沈,你最近狀態很好,我可以知道在你身上有什麽好事發生了嗎?”

    沈鬱喝了口礦泉水,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嘴角翹了翹勉強壓下去,“不能。”

    唐納德早就習慣了他這種態度,被懟了也完全無感。今天可能是沈鬱的狀態太好了,他也無心跟他談工作,酒吧裏放著肖邦的鋼琴曲,在音樂詩人的第二十三號瑪祖卡舞曲中,唐納德很自然地就想起了魚魚。

    “沈,魚魚還好嗎?他是個很可愛的男孩,你”

    沈鬱:“他是隻豬,就知道吃,哪裏可愛了?嘴欠得能氣死人還缺心眼,一會兒看不住就能讓人給賣了!也不知道是怎麽長大的,看著他一天天沒心沒肺地都替他著急。還不愛學習,明明很聰明,那點精明勁兒就是不往正經地方用你這麽看著我幹嘛?”

    唐納德:沈竟然能一口氣說出這麽多話!他還會搶話了!他剛才笑了?是笑了吧?還是我眼花了?

    沈鬱:“你有病就回醫院看看吧,我回去了。”

    唐納德激動得差點伸手拉沈鬱,好在多年養成的求生欲救了他,在碰上沈鬱之前及時收手:“沈!等下等下!你跟魚魚是朋友了吧?”

    沈鬱不走了,坐回來一副準備長談的架勢,嘴上卻嫌棄得不行:“誰跟他是朋友了?跟他做朋友得被氣死!也不知道他那腦子是怎麽長的,聽人說話都聽不明白,一天天淨不說人話!誰跟他做朋友?腦子有病才跟他做朋友!”

    唐納德:我覺得我要順著你說可能會挨揍

    沈鬱:“你都不知道他多能吃,從早上起來嘴就不閑著,也不知道誰給養出來的壞毛病,吃飯跟打仗似的,噗!有一天他吃糖三角,那個糖特別燙他又傻了吧唧地一口塞大半個下去,把嘴燙出個泡來,噗!哈哈哈!這樣了都舍不得吐,張著嘴在地上蹦得跟隻青蛙似的!哈哈哈!”

    唐納德:已經徹底傻眼了!他敢對上帝發誓,他認識沈鬱十多年,把他對所有人的評價加起來,也沒有過去五分鍾多!

    沈鬱像被打開了什麽神秘開關,跟唐納德連笑帶比劃地聊了半個多小時,內容全是魚魚,把自己笑得臉都酸了,唐納德總算從極度震驚之中緩過來點,“沈,為什麽是魚魚?”

    為什麽會跟魚魚成為朋友?為什麽會對他這樣特殊?為什麽他們身邊那麽多有才華的、睿智的、風趣的、親切的、漂亮的人,沈鬱對誰都豎起高高的圍牆,卻在認識這麽短的時間裏,獨對魚魚不一樣。

    他們是一起經曆過很多的朋友,也是有共同利益的盟友,彼此十分了解信任,所以沈鬱才會如此放鬆地對唐納德說起魚魚,而唐納德問的問題,沈鬱也知道他真正在問的是什麽。

    沈鬱臉上的笑容慢慢隱去,喝了一口水,“魚魚啊,”說起這個名字,他臉上的笑容又自然而然地浮現,“沒有理由,就是看他順眼。”

    其實也不是沒有理由,隻是他知道那些能拿出來說的理由其實都不是真正的理由。

    比如:“他是第一個不怕馬薇薇的人,還從她那坑來了一大筆錢。這麽多年,他真是第一個。他其實很聰明,聰明又不貪婪不事故。”

    比如:“他一點都不怕我,跟我吵架,還敢打我。”

    比如:“他吃飯特別香,看他吃東西就覺得那肯定特別好吃。”

    比如:“第一次見麵,那裏所有人看我都又怕又想討好,隻有他,我身上所有讓人又怕又想討好的東西,在他眼裏還不如手裏那根油條。”

    沈鬱說了很多,一講起魚魚他就有很多很多話,說到最後自己都笑了:“反正,就很有意思。n(唐納德的昵稱),我人生第一次,知道有趣是什麽感覺。他做什麽都很有趣,什麽都不做看他犯困都很有趣。”

    唐納德激動得滿眼熱淚,張開手去擁抱沈鬱:“沈!我太高興了!這是我今年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你終於可以呃!沈!”

    激動到忘形去擁抱沈鬱的唐納德被一托盤拍飛,終於回到現實世界,捂著酸痛的鼻子疼得滿臉淚。

    剛才激動的淚水流出來就變成疼痛的淚水了。

    沈鬱整整衣襟放下托盤起身,完全不顧身心受創的朋友,招呼服務員:“送他回房間,再給他拿點止血棉。”

    然後回頭對唐納德皺眉:“明天十點之前把這個月的財務報表做好給我,別耽誤我回家。”

    唐納德看著沈鬱離去的背影反而心裏踏實了,這才是正常的沈鬱,冷酷話少又不可接近,剛才那個話多得人都插不上嘴、笑得跟傻子似的沈鬱太讓他害怕了!

    回到房間的沈鬱洗漱之後習慣性地拉開抽屜去找藥瓶,藥都倒出來了,幾種放在一起一小堆放在手心,他猶豫了一下又裝了回去。

    過去的十多年,這些藥是他每天睡眠的保證,雖然吃了也不一定睡得著,可不吃是肯定睡不著的。

    連他自己都有點不相信,他已經有好幾天沒吃過這些藥了,而且不吃竟然也能睡著,多則三四個小時,最少也能有幾十分鍾。

    不靠藥物就能得到的睡眠,對他來說可能是最奢侈的東西了,奢侈到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擁有。

    好像是從魚魚那天懶洋洋地曬著太陽跟他嘀咕:“睡不著?想點美事兒就睡著了,睡著了還能做個美夢呢!不信你試試!”

    他還真就試了,不過他也沒什麽美事兒好想,就想魚魚犯蠢,想一會兒笑一陣,以往難熬的漫長黑夜第一次過得特別快,前兩天雖然沒睡著,可看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他竟然有了期待的心情,第一次沒有對將要到來的這一天產生毀滅欲。

    後來不知道哪天,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想著想著就睡著了,夢裏魚魚接著犯蠢,蠢得他睡醒了嘴角還帶著笑。

    今天不知道是不是離彭城太遠的關係,沈鬱有點心神不寧。

    最後他還是沒有吃藥,而是打開很久沒有用過的畫板畫了一幅畫,畫上魚魚睡得香甜無比,他的窗外有一輪跟他窗外一樣的月亮。

    沈鬱畫完,想了想又改了幾個地方,魚魚很快變成了一個長著豬鼻子鼓著奶膘的小豬包,口水流到枕頭上,頭上還長了兩隻軟軟的圓嘟嘟的豬耳朵。

    很好,明天當禮物拿回去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