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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博聽到張繼科的玩笑話,心中變奏了原本的鼓點,走上前去瞪著眼睛,一百二十分的嚴肅臉,“你看見了?”
“放心,懂,不會說的。”
“誒?你怎麽這時候才來訓練,你幹嘛去了?雜誌不是早就拍完了?”方博聽過'不會說的'幾個字,又放了心,轉身恢複往日的扯皮。
“快訓練去吧!”張繼科一個淡漠回頭,用信手拈來的不屑眼神,又懟了方博一次。
運動員的生活就是要這樣,訓練、不斷的訓練。訓練也就是要這樣,一樣的桌台,循環反複的位移,流汗擦掉、衣服浸濕換掉,再繼續練,永遠不變的還有層層一致的目標,一切重複的目標——冠軍;但是這一晚,對於張繼科來講,翅膀上的羽毛多了色彩,是想要珍惜的不一樣的顏色。
“網絡上有一個問題,來來,考考你們,1000萬英鎊和張繼科,你選擇哪一個?”訓練結束回宿舍的路上,方博打破沉悶,“哎,繼科,你怎麽選?”
“我都是我自己了,還能選嘛?!”
“也是…哎,龍隊呢?你選哪一個?”
“我?我選你可能傻啊,這種問題該問女生,而且就是問女生的啊!誰還要他幹嘛!”
“疊衣服!”方博說著話,一溜煙兒的加速,衝在隊伍最前,一個轉彎不知騎車到了哪兒。”
到了房間,張繼科泡上茶,坐在椅子上,回味這半個夜晚的流光,想起樓下的鹿琬,也想到方博的'選擇題'。
“1000萬英鎊和我,你選擇哪一個?”張繼科微信了鹿琬。
鹿琬看看頭頂,走到露台,撥通了電話,“你還刷八卦組嗎?還知道這個問題?”
“你看過了?”張繼科大口咽下一口茶,放下茶杯,“嗬嗬,聽隊友說來著,想聽聽看你的答案嘛。”
“讀給你聽。”
“都選我了,對吧?”
“咳~”鹿琬清清嗓子,用不同的聲音語調抑揚生動的讀著每條留言:“我選張繼科,最近英鎊貶值”、“結婚,科科的表都那麽值錢”、我要1000萬,軟妹幣也可以”……
樓上樓下,說笑不停。
“你在幹嘛?”鹿琬靠在露台的一角。
“露台靠著,聽你的聲音。”
鹿琬仰著頭向前走了幾步,就像這上下露台是透明可見的一般,霎時心有靈犀的興奮,擺擺手,“向下看,我也在呢!”
低頭與仰視,月色皎潔,目光交匯,猶見十裏柔情。
“小鹿,是你,怎麽選擇?”張繼科雙手托腮,還是賣萌問出口。
“我想…今天,已經做出選擇了,”鹿琬低頭含羞淺笑。
“很快的,”樓上的張繼科意味深長。
“什麽意思?”
“你不需要知道,”張繼科眯起眼睛,“隻需要等。”
鹿琬莫名,似知又不明,欲問還休;傍晚至月懸,到底頭頂個不知曉,隻好點頭。
又是一個清晨,鹿琬早早來到教室,倚在窗前,看著一筆淡墨的藍天、片片拚接的綠葉,勉強拚湊著來到乒乓球隊幾日的經曆,自己一步步的學習、實習、工作,唯獨在這幾天迎來了生命中一連串的不真實,不真實的來到球隊、不真實的遇到繼科、不真實卻又清晰可見的能夠回望的戀愛的開始…不真實的結局呢?鹿琬想要在腦中,奢侈的花上幾分鍾、幾十分鍾、甚至幾個小時,用常見的公式、一步步合理的解出故事的後來…
“愣神兒呢!”張繼科靜靜的走進教室,直到鹿琬身邊才發出聲音,並排坐下。
“不是…就…”
“不是什麽!”張繼科隨手拿出杯子,布朗熊掛墜在上麵前後晃動。
“你什麽時候掛上去的?!昨天?”
張繼科斬釘截鐵,“你給我之後,就掛上啦!”
人總會這樣,提前知道了劇末結尾,便無比珍惜主角們在一起的每個靜幀,像是享受預留出的哀甜。對於鹿琬,此刻張繼科的斬釘截鐵,就是在向自己的夢裏添加真實的一磚一瓦,此時此刻、每時每刻、真真切切的體驗,此中有真意,而真意是'不足為外人道'的甜。鹿琬放輕鬆,看了手表,“你應該在訓練呀?”
“每個隊員的安排不一樣,我結束了就來陪你了。”
“陪我,不會影響打比賽吧?”鹿琬食指在桌上畫來畫去。
張繼科一把拉過這支畫來畫去的手,拳在手掌,落款溫柔,“可能是每個人性格不同,我隻拿自己想拿的冠軍,拿到最重要的冠軍才行,否則拿一堆冠軍也沒用,像如果拿不到奧運會冠軍,其他的什麽都沒用。別人是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今天,我是一步一個坑,知道想得到什麽,知道要珍惜什麽,還是昨晚那句,”張繼科更努力的握住鹿琬,“你等著我就好”。
隻拿自己想拿的冠軍…鹿琬像是看著一個曆經沉淪、掙紮與酣暢的少年,發出最終的感慨,一代代繁華,一批批光榮,總有退潮入閑話時,並非泄氣的擱淺,而是生活的每個空隙都看得見明確程度的光亮。而若普通,未經大起大落,亦是熬到人生的中段,顛沛於卑微,抑或富貴於財富,在遑遑求索的盡頭方才歎得出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的磊落。鹿琬看得真切,亦感受得到手掌的力與溫度,就像一劑針藥注入,讓人定心,沒有忽明忽暗,是始終如一流露出從容倔強的眼角眉梢,是最純粹的堅持。
“所以,今天的英語測試你能拿第一名嗎?”
“這個…”張繼科低頭,“不是我想拿的第一。”
“哈哈。”
“嗬嗬。”
“呦~”方博走了進來,眼放光亮,聲音一出,鹿琬'噌'的站起來,又被張繼科由肩按下,“來這麽早,是要給手機找個好地方吧,要不然不會答題呀!”
方博轉轉悠悠,把包放在靠窗的最後一排,“誰說的?我方博這麽個大網紅,能不會那幾個英語題!小看我…”
“你們不知道?”鹿琬收拾起桌麵的教案本,張繼科和方博提起耳朵,迫不及待,“什麽?”
“就是,這是這次測驗,劉指導也要過來監考,測試題目,也基本是他選的…”鹿琬被兩人的目光驚得錯愕。
“廢了…”,方博說話的功夫,隊員們前後走了進來,相互之間傳遞著'劉指導組卷、監考'的噩耗,平日的霸氣都削弱幾分。
“好了,大家安靜吧,”劉指導嚴肅的走進來。鹿琬從劉指導手中接過考試座位名單,貼到教室前的白板上,“大家來看一下考試位置,順便把手機交到前麵。”隊員們,略顯哀愁。
“奧運會之後呢,我們今年外事活動很多,所以給大家安排了外語和禮儀的培訓,同訓練要比賽一樣,外語也需要階段性的測試,也要嚴格,所以大家要認真。”劉指導講著話,把試卷發了下去,隊員們皺著眉頭、玩弄著圓珠筆,賽場上的桀驁和狂狷,都壓低了幾度,類如對突如其來麻煩的俯首稱臣。方博眉頭不鬆,汗珠夾在中間,劉指導每次走近就提筆用力寫字,作出一副從容像,而鹿琬走過來時,卻拘謹著右手,小心的在臉上比劃著第一題?第二題?等待鹿琬的答案,鹿琬也是第一次看組過的卷子,隻能尷尬一笑而過,留下方博拍桌咽怨。
劉指導將大家表現一一記下,看了眼手表,“還有十分鍾,”隊員們集體翻卷子,發出“唔”的聲音,劉指導又拿出訓話的架勢,“哎,做什麽事都要認真勤奮,訓練一樣,學習也一樣。”時間一到,鹿琬在劉指導的示意下,開始收卷子,“大家可以休息十分鍾,之後分別進行口語和禮儀的測試。”
“不讓人活啊,”方博啪的趴在了桌子上。
鹿琬坐在教室的前麵,簡單翻閱著接下來的口語測試題目,頻頻點頭暗讚劉指導選題的實用性,比如外國記者會問到的問題,對一個城市和比賽環境的基本表述,甚至還包括社交網絡語言的翻譯表述。方博走了過來,想要欲知一二,結果被許昕一個瞬步擋住,隻能拍拍額頭,“哎,真是不給活路啊!”又喪氣的走了回去。張繼科和馬龍一起說笑著進來教室,鹿琬抬頭看,表情嚴肅暗藏無辜。
“挺可愛的呀!”張繼科看著鹿琬,情不自禁脫口而出。
“什麽挺可愛?”馬龍愣住。
張繼科隻能迅速眨眼,將眼神躲過鹿琬,看向馬龍,又尷尬的抬起胳膊指指愁眉不展的方博,“啊,那個,我看方博這樣挺可愛,嗬嗬…”然後回頭對著鹿琬一個鬼臉,回了座位。
為了讓每個隊員都能接觸到自己精心挑選的題目,劉指導將口語測試設定為公開測試,也就是一個隊員在前麵答題,其餘的隊員都是評委,並且能夠打分。方博第一個出場,轉著大眼睛拚拚湊湊、磕磕絆絆的完成三道題目後,向下麵的各位隊友求起情,“測試太突然,各位看官可要helpme啊!”
“help,必須幫忙!晚上就把這段視頻上傳!”許昕笑著搖著手中的手機說著。
鹿琬想起自己當初的專業訓練,也會有這樣的過程,而這些隊員呢,訓練之外還要受此般'折磨'也是難捱,不過路那麽長,幸好此時大笑當歌,抵去愚公移山的煩悶,執迷的甘苦。
幾個小時下來,不僅隊員們經曆了小半個頭腦風暴,累得話少,鹿琬也是從頭到腳的渙散,隊員們打包離開,鹿琬收拾試卷和口試評分單,手機震動,是張繼科——“下午休息,出去玩兒,車上等你。”
鹿琬像打了一針雞血,高興的按掉手機,走到旋轉樓梯,手機連續震動著。
“你好,鹿琬,我是肖戰。”
鹿琬遲疑,“肖指導,您好。”
“下午,我想跟你談一談呀,沒有別的安排吧,嗬嗬。”
“好的,肖指導…”鹿琬不敢一秒的拖延拒絕。
“還有,不要讓繼科知道。”
可能是'這樣',也可能是'這樣',鹿琬下著樓梯,左思右想,絲絲縷縷的猶疑猜想,一寸一寸的怯懦上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