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我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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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衣豔陽!
    恨也恨過,哭也哭過,活在周斯綿的影子下,張娟娟感到了日子的逼仄和壓抑。這樣的日子,就像有人拿著鞭子,在抽打她的心靈,讓她整日裏難受。
    我要離開!她下定決心。
    她去了市裏谘詢政策,市裏的回答是原則上不派女同誌參與駐村扶貧,是考慮到生活上的不便,並沒有歧視女同誌的意思。張娟娟說,自己熟悉竿子鄉,對那個地方有感情,又將申請遞給了市裏。
    張娟娟堅決的態度,也感動了市裏的領導。對方收下了張娟娟的申請,給侯江濤打了電話,並拐彎抹角地批評侯江濤對女同誌有偏見。
    侯江濤心裏愣了一下,搖著頭笑了“我哪裏是對女同誌有偏見,我這是按照文件要求,保護女同誌。”
    市裏的領導的批評意見,侯江濤很快就複述給周斯綿,並說“起初我是同意的,你如果不同意,拿出正當的理由,向領導去解釋。”
    周斯綿沒想到張娟娟下了那麽大的決心,他說“我以為她是鬧情緒,可是,那個地方她根本沒辦法適應啊!”
    “斯綿啊,我覺得你還是太自信了,或者說,雖然你和她生活了十幾年,但是你一點也不了解她!”侯江濤說,“一個女同誌,鼓起勇氣去找市領導,就是下定了決心要去幹一件她自己認為是正確的事。”
    周斯綿的嘴角抽動了幾下。他想辯解,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麽。生活中,很多雞毛蒜皮的小事,日積月累都會變成一個個讓人壓抑的包袱,塞在心頭,敲打自己敏感的神經。這些東西,也許在某一個時間點因了某種機緣爆發出來,就成為生活分崩離析的源頭。
    醫院黨委認真對待駐村扶貧隊隊員的挑選,按照政治過硬、吃苦耐勞、勇於當擔、能打硬仗的標準,批準張娟娟跟院感科科長何達興、手術室護士長李紳童去竿子鄉鳳仙村扶貧,何達興任駐村扶貧隊隊長、駐村第一書記。
    周斯綿還是不放心張娟娟,找到何達興,專門交代他,要保護好隊員的安全,特別是女隊員。何達興當然明白周斯綿的用意,他也知道,此去扶貧,山高水長,條件艱苦,包括他自己在內,都要適應當地的環境,盡快融入工作。
    “扶貧攻堅是大事、難事,你們要想辦法幫村民脫貧致富,”周斯綿給何達興鼓勁加油,“希望你能帶領隊員們圓滿完成任務!”
    何達興對即將投入的工作非常興奮,說“請周院長放心,我一定會帶領隊員們圓滿完成任務,保護好隊員們,將他們好好地帶回來。”
    周斯綿點點頭,說“鳳仙村是我的家鄉,你要有足夠的心理準備。我不喜歡喊口號,希望你能多幹事,多想辦法,為村裏摘帽、帶村民脫貧致富!”
    何達興感到了自己肩上的重任,也感到了壓力。在這個偉大的工程麵前,自己能投身其中,是非常榮幸的事。
    周斯綿起身,拍了拍何達興的肩膀,說“先去準備吧!有什麽事,多向醫院匯報,我們會大力支持你的!”
    張娟娟得知自己終於如願以償,心情很複雜。鳳仙村是省級貧困村,也是張娟娟、周斯綿、汪華建的家鄉。他對這個地方太熟悉了,熟悉得閉著眼睛都能數得出,哪個地方有水塘,哪個地方有山坡,姓張的集中在哪些地方居住,姓周的在哪些地方居住,哪個地方姓汪的比較集中。
    走之前,張娟娟去學校看了兒子。她一直都是站在門外,遠遠地看兒子。在籃球場上,她看到了周記成。記成又長高了!張娟娟欣慰地笑。然而,想起自己馬上要離開這裏,她的眼淚又止不住流了下來。
    離開的時候,張娟娟買了一些兒子喜歡的零食,還買了一套衣服,交給學校門衛,叮囑門衛記得轉交。
    這一走,她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她現在走到哪兒,哪兒就是家,這個城市,她沒事是不會回來的。曾經她是那麽渴望到城市工作,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城裏人、單位人。現在,她當然還是城裏人、單位人,但她已然不再留戀這個城市,因為這裏除了兒子,沒有人能讓她牽腸掛肚。
    侯江濤和周斯綿兩個人,一起送扶貧工作隊員到村裏。一路上,侯江濤再三叮囑何達興,要注意這個,要團結那個,要保護隊員安全,聽得大家耳朵都起繭子了,他還在不厭其煩。侯江濤說;“你們別不耐煩,脫貧攻堅的任務很重,你們要保證完成任務!”
    何達興笑眯眯地說“侯書記,這些話您這幾天都講了至少十遍了,我們會記住的!”
    何達興有些小興奮。他還沒有單獨帶隊執行過這麽重大的任務,對未來充滿了期待。他知道任務重大,有壓力也有信心。
    侯江濤告誡他們“你們沒有農村工作經驗,有些事我不告訴你們,你們就不知道從哪裏下手。”
    李紳童抿著嘴笑。他是農村出來的,對農村的印象卻也僅僅停留在童年時代。後來一直在城市裏讀書,很少有機會到農村去看看,有時候即使是去農村,也隻是走馬觀花,僅限於去農家樂。真正的貧困地區,他也沒接觸過。但他願意接受挑戰,希望能為貧困戶做點貢獻。
    周斯綿則一言不發。周斯綿盯著起伏延綿的山嵐,心裏很不是滋味。多少年了,這個地方還是沒什麽變化。母親在這裏生活了一輩子,他不知道母親是怎麽堅持下來的,更不知道她是怎麽樣把他們兩兄弟拉扯大的。那些年,父親在竿子鄉衛生院當醫生,一直到當院長,母親也還在家裏務農。繁重的農活,都靠著母親單薄的身子完成。即使是最忙的時候,父親也幫不上什麽忙。
    現在,母親埋葬在這一道青山上,安靜地守護著這一方土地。母親吃的苦,流的淚,出的汗,都留在這方貧瘠的土地上。
    如今,周斯綿帶著隊員們過來,真心希望他們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能有所作為,為家鄉脫貧致富,找到一條合適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