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副護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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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豔陽!
這個期望,曾經如此強烈。她活在這份期望之中,活在這份虛榮之中。一旦周斯綿沒有如期兌現她的期望,就忿忿不平,感覺到生活欺騙了自己,感覺周斯綿欺騙了自己。
在她的骨子裏,還是渴望錦衣玉食、夫貴妻榮的。可是,周斯綿偏偏是個原則性強的人,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觸碰他的底線。自己調個崗位,他都要幹涉,讓很多人下不來台,包括侯江濤、包括白洛花。
這樣的男人,自己還能指望從他那裏得到什麽呢?嫁漢嫁漢,穿衣吃飯。自己曾經眼巴巴渴望他出人頭地,誰想到他當了院長之後,會對自己這麽苛刻?
睡得晚醒得早,張娟娟愁腸百結。這一夜,她想了很多,總覺得自己這幾十年白活了,特別是和周斯綿結婚這十多年,沒有享受到家庭的溫暖,沒有享受過周斯綿的溫柔以待,心裏很不平衡。
昨天晚上,她是那麽渴望周斯綿能給她來個電話,哪怕是安慰一聲、問候一聲,她也會覺得他心裏有她,興許,她還能改變主意。十多年的夫妻,一路走來雖然不是篳路藍縷,但是不容易。
兩個人白手起家,就像春燕銜泥,一點一點把家建起來,希望這個家能成為下半輩子的依靠,希望這個家能成為心靈休憩的港灣,成為人生遮風擋雨的臂膀。
現在,她卻蜷縮在這個小家庭旅館的床上,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該往何處去。她知道自己的來路,卻找不到人生的歸途。
張娟娟放心不下的就是周記誠了。有媽的孩子像塊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離婚之後,自己也許解脫了,可是,自己能舍棄下孩子嗎?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把孩子一點點帶大不容易,自己能舍得嗎?
她跟自己說,為了孩子,最好別離婚。可是,周斯綿如此不在乎自己,即便是回到那個家,她還是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得不到自己渴望的東西,說不定,回去沒兩天,兩個人又會吵架。
與其無休止的糾纏、爭吵,不如一個人過。這樣的日子,起碼沒有更多的驚擾。一個周家,已經耗費了她半生精力,周斯賢和薑琦琪出事之後,家庭的氣氛沉重、壓抑,自己像個小媳婦一樣,哄了這個,服侍那個,這樣的日子,她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周斯綿現在接受調查,不知道什麽時候結束,更不知道調查的結果的什麽?萬一,他像周斯賢那樣,自己豈不是要跌進人生的低穀?到時候,好處得不到,還要經受無名之痛。她覺得自己沒有這個勇氣再次麵對這樣的場景。
糾結來糾結去,張娟娟橫下一條心離婚。人到中年,她做出離婚的決定,需要巨大的勇氣。她想明白了一件事,離婚之後,不要在周家那個環境中壓抑自己。也許,還可以抓住生活的尾巴,將餘生過得體體麵麵。
這樣想著,她心裏豁然開朗,壓在心頭的千斤巨石,仿佛已經化為一朵白雲,鑲嵌在藍天白雲之間。
她懶洋洋地起床,拉開窗簾,絢爛的陽光嘩啦啦流進房間,鋪滿每一個角落。
她的心情隨之好轉。多好的日子!幹嘛非要糾結這些無聊的事呢?過好自己的日子,享受餘生,是多麽美好的事!
手機鈴聲響了。她本能地想,應該是周斯綿!不想接。她不願意再跟他有什麽糾纏。任由手機鈴聲響了很久,直到自然停止,她的耳根清靜下來。
早上吃什麽呢?她習慣性地想著。之前,都是她為家人準備早餐。今天,不要準備早餐了,她反而有些失落。這是一種矛盾的心理。她在房間裏轉了兩圈,決定去外麵隨便吃點東西。
伸手開門的時候,手機鈴聲又響了,她隻得縮回手,掏出手機,是白洛花的電話。
“喂,娟娟,你在哪裏?”白洛花的聲音,有一些嘶啞。
“我……白主任,我在外麵。”張娟娟的聲音遮遮掩掩。
“我現在正式通知你,今天開始到呼吸內科報道,”白洛花說,“剛剛,醫院黨委會研究決定,你任呼吸內科副護士長。”
張娟娟有些疑惑“白主任,我怎麽可能任副護士長?周斯綿沒有阻止嗎?”
“他請假了。”白洛花說。
張娟娟心知肚明,周斯綿停職期間,不可能參加醫院黨委會。白洛花的回答,隻不過是在敷衍自己。
“我現在來不了,”張娟娟懨懨地說,“我對當副護士長沒有興趣。”
白洛花的聲音,在手機裏消失了幾秒,她好像跟誰在嘀咕什麽事。過了一段時間,白洛花在電話裏說“娟娟,你明天去呼吸內科報道也行,不耽擱的。”
掛斷白洛花的電話,張娟娟有些無所適從。一方麵,她終於能如願進入醫院中層管理位置,雖然是個副的,但好歹也帶個長。現在,她不在意周斯綿的看法了。他再也沒有理由幹涉她了。
張娟娟轉身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她要平複一下內心的小激動。
張娟娟再次打開門,走出小家庭旅館的時候,鋪天蓋地的生活氣息在心裏洋溢。這才是她追求的獨立生活。
人這輩子短短幾十年,前半輩子為別人活著,現在,張娟娟要為自己活一回。或許,這一回,才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意義所在。
餘生不多,一定要好好珍惜,好好享受。不管人家怎麽看,認為她身在福中不知福也好,認為她任性也好,她要走完自己的餘生,讓心情飛揚,讓生命飛揚。
到護理部報到,白洛花絮絮叨叨許多人生的哲理,什麽愛情久了就變成了親情,領導幹部要有底線思維,離婚是孩子的悲劇,等等等等,張娟娟皺著眉頭,心想,我是來報到的,不是來聽你絮叨的。
白洛花也感覺到了張娟娟的厭煩情緒,跟張娟娟對視了一會,起身領她去了呼吸內科。
呼吸內科是醫院大科室,冬春季節是病人最多的時候,走廊上都安排了床位,擁擠不堪,走路都要側著身子,張娟娟皺著眉頭,並沒有多少當副護士長的喜悅。
呼吸內科副護士長崗位空缺了兩年多,醫院一直想安排一個,朱怡瑾頂著不幹,理由就是來一個副護士長,要多發一個人的績效工資,科室每個月績效總額就這麽多,多一個人分,勢必要影響大家的收入。
這一次,侯江濤事先沒有征求周斯綿的意見,更沒有跟科室主任護士長說什麽。醫院黨委研究安排一個副護士長,沒有規定必須征求科室的意見。不征求周斯綿的意見,是因為他停職了。
周斯綿停職期間,侯江濤主持黨委會研究人事工作,安排他的夫人去呼吸內科當副護士長,打了一個完美的擦邊球。
劉建虎和朱怡瑾早就接到了通知,但他們不可能停下工作等待張娟娟。在病房工作,上午是最繁忙的時段,沒有人喜歡迎來送往。
白洛花和張娟娟到病房的時候,劉建虎和朱怡瑾召集科室的醫生護士開了一個簡短的歡迎會,講了幾句客套話,張娟娟正式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