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才貌雙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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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唐雲並未注意到停在李豫身後不遠處的那輛華麗馬車,準確地說,他並非沒有注意到,隻是沒有去多想。
唐代社會風氣開放,女子以騎馬出行為尚,譬如安碧如,她出行都是騎馬,很少坐車。
但總有一些女子不愛拋頭露麵,尤其是富貴之家的婦女。
而男子通常都是騎馬隨行。
“妙!實在是妙!尤其是下闕,端的是膾炙人口!如果不出我所料,此詩三五日之內,便會傳遍長安城!”
李蟲娘安靜地坐在華麗馬車上,側耳靜聽,一邊關注著車外的動靜,一邊禁不住嘖嘖讚歎。
唐才子驅車登古原,觸景生情,“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與首句“向晚意不適”首尾照應。
晚景之所以如此美好,就是因為他正是在黃昏這個時候。
隻有黃昏這個時候,才會有這般無限美好的夕陽。
???所謂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換言之,才子常有,而真正懂得才子之心的人不常有。
李蟲娘似乎注定就是唐大才子的知音,這二人若是最終能夠成為紅顏知己,興許真能引發一段千古佳話。
李蟲娘才是真正讀懂了這首詩,就是李豫,他雖然覺得此詩甚妙,然而理解卻有誤。
他以為樂遊原的下闕,不過是在感歎晚景雖好,可惜不能久留,似乎有一種英雄英雄末路美人遲暮的蕭索寂寞之感。
他也不想想唐雲才多大年紀,他再多愁善感,再怎麽為賦新詞強說愁,心態也不會如此老態龍鍾吧。
李商隱也不過四十餘歲,大才子心情不好,獨登樂遊原,看到夕陽西下,觸景生情,也絕非是一種人之將老風燭殘年的愁悶心情。
“這就奇了!公主,怎的唐公子篇篇都是佳作?”
小侍女如意眨巴著眼睛看著李蟲娘,不明所以。
她隻知道公主可不是那麽隨隨便便就會稱讚別人的女子,須得是絕佳好詩,才會讓公主由衷讚歎。
就是當今大詩人李白、王維的詩,也沒有讓公主這等不吝溢滿之詞。
莫非是這唐公子的詩才比李白還要好麽?
如意感覺這篇樂遊原詞淺意淺,似乎並無什麽高妙之處。
李蟲娘笑著搖搖頭,伸手在小侍女的額頭輕輕一點,道:“你不懂詩,豈能領悟這詩的妙處?”
如意噘噘櫻唇,有些不服氣地道:“公主又小覷人家。
奴婢雖然不通詩書,但服侍公主這麽多年,也認得好些字了呢!”
“那未必就是讀懂了。”
李蟲娘莞爾一笑,“這就好比讀書,你認的那幾個字,可未必真正懂那幾個字的意蘊。
我前番就同你講了,詩的高妙之處,不在字意,而在意境,用最淺顯易懂的字寫出人人心裏有而人人筆下無的意思,才是真正的佳作!”
“噢,”如意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道,“那公主的意思是說,那唐才子便是百年難遇的俊才囉!”
說著一拊掌,笑嘻嘻地道:“哎呀,這可不妙了!那唐大才子不僅才高八鬥,還是個百裏挑一的俊美少年。
怪道自從遇到了他,公主整個人都變了呢!”
“貧嘴!”
李蟲娘揚手示意要掌她的嘴巴子,李蟲娘嚇得一縮頭,笑嘻嘻地連稱“死罪”。
李蟲娘搖了搖頭,不再理她,伸手將窗帷輕輕撩起一角,向唐雲看去,似在回答小侍女的話,又似在自言自語:“名士固無虛士,才子又豈能無貌?”
“咦?”
小侍女湊上前來,車窗邊倆人腦袋抵著腦袋,“公主,唐才子要作甚?
他怎麽把那竹馬從車上搬下來了?
莫非要把竹馬贈於世子殿下麽?”
“想必如此。”
李蟲娘也頗感意外。
如意激動得都要蹦起來了,拍手歡呼道:“太好啦!太好啦!公主,那唐才子當真是大度,竟把竹馬送給咱們了!公主,回頭咱們有得玩啦!”
“噓——”李蟲娘嚇得忙豎起蔥白纖指,“若是被唐公子聽到了,仔細你的皮肉!”
“這卻是為何?”
如意不明所以地看著李蟲娘,問道,“公主既然那麽想見唐公子,為何卻又躲在車內不出去呢?”
“你懂什麽!”
李蟲娘故意沉下臉來,嗔了小侍女一眼,“再嚷嚷,今後再不帶你出宮了。”
小侍女忙抬手捂住櫻唇,不敢再言語,隻是把小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即便是那些市井中那些婦人,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去接近一個男子,何況她還是大唐公主。
李蟲娘幻想過,有朝一日能與唐雲麵對麵坐在一處品茗賦詩,那是多麽美好的事情。
而且她很清楚唐雲遲早是要離開京師的,她決意要趕在在他離開長安之前,同他再會。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想自己太過冒失,最好一切都來得水到渠成,最好能給人順氣自然的感覺。
李蟲娘想著心事,看著不遠處唐雲和李豫拱手話別,然後登車離去。
待唐雲的馬車駛出去老遠後,李豫仍圍著那竹馬不停地轉圈,似乎不知該從何處下手,怕一個不慎,就把這天下奇物毀壞了。
車上李蟲娘和如意對視一眼,也都不耐煩起來,李蟲娘道:“走,咱們下車看看去!”
小侍女巴不得了,她就等著這句話了。
“好嘞!”
如意跳起來,快步走到車後,伸手掀起車帷,“公主請——”倆人下車徑直向廣平王殿下走去,李蟲娘笑問道:“豫兒,唐公子可是這竹馬送給你了?”
“正是!”
李豫抬起頭來,看上去十分開心,“隻是,此物機關奇巧,彌足珍貴,侄兒當真有些手足無措啊!”
“我看此物並無那般嬌貴!”
李蟲娘興致勃勃地圍著腳踏車轉了兩圈,莞爾一笑,“豫兒,你可別忘了,方才唐公子用此物跑贏了一匹汗血寶馬!若當真那麽容易毀損,早該麵目全非了不是!”
“姑姑言之有理!”
廣平王殿下放下心來,衝車夫招招手,“來啊,把竹馬搬上馬車——”一聽這話,小侍女不樂意了,伸手扯著李蟲娘的衣袖,央求道:“公主,唐公子既然把竹馬送給咱們了,可不是讓咱們抬回宮中當擺設的。
奴婢以為目下太陽尚未落山,此間又甚為開闊,咱們何不騎著這竹馬暢快玩它一玩呢?”
李蟲娘和李豫對視一眼,都齊齊扭頭看住小侍女,道:“你會騎竹馬?”
“不會!”
小侍女搖頭,嘿嘿笑道,“可方才咱們都看得分明,唐公子能騎,咱們為何不能騎?”
“此話倒也對,”李蟲娘點點頭,笑看著李豫道,“要不,咱們也來個東施效顰?”
“姑姑的話,小侄莫敢不從!”
廣平王殿下笑著點頭應道。
實際上他早已躍躍欲試了,可又沒有十足的把握——老實說,他三成把握都沒有——好歹他也是堂堂世子殿下,若是在人前栽個大跟頭,他可丟不起這個臉!不得不說這還真是一件奇事!即便是麵對一匹未被馴服的烈馬,英勇無匹的廣平王殿下,也從不懼怕,可麵對這麽一個竹器,他竟然心中很有些發怵。
夜幕降臨,千家萬戶燈火。
而位於長安城東北方向的東市,卻依然是車馬盈市,羅琦滿街,東市旁邊宣陽坊北裏,在上萬盞絳紗燈,與深藍夜幕上的璀璨星光,交相輝映。
乍一看上去,宛如人間仙境。
但隻要進入北裏,嗅到空氣中沁人心脾的脂粉香氣,即便是初來乍到的外地遊子,也知道這便是長安城的銷金窟。
天香院便是北裏最大的一座銷金窟,此時天香院燈火熒煌,門外大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門口人進人出,絡繹不絕。
但進去的人多,出來的人少,正是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時辰,正是那些有錢有閑的男人們花天酒地的開始。
以天香院的名氣,囊腫羞澀之人斷然不敢踏進門檻半步,這倒不是說販夫走卒就不喝花酒,隻是說他們有他們的去處。
在北裏那些狎邪的曲巷中,在那些燈光幽暗的所在,自有他們的去處,花錢不多,依然能找到細皮嫩肉的女妓。
但天香院就是天香院,這三個字就是一道無形的門檻。
此時在天香院一座偏院,被燈的樹影之下,兩個青年男子的身影,腦袋抵著腦袋正在低聲說話,似乎正在密談。
“韋兄,你可都打點好了?”
蕭炎緊看著韋燦,語調陰沉地道,“今晚咱們若再失手,恐怕再下手就更難了!”
“放心吧!”
韋燦笑著安慰他道,“一切準備妥當,隻待那鄉下小子入來,他隻要進了天香院,我叫他有去無回!”
“小弟自然是信得過韋兄的,”蕭炎點點頭道,“隻是那姓唐的不僅命大,且狡詐多端。
咱們不得不要考慮得更周全才是啊!”
“他不夠是運氣好些罷了!”
韋燦冷哼一聲道,“可一個人運氣再好,也不可能次次都化險為夷,轉敗為勝!賢弟,你我可不能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如今萬事俱備,隻欠東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