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老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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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他完全代入了其中,已無法自拔,也不想自拔。

    他隻想陪著侯氏和小妹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還有寧家小娘子,想必早已被抓回家中關起來了。

    無論是哪個世界,總有一些惡人,總有一些靠掠奪別人而活、道德觀念缺失的垃圾。

    不知不覺,鐵門內外的二人都暗自神傷起來。

    “時間已到,小婦人速速離去!”

    趙黑子從外頭快步走進來,衝蕭三娘吆喝道。

    蕭三娘眼圈泛紅,抓住唐雲的手,急聲道:“雲郎,好生照顧自己!”

    “放心吧!”

    唐雲故作大大咧咧地揮揮手,“三娘也要珍重!時辰不早了,早些回去歇著吧,小弟現在吃飽喝足了,也要美美睡上一大覺!哈哈哈!”

    蕭三娘一步三回頭,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把生命中最珍貴的東西落在了身後。

    “唉!”

    待蕭三娘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過道拐角處,唐雲兀自歎了口氣。

    樊家侯、寧煒那兩張胖臉兀自在眼前浮現,樊家侯也就算了,那寧煒卻是為了什麽?

    我與他不過是些嘴上的矛盾,他何以要對我下毒手?

    目光不經意瞟向那昆侖奴,卻見他紋絲不動地盤腿而坐,似乎從來沒動過一樣。

    “咦?

    你真的不吃麽?”

    唐雲抬腳走上去,“磨勒兄這是何苦?

    有的吃就吃點吧,吃飽了好上路!”

    這廝嘴巴也夠損的!縣司或許還沒下死刑判決呢,他就口口聲聲催人家上路了。

    但下一瞬間,唐雲就發現不對勁了。

    那半隻雞呢?

    你丫別告訴我那半隻雞自己跑了?

    他彎腰抓起地上陶罐,我去,裏頭都空了!把陶罐口朝下倒過來,一滴酒沒剩!你妹啊!我叫你兩口肉一口酒,可沒叫你喝得一滴不剩!美酒可供長宵之樂,現在一滴酒都沒了,漫漫長夜你丫叫我樂個屁啊!“磨勒謝過郎君酒肉之賜!”

    磨勒睜開眼睛,向唐雲拱拱手道。

    算你狠!你丫好歹讓我知道你是怎麽在眨眼間就把半隻雞和一罐酒幹掉的吧?

    唐公子自然不會跟一個將死之人計較,在昆侖奴麵前盤腿坐下,一臉嬉笑道:“來來,磨勒兄!來來,咱們談談天,順便說說地!”

    你丫既然喝了我的酒,吃了我的雞,不能再對我那麽高冷了吧?

    “郎君想問磨勒什麽?”

    昆侖奴看著唐雲道。

    比如你家幾口人啊?

    你老婆孩子在哪兒啊?

    你今年貴庚啊?

    你背著老婆孩子,在外頭還有沒有相好的女人啊?

    “隨便聊,隨便聊,”唐雲笑嗬嗬地道,“敢問磨勒兄犯了何罪?”

    唐雲雙手托腮,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那張黑得發亮的臉,準備聽一個蕩氣回腸的唐人傳奇故事。

    “殺人!”

    磨勒道。

    咳,你丫這回答還真是簡單明了啊!好歹給點情緒啊,不然我會以為你殺人跟殺雞一樣簡單!“那個,磨勒兄啊,你殺的是何人啊?”

    “該殺之人!”

    磨勒說道。

    “該殺之人又是何人?”

    “主人!”

    主人?

    唐雲用力眨了眨眼睛,你丫行啊,敢殺主!這死刑是妥妥的了!讀過唐六典唐公子,豈會不知奴仆殺主的罪行之重。

    在唐代,人分良賤,奴婢是賤人,一旦被人買回家,就得當牛做馬。

    主子死了,主子的後代仍然是奴婢的主子。

    而奴婢的後代,也仍然是主子家的奴婢,名為家生婢。

    主子打殺奴婢,可以輕判,如果奴婢本身有錯,即便被主人活活打死,官府也幾乎不予追究。

    但奴仆殺主,卻要罪加一等!“磨勒兄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唐雲笑著搖了搖頭道,“你既然是奴婢,理應安安分分的當你的奴婢。

    不能因為主子罵了你兩句,不能一言不合就對主子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大唐是個法治社會,你這麽搞不是亂套了麽?”

    時間過得飛快,眨眼三天過去了。

    三天雖然過去了,那份判詞依然擱在縣宰大人的案頭上,安邦每次看到它,都有種如鯁在喉之感。

    與其說那判詞如鯁在喉,不如說趙縣丞是卡在安明府喉嚨裏的一根魚刺,拔掉的吧,或許會引來橫禍,不拔掉吧,實在難受得緊!縣宰大人負手立在窗前,仰頭看著朗朗乾坤,大有一副“長歎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錯了錯了!不是哀民生之多艱,而是哀“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縣宰大人轉身走出書房,準備去安府東南角的小院裏轉轉。

    這幾天女兒因為唐雲的案子,一直在跟他賭氣。

    這讓安明府甚是苦惱,安明府對現任夫人雖然很好,但最愛的還是亡妻秦氏。

    秦氏雖然出身貧賤,但多年來與安明府患難與共,在他人生中最艱難的那幾年,秦氏不離不棄,還常常激勵他不要灰心。

    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參軍任後,他被朝廷調選為新豐縣令。

    可秦氏卻染上時疫,纏綿病榻數月後,最終還是離開了這個世界。

    這是安明府心中不容碰觸的傷痛,正因為如此,他更加疼愛女兒安碧如。

    每次看到女兒,安明府總是會想起她母親秦氏的好,看著女兒慢慢長大,是安明府最感欣慰之事。

    因此,他也無法忍受愛女對自己不理不睬,他決定覥著自己這張老臉去賠罪,看說些好話能否換來女兒的笑臉相迎?

    “小姐小姐,老爺來了!”

    正在院中澆花的阿鹿見老爺從月洞門走進來,忙扔下手裏的水罐,掉頭向對麵八角亭奔去。

    “告訴我爹,女兒不願見他!”

    正自信筆揮毫抒解心中鬱悶的安小姐,驀地抬起頭衝阿鹿氣聲說道。

    那阿鹿領命,掉頭迎向老爺,可安明府背著手已走了上來,她忙又掉頭奔到亭前,急聲道:“小姐小姐,老爺已經入來了!”

    “哼!”

    安碧如扔下手中的毛筆,背過身去,“來了也不見!”

    “啊呀!為父來得不巧了!”

    安明府笑嗬嗬地步入亭中,“擾了我兒雅興,為父真是罪過罪過!”

    “哼!”

    安碧如背對著父親,隻用鼻孔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