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阿兄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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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他的官銜封爵還遠沒到頂,但此時他的地位,已然尊崇無比。

    其地位高到什麽程度?

    不說別的,就從皇族對他的稱呼上就可見一斑。

    天子李隆基要麽尊稱他為將軍,要麽親切地喊他力士。

    太子得喊他二兄,親王和公主都得喊他阿翁。

    駙馬輩都得喊他一聲“爺”!“老奴參見公主殿下!”

    即便是這位被天子冷落到宮廷角落的公主,高力士在禮儀上依然是不敢怠慢。

    宮廷風雲變幻,誰說今日被冷落的公主,來日不會恩寵相加?

    當然這跟高力士和謹謙恭的性格大有關係,史書上說他:“恩遇特崇,公卿宰臣,因以決事;中立而不倚,得君而不驕;順而不諛,諫而不犯”,以至於“近無閑言,遠無橫議”,故“天子終親任之,士大夫亦不嫉惡之”。

    無論是為人,還是為臣,高力士都是相當成功的。

    這也是他數十年在大內中屹立不倒的根本原因。

    “公主殿下自入大同殿以來,深居簡出,老奴未能常來問候起居,還望公主恕罪!”

    李蟲娘和如意麵麵相覷,均不知高力士為何突然造訪。

    這大同殿的偏殿之內,常日裏少有人來。

    高力士乃是父皇身邊的第一內侍,即便父皇有旨,宮中內侍何其多也,也未必會派高力士親自己來宣旨。

    何況父皇怕是早把她這個女兒忘到瓜哇國去了,怎會突然想起來了?

    但畢竟是高力士,李蟲娘也不敢怠慢。

    “高翁快請起,”李蟲娘身披羽衣,行的自然是道家的作揖禮,“高翁這麽說,真是折煞蟲娘了。

    不知高翁今日是為何事前來?”

    “倒不是什麽要事,”高力士抬頭笑看著公主,拍了兩聲巴掌,“公主,陛下著老奴來,是為公主賜食來的。”

    “哦?”

    李蟲娘眨眨眼睛,心下更為詫異了。

    身為李隆基的女兒,雖然沒有公主的封號,但公主的身份卻是一出生就注定的事。

    既為公主,自然會享受公主的待遇。

    依照常例,一年四季各地的貢品源源不斷地被送呈皇宮,隻要是皇族的一份子,都會按例分到一份。

    哪怕她那一份是太華公主等人挑剩下的,也理應有她的一份,不過是多與少好與壞的區別。

    令李蟲娘意外的是,今日父皇竟遣高力士親自前來賜食,這卻是三年來從未有過之事。

    兩個麵白清秀的小黃門各自拎著黑漆食盒快步走進來,高力士一揮拂塵,吩咐道:“把蓋子打開,讓公主過目!”

    兩個小黃門揭開盒蓋,李蟲娘好奇地看過去,隻見食盒裏盛的都是花糕不,不是花糕——似乎也不像尋常所食的果子,跟西域的胡餅也大不一樣。

    李蟲娘眨眨眼睛,一時竟猜不出究竟是何吃食。

    實際上,兩隻食盒裏盛的不過是新豐縣紅豆坊所製的蝦餅、銅鼓餅和紅豆酥餅罷了。

    那蝦餅烤製得焦黃焦黃,看上去極有食欲,尤其是那紅豆酥餅,不僅外觀圓潤可愛,每隻餅上都用印著紅豆圖案,顯然是木質印章印上去的,看上去煞是賞心悅目。

    身為皇族,見識自然非凡,可眼前這食盒中似餅非餅、非糕非果的新奇吃食,公主倒真的從未見過。

    “高翁,不知這是”高力士指著那食盒,笑道:“此乃新豐縣所產的點心,這是蝦餅,這是銅鼓餅,這帶印花的是紅豆酥餅”蝦餅、銅鼓餅、紅豆酥餅聽著這一串新奇的名字,李蟲娘心下就更是好奇了。

    小宮婢如意也是看得兩眼放光,忍不住直吞口水,這餅定是美味可口!“新豐縣”李蟲娘知道新豐縣出產美酒,隻是頭一次聽說新豐縣出的餅也能進入皇宮,想來絕非尋常吃食。

    見公主表情發怔,高力士慈和一笑,道:“這些餅是前幾日清明節假時,李太白等人去新豐遊玩順便帶回來的,陛下和太真娘子嚐了都讚不絕口,遂遣老奴給諸位親王公主都送些嚐嚐鮮。”

    “難為父皇還記得蟲娘”話音未落,李蟲娘又抬手忙住了嘴,垂下眼瞼道:“蟲娘失言了。”

    “公主乃是陛下的親生女兒,陛下豈會忘了你?

    隻是陛下政務繁忙,公主天性又喜靜,陛下偶爾疏忽了公主,也是在所難免。

    還請公主莫要介懷才是。”

    為尊者諱,可以說是封建時代身為臣子和子女應有的覺悟。

    哪怕是皇帝或父母做得不對,做為臣子和子女都得替他們掩護,甚至是辯護。

    盡管高力士心裏十分同情李蟲娘的處境,盡管他不知道李隆基是因真的想起了被扔到大同殿的這個女兒,還是因為喝多了唐氏燒酒後所說的胡話。

    “高翁說的是。”

    李蟲娘違心地說道。

    “此餅大是美味,公主快嚐一嚐吧。

    老奴有事不能久留,先行告退。”

    送走了高力士等人,李蟲娘看著食盒裏的餅,神情依然有些發怔。

    “公主,要不咱們先嚐嚐?”

    如意笑嘻嘻地說道。

    “饞貓!”

    李蟲娘嗔了她一眼,“要嚐也得先去淨手!”

    “公主說的是!奴婢這就端水去!”

    鸞兒嘿嘿笑著快步走開了。

    “紅豆酥餅”李蟲娘拈起一枚紅豆餅,對著陽光細看,莫非這紅豆餅與那篇紅豆詞有什麽關聯麽?

    紅豆詞剛從新豐傳到長安,父皇就命樂人李龜年和張野狐以紅豆詞譜製新曲,又讓太真娘子領著擅舞的張雲容、擅歌的念奴等梨園弟子排演新舞,可謂是熱鬧得很。

    難道製紅豆餅的餅師就是作紅豆詞的才子麽?

    想到這裏,李蟲娘兀自搖頭笑了。

    她笑自己思想太天馬行空了,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況且,君子遠庖廚,詩和餅乃是風牛馬不相及之事,一個人若是既精於飲饌之道,又能作陽春白雪之詞,那豈不是可稱天下奇才?

    “阿兄阿兄,快起身了,安姐姐來了!阿兄阿兄”唐果每天夜裏睡得早,起得自然就早,這天才剛蒙蒙亮,就見小家夥像隻小樹袋熊似趴在唐雲身上。

    兩隻白嫩如耦的小手分別揪住阿兄的兩隻耳朵,噘著小嘴一迭聲喊道。

    被妹妹這麽一鬧,唐公子被吵醒了,但意識尚處在朦朧之中,一聽“安姐姐來了”,唐公子還以為自己在做噩夢,莫非安小姐又來打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