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重操舊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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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一個莽撞人!
    對於身後發生之事,花無期並沒有太過注意,他已經走出很遠了,隱約聽到了一點聲音,不過都被嘈雜遮住。
    他現在一門心思全在周望潮身上,想快些找到對方。
    小樹林就在前方不遠,這是感雲寺種植的,冬日裏光禿禿的並無幾分美感。
    花無期穿過人群,躍過林邊的圍欄,腳踩枯枝敗葉,快步往林中而去。
    從外麵看這樹林不大,可進來後才知道範圍之廣,置身林中,四下隱隱隻有光影,大片的卻是看不到人影。
    而那人隻說了周望潮在這邊,卻沒說具體方位,他隻能放開感知,一點點去找。
    花無期有想過這是個圈套,但他沒有多餘的選擇,所能做的,就是跳進來。
    但好在,暗處之人既然讓他過來,就不是為了戲耍他。
    高大的身影從天而降,一拳砸落!
    花無期看似毫無防備地朝前走,其實心中早走提防,更是在對方氣機有所顯露的時候,就已經有所察覺。
    所以,當破空聲出現的刹那,他便從容避開,且根本不在意看清對方麵容,便直接出手。
    並起的劍指之上,鋒銳的劍氣頃刻而出,就如一場雪落,在這清寂的冬日之中,寒意尤甚。
    偷襲之人根本沒有想到,花無期的反應如此之快,倉促之間竟來不及變招,而花無期的劍指已然近前。
    劍氣森寒,他一瞬眉間刺痛,仿佛撕裂,強烈的危機感油然而生。
    大漢隻來得及抬臂招架,下一刻便發出一聲慘叫,卻是小臂直接被劍氣斬斷。
    花無期神情不變,對此眼皮連眨都沒眨,直接探手而出,一把便扣住了這大漢的肩膀,真氣湧動,直接封住了這大漢的穴位。
    他這才去注意對方,這是個麵容粗獷的漢子,隻不過此時臉色蒼白,額頭隱隱可見冷汗,眼神之中滿是怨毒,正含恨看著自己。
    “你是何人?”花無期問道。
    而他雖是在問,感知卻時刻警惕著四下,先前察覺到了這壯漢不假,可那也是在對方出手之時。之前對方隱匿在這林中,他並未察覺,由此可見對方在隱匿一道上確有手段。
    隻不過花無期心中還是有所放鬆的,因為眼前之人並非灰袍,但他雖然是問了,可這壯漢並未開口回應,仍是死死地盯著他。
    花無期不免皺眉,而就在他想要繼續開口去問的時候,忽然發現眼前這壯漢的眼神似乎閃動了一下,他心神一凜,可還不等他繼續想太多,身後便傳來一陣風聲。
    花無期臉色一變,猛然回頭,卻隻看到了一隻小巧的拳頭,下一刻便被整個打飛出去。
    他撞在樹上,跌落時忍不住吐了口血,他努力的想要看清那緩步走近的身影,可眼前卻是大片的暈眩,再無法強撐,整個人便暈了過去。
    ……
    楚雲清也來到了感雲寺的山腳下。
    他是一個人來的,本來老神醫還想跟著一起過來,但被他拒絕了。
    老神醫本身是有目的的,他十分清楚,但這並非是他拒絕的理由。
    因為貿然露麵或有凶險,有之前長街伏殺一事,楚雲興如今雖然實力大漲,可敵人依舊未知,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在有危險的時候護持狄狐周全。
    畢竟自己隻是一個人,而江湖卻是一個組織。
    更何況,他今日是要來接應周望潮和花無期的,人多反而不方便行事。
    他是喬裝而來,一身灰袍,就跟出入混跡外城的那些江湖人沒什麽區別。
    除了這身塊頭之外,還真沒有什麽起眼之處。
    隻不過他朝四下觀察了很久,都未發現花無期跟周望潮的身影。
    是自己來晚了嗎?他想著。或許周望潮跟花無期兩人,現在已經見到了蘇載信中所說之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還好。楚雲清繼續朝前走去,然後便注意到了茶攤邊上的騷亂。
    空氣之中,更隱隱有股難聞的氣味。
    四下圍觀之人的臉上還有驚恐和惡心,指點著場間被草席蓋著的某物。
    楚雲清眉頭皺了皺。
    難聞的味道正是從那邊傳來,而他依稀能看見,那草席之下,似乎是焦黑之物。
    是個人麽?他心底一沉,別是周望潮讓人烤了?
    楚雲清便拉過身邊一人打聽。
    “敢問兄台,不知剛才這裏發生了何事,那草席之下是?”
    “嘿,這說起來可真有些嚇人啊,剛才好端端的一個人,剛從那茶棚裏出來,就自己著了。”
    “自己著了?”楚雲清一時不解。
    “可不是嘛,自己就燒起來了,成了焦炭。這草席子還是那茶攤的老板給蓋上的。”這人雖然說起來是心有餘悸,要說臉上的害怕還真沒有多少,普通人遇到這種事兒,開始的確會慌亂,害怕。可這過了一會兒,恐怕就隻剩下看熱鬧了。
    楚雲輕沒在意這個。
    他看著那草席,心下有些凝重。就這個日頭,人當然是不可能自燃的,肯定是因為某樣東西。
    會與周望潮二人有關嗎?
    不知怎的,楚雲輕現在心裏忽然就有些擔心了起來。
    而且他還看到了路邊的馬車,因為之前跟顧眉舒調查過馬車的事情,所以對馬車多少還是有一些了解的,這是宮裏的馬車,而且並不一般。
    這車廂該是加厚的,就像顧眉舒的那輛。
    “兄台可知這馬車是誰的?”他朝身邊那人問道。
    “瑤妃的。”身邊之人一聽,頓時有些眉飛色舞起來,似乎突然來了談興。
    楚雲興點點頭,心裏卻對瑤妃不感興趣,對方來這多半是進寺廟祈福吧。
    他沒繼續跟這人多說,想了想便朝那邊的茶攤走去。
    這茶攤不大,隻不過現在沒人在這兒喝茶了。大概是出了方才一事,都覺得跟著老板脫不開關係。
    而方才也聽說這茶攤的夥計去報官了,所以現在就隻有一個中年人垂頭喪氣地坐在那兒。
    楚雲清走近,問道“那人在這喝過茶嗎?”
    神情惴惴不安的茶攤老板看了他一眼,“你是官府的人?”
    楚雲輕搖頭。“路人,好奇。”
    茶攤老板頓時哼了聲,轉過頭去。
    楚雲興笑了下,又問,“之前可有一老道,跟個年輕人在這喝茶?”
    茶攤老板還是沒看他。
    楚雲輕知道出了這麽一檔子事,這人的心情肯定不會很好,他也能理解。但自己心裏也是著急,便拿出五兩銀子放到了桌上。
    “我知道,此事與你無關。你也不必擔心,就算官府的人來了,你隻要照實說便不會有事。”
    “真的?”茶攤老板忍不住道。
    楚雲卿點點頭。
    茶攤老板臉色這才和緩下來,甭管真假,總歸是有個人開解了自己。
    他看了桌上的銀子一眼,想了想,然後道“今天熱鬧,來這喝茶的人很多,沒有什麽老道。”
    楚雲清覺得周望潮是老江湖了,肯定不會犯這種小錯誤。
    所以他說道“那就是一個看起來五六十歲的老者,跟一個年輕男子,後者臉有些木,沒什麽表情。”
    聽他這麽一說,茶攤老板頓時有了些印象,“你一說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麽兩個人來著,他們從早晨就來了,我剛開攤,他們就坐在這兒喝茶。整整一上午,一壺茶,續了八次水。”
    楚雲輕一聽便笑了,這一定是老道沒跑兒了。
    “那他們後來去了哪?”
    “中途那年紀大的尿急,過了一會兒,那年輕人看樣也是去找他去了。”
    “那在此期間有人來找過他們嗎?”楚雲清問道。
    “沒有。”
    “那可有什麽異常之事?”楚雲清又問。
    “也沒有。”茶攤老板搖頭,“就是瑤妃來時有過一陣鬧哄哄的。”
    “那路上的人是怎麽回事?”楚雲清朝那邊草席一指。
    茶攤老板歎了口氣,一臉晦氣,這語氣更是冤枉的很,“這誰注意了啊,他是往我這邊來了趟,可連坐都沒坐,轉身就走了。誰知道剛出去幾步,人就著火了。”
    楚雲清不由思忖,來這茶攤當然是為了喝茶,就算是歇腳,此地這麽多人,也難免會礙於麵子扔個銅板喝上碗茶水。可走過來連坐都不坐,馬上就走,這自是奇怪。
    是發現了什麽,所以想要過來證實嗎?
    他在這茶攤上瞧了瞧,統共就五六張桌子,幾條長凳,就這麽圍在四下,占據了個向陽的地方。
    這邊,能有什麽?
    楚雲清目光在這幾張桌子上看過,都擦拭的幹淨,上麵一張茶盤,上邊扣著茶碗,然後是一個茶壺,簡簡單單。
    他想了想,抬腳,挨張桌子去打量。
    茶攤老板看著他,有些欲言又止。
    “怎麽了?”楚雲清問道。
    “你真不是衙門的人?”茶攤老板小心翼翼道,就連那放在桌上的銀子,都不敢去摸了。
    楚雲清笑了笑,“不是。”
    茶攤老板半信半疑地點頭。
    無他,因為這人此時的氣質,跟衙門那些查案的官差實在是太像了。
    在心裏,茶攤老板覺得他是聞訊先行的六扇門中人。
    楚雲清沒有解釋什麽,他在這幾張桌子上看過,也沒有發現什麽線索。當下,他欲要轉身,可就在這時,他眼角的餘光卻是瞥到了某處。
    “嗯?”他快步過去,微微俯身,凝神看去。
    這是桌上的茶盤,也就是放茶壺跟茶碗的盤子。此刻眼前這個茶盤上,包括這茶壺邊緣,都有淡淡的帶著熒光的東西,在光影下微微閃爍。
    這不是粉末,更像是細碎的鐵屑。
    楚雲清看了其他幾張桌子上的茶盤裏,都沒有這種東西。
    “怎麽了?”茶攤老板有些緊張地問道,唯恐是自己這兒真有問題,那麽死了的人可就真跟他扯上關係了。
    尤其現在他已經將楚雲清當成了衙門的人,所以當一開始緊張之後,就會越來越緊張。
    楚雲清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這人怎麽這麽虛,出了一頭冷汗。
    “你過來看看這是什麽,是不是你的?”他說道。
    “不是!”茶攤老板很是堅決。
    “你還連看都沒看呢。”楚雲清皺眉道。
    那人連忙過來,就差蹲到地上去看了。
    楚雲清有些好笑地搖搖頭,不過轉念便明白對方為何會如此了。
    還是因為當初在衙門當過捕快的緣故,那是他第一份營生,又受父親跟叔父的影響頗深,從前在幫派臥底時還時刻注意收斂,但當現在不刻意調整之後,難免還會有些當初的影子。
    所以才會被對方誤會吧。楚雲清想著,隨即不在去想從前的事,而是指著茶盤上的發現給這茶攤老板看。
    “不是我家的。”茶攤老板連忙道“真不是,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麽。”
    說著,就要伸手去摸。
    “哎,小心。”楚雲清也沒太在意,就下意識說了聲。
    而這茶攤老板的手指已經摸上去了,然後就‘啊’了一聲,連忙縮回手來。
    “怎麽了?”楚雲清一怔。
    “好燙!”茶攤老板趕緊倒了涼茶衝洗,能看到他手指都有些發紅了。
    “燙?”楚雲清眉頭皺了下,直接伸手去沾。
    “哎,你…”茶攤老板下意識出聲。
    的確很燙,楚雲清摸了一會兒便覺得難以忍受,趕緊甩去。
    他朝街上看了眼,所以,是這桌上原本放了某樣東西,上麵有這如粉如屑的發光發燙之物,然後死去的那人拿走之後,此物發熱燃燒,將其焚燒而死。
    可是,這該是多麽突然和猛烈的高熱?
    能做到這一點的,楚雲清想到了符紙,而不管如何,必然與方士手段脫不開關係。
    他想了一會兒,然後道“等官府的人來,不妨指引他們看此物。”
    “啊?”茶攤老板一愣,你不就是六扇門的嘛?
    楚雲清問道“你還記得他們是往那邊去了嗎?”
    “好像是那邊吧。”茶攤老板往樹林那片一指。
    楚雲清道了聲謝,再不多言,便朝那邊過去。
    ……
    周望潮雖然偶爾不著調,卻是個很有分寸的人,又是老江湖,藏了這麽多年,惜命的本事當然不小。所以有他照應,楚雲清其實還挺放心的。
    隻不過見了剛才一事,他本能地覺得這事兒不簡單。
    巧合或許會有,但在此時此地發生,前後之下,那就成為了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