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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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籬燕州郊區的私宅原本並沒有關押囚徒的地方,所以爾西他們就將柳氏等人關押在地窖之中,這裏的地窖多年未用,前陣子還因為大雨倒灌陰寒潮濕,連蟲蟻都多了起來,耗子更是裏頭的常客。

    柳氏就坐在地窖的角落裏,先是聽見腳步聲而後地窖的大門打開,她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

    陌子謹麻木的仰起頭,眼睛裏出現了一絲光彩,他忍住腹中饑餓,嘶啞的突然喊道:“救命啊!救命啊啊!快來人啊!”

    柳雅如聽見他喊,也艱難的揚起了頭。

    陌籬跟著人走了下去,外頭的光線一點點被關閉的地窖門斂去,可又在下一刻,地窖中的油燈又被點燃。好幾日都身在黑暗之中的幾人頓時眯起了眼睛。

    “啊!侄兒啊!是侄兒啊,你來救我們了?我是你大伯啊!”陌家大伯緩過眼睛來,一見是陌籬,頓時激動的爬了過去,伸手就要去摸陌籬的褲腳。

    “咱們主子也是你能碰的?”爾西一腳將人踢開,厲聲嗬斥道。

    陌家大伯不敢置信的看向陌籬,抖著聲音痛苦的說道:“陌……陌籬,你這是……”

    柳氏在角落裏也看見了陌籬,心狠狠的一沉,她死命低下頭,就好像這樣陌籬就看不到她一般。

    “怎麽是你?”

    陌子謹還未說完,柳雅如突然哭道:“二表哥,二表哥,我是雅如啊,你可要救救我啊!”

    陌籬理都沒理這些人,隻稍稍看了眼全身邋遢的陌子謹,不屑的轉過身慢慢走到柳氏跟前。

    “許久不見了,大伯母。”

    柳氏的身子顫抖了起來。

    “你想做什麽?別想欺負我娘!”陌子謹原以為會被人救,誰知道竟然遇上陌籬,自己的父親被人踹了一腳不說,表妹明顯更想著自己這個堂弟,現在陌籬走到他母親跟前,他腦袋一熱就衝了過去,“是你,是你對不對?是你把我們弄到這裏來的?我要報官,我要報官!”

    “報官?”陌籬冷笑道:“你去哪裏報官?又有誰會理你?皇上都被丞相毒死了,這年月你們的命又能值幾個錢?”

    陌子謹整個人都懵了,皇上在他心目中那就是高不可攀的象征,他怎麽都不會想到皇上是被人毒死的,當一切法製都被打散,一切都以實力說話的時候,陌子謹隻覺著全身無力,且不說他能不能逃出去,就算逃出去又能找誰伸冤。

    “你……你會遭報應的!”幹巴巴隻能這麽說。

    “報應?若是有報應,那你們現在這般應該就是了。”陌籬展顏一笑,眼底帶著陰狠。

    “不!不!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陌籬……你若是想要□□,找我就好,不要傷害我兒子,我兒子什麽都不知道!”柳氏聽著兒子的聲音再也忍不了了,她哭著跪在地上向陌籬叩頭。

    “娘?你說什麽呢?你幹嘛要向他求情?”陌子謹惱道。

    “柳氏,原名柳五娘,是一個商戶之女,二十年前通過媒人介紹嫁給了我大伯,接著兩人進京尋親,入住驍勇將軍府,這麽一住就是這麽多年。”陌籬掃了一眼他的大伯,無視柳氏驚懼的眼神,繼續道:“隻是據我所知,那戶人家並沒有女兒,原先有一女在三歲夭折了。”

    柳氏臉色慘白,原先驚懼的眼神都灰敗了。

    “我還聽說,那戶人家原先是丞相府裏的家奴,後來被主子開恩放了出去,接著沒過幾年,家裏就有了柳五娘……真奇怪不是麽?”陌籬輕輕笑著道:“這柳五娘不但識文斷字,還臨摹的一手好書法,更對輿圖之類極為敏感,更別說那一手用毒的功夫。”

    “你胡說!”陌子謹再傻也知道陌籬說的是誰,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母親會是那樣一個人。

    “我想,我大伯也是知情的,就算成親前不知道,成親後總是會知道的吧。隻是他看中的並不是他的弟弟,而是看中了驍勇大將軍府裏的家財。於是你們兩人便通力合作,一步步……走到了今天。”陌籬根本不用去看陌家大伯,就知道他嚇得快要厥過去了。

    陌籬蹭了蹭鞋子底的髒汙,挑挑眉繼續道:“當年我爹死的確實離奇,他有畫輿圖的習慣,當年去邊關的時候若不是他記路的本事,恐怕贏不了那麽多場,他為人謹慎,身邊可以信賴的人也不多,但偏偏那段時間邊關並不安穩,甚至有一隊胡人居然能夠穿透邊關的關卡進入邊城搗亂,這才引得我父親所謂舊傷複發。”

    柳氏偏過頭,不敢去看陌籬的眼睛。

    陌子謹明知道自己不應該相信陌籬的說法,可內心總有一處是帶著懷疑的,懷疑他的母親。

    “我查過了,我父親身邊那位本該死掉的副將,當年在未當兵之前,曾經去過你未出嫁時的縣城,雖然這麽多年人證物證都不好找了,但總有蛛絲馬跡,他應該是你的表哥,且是你生身父母的親眷。如此你才能將□□送到他手上,讓他安排一步步奪取我爹的性命。”

    “這不過是你的一麵之詞,休想汙蔑我母親!”陌子謹底氣不足的幹嚎道。

    “哎……我真不知道要說什麽,無論是你柳氏還是丞相,這麽多年了,□□的本事居然一點兒都沒進展,同樣的藥,你們下給了我父親,我母親還有皇上。也太隨便了……讓我猜猜,這藥應該是從廣郡王那裏弄來的吧,那會兒我父親手握重兵,對於廣郡王來說,實在太不安全了。”陌籬摸了摸下巴,輕飄飄的說道:“不過如此好的合作夥伴,現在居然也兵戎相見了,也難怪人家說沒有永久的夥伴隻有永久的利益。”

    “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有想殺你母親!我沒有……”柳氏捂住臉大哭道:“都是丞相讓我這麽做的,我也是沒辦法,家裏人都押在丞相手裏,我也是被害的人啊。”

    見母親大哭,陌子謹忍不住上前護住她,衝著陌籬喊道:“我母親隻是個婦人,你沒本事找丞相算賬,專找我母親,算什麽好漢。”

    陌籬冷了臉,盯著陌子謹強裝傲氣的模樣,心頭一股子怒氣就湧了上來,他看見他就想起上輩子相思在嫁給這個人後所得到的無限冷漠,明明是個人渣,卻偏偏得到了他最想要得到的人。

    袖子一揮,陌子謹如同斷了線的風箏飛了起來又落了下去,整個人就被砸暈了過去。

    柳氏雖然是丞相的一枚棋子,但是到底這兒子是她親生的,她將他從小嗬護長大,疼惜都來不及,如何能看到旁人欺負?

    她本還害怕,這會兒卻跟瘋了一般站了起來,衝向陌籬就張牙舞爪道:“我跟你拚了!”

    陌籬連近身都沒讓她近,直接輕輕一避,柳氏就一頭栽在地上。

    “袖中藏毒,到像你的作風。”陌籬彈了彈身上的灰塵,嘲諷道:“你說一切都是丞相指使你的,我想我母親的死恐怕不會吧。丞相要的不過是我父親手裏的軍權,我母親不過一介婦人,娘家又衰落至今,她活著對丞相一點兒影響都沒有,可是對你或是對我大伯來說,隻要她活著,我父親留下的宅子和鋪子以及那麽多家產,你們可就撈不到手了。”

    陌家大伯一見陌籬看他,心頭猛跳,他立刻指著柳氏道:“侄子啊!侄子,這事兒我真不知道啊,都是這個毒婦,都是她要這麽做的,她說隻有奪下將軍府,我兒子才能有個好前程,我什麽都不知道啊,我和你可是血脈至親啊!”

    柳氏爬在地上,身子摔痛到動彈不得,她兩眼落下淚來,她早知道丈夫無用,可無用到這個份上她也算是心灰意冷,原先覺著好拿捏的男人在關鍵的時候自然也就毫無用處了。

    “我失憶的時候,你們將府中的老人兒都趕走了,若不是害怕皇上徹查,恐怕我也沒命了,隻是你們其實並沒有想留我多久,甚至沒想我去讀書,要不是我後頭有了機緣,此生估計也就是個商人,為你們賺錢的工具。”這個可是陌籬上輩子親自體驗到的,要不是指望他掙錢,上輩子他怕是也要被毒死。

    “你說那麽多,到底想做什麽?”柳氏疲憊的說道。

    “我也不指望你們能心生悔意,你本就是個細作,大家道不同不相為謀,隻是好歹親戚一場,也不能讓你們一直如此茫然。”陌籬看著這些人臉上的驚恐,心裏格外舒暢,他想要來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無論前世今生,這些人隻要痛苦他就高興。

    “你想做什麽?”柳氏不安道。

    “聽說邊域格外善毒,既然大伯娘這麽喜歡□□,不如去親身體驗一次,不,體驗一輩子。”陌籬笑了起來,可這笑容再美也讓不寒而栗。

    “二表哥,二表哥,我可什麽都不知道啊!我……我也是被蒙蔽的,你都說她是個假貨,那她就不是我姑母,我與她沒有絲毫關係啊!”柳雅如聽了明白,趕緊過來道:“你放過我吧,放過我,求求你了!”

    猶如白蓮花一般楚楚可憐,但在陌籬眼中還不如路上的一塊泥巴,上輩子讓相思毒死了這兩個人,這輩子怎麽能讓他們死的如此容易?再說柳雅如在他將軍府裏做的那些小動作,他又不是瞎了,要是相思當初和他回到陌府,這柳雅如會做出什麽他都不奇怪。要麽怎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麽?哪怕柳雅如與柳氏當真沒有血緣關係,這兩人也相似的很。

    “不!不!都是我一個人的錯,你不要禍及我兒子,不要!他什麽都沒做錯!”邊域是什麽地方,柳氏哪裏會不知,她再也顧不得其他,所有人都可以死,可她兒子不能。

    沒有過錯?陌籬掃了眼已經兩股戰戰的陌子謹,上輩子敢娶了他心愛的女人還不好好對待的男人,那就是大錯特錯!

    如願看到這些人鬼哭狼嚎的求饒,陌籬心滿意足的出了地窖,今日之後應該再無相見之日,這些人也算血債血償,又指不定可以為他與相思的姻緣出一份力,何樂而不為?

    仰頭看天,眼瞧著啟明星就要升起,他還要趕回去抱著媳婦睡一場回籠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