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龜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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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長公主府,如今已經少有人提。隻因為林老夫人自下嫁了老國公後,就一直住於林國公府。故而,唯有賞景、觀園之時,才會有人走動。
因此,這裏常年清幽寧靜,隻今日不同,隻見藕香榭上借著荷香送風,隱隱傳來了一個女小娘的甜美歌聲……
“青青香榭荷,綿綿思緒遠。遠道不可知,宿昔夢見之。夢見在我傍,忽覺在他鄉,他鄉各處尋,展轉不相見。蟬鳴知天風,河水知天熱,入門各自媚,誰肯來告知。願有遠方客,遺我雙鯉魚。呼婢烹鯉魚,中有尺素書,上跪讀素書,書中竟何如?上言加餐食,下言憶孩兒.....”
歌聲清冽夾著童音,不同與平日裏伶人唱歌的高亢,歌聲清甜中帶著婉轉。
循著風頭、細細地聽,這才能聽到些許。好似吟唱的是《相和歌辭.瑟調曲》但詞卻作了稍許的改動。
一時間,香榭裏的眾人都停下了手,拿魚的放回了魚,掩口輕笑的斂了目,故作風流狀的也停止了嬉笑,要食美味的也全然忘記了咽口水......
亭中數人都盯著那個單薄、瘦小的身影,看著她對著滿池生機盎然的荷,吟唱著思親的歌。
一陣夏風飄過,薛明睿也細細地聽起來,他麵上半點不見波瀾,隻眉頭卻微微擰起。
“哥哥,這不是暖暖在我們府裏唱的那首青青子衿的調子嗎?沒想到,配上這詞曲,也別有一番韻味兒!”
薛明玉悄悄地對著不知何時走近她們的薛明睿低低說道,隻見她用手掩住了唇,仿佛就怕聲音大了驚動了那個聲若酈雀的小人兒。
薛明睿略略頷首,一雙劍眉微擰,星目凝視著林暖暖背對著他們的身影,麵沉如水!
這首詞曲本就短小,也不過幾息功夫,就收尾了。
因著這半日的擔驚受怕、唇槍舌戰。林暖暖也稍稍放下了心防,本以為四皇子幾人玩的正酣暢,不會聽到她的低吟淺唱,一時詞入腦中,思緒上湧,不由就脫口而出,唱將起來。
當時是,她的腦子裏麵想的是《漢樂府》的詞,飄過的是齊欒《青青子衿》的曲,無數的愁緒煩悶經她這樣一唱,仿佛減輕了不少,一曲歌畢,林暖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複又吐出,她決定此時什麽也不想了,隻讓自己高興就好,畢竟,她隻不過是個四歲的孩童。
想至此,林暖暖甩過胸前的辮子,迎風而誦道:
“對著這滿池子的青青荷葉,綿綿思緒飄向遠方,在未知的遙遠的他方,大概有我的爹娘吧,我常常夢到她們就在我的身旁,可是夢醒了,他們仍在他鄉!我知道他們在他鄉,可他鄉眾多,輾輾轉轉總不能相見,這夏日鳴蟬知道夏風已來,這滿塘的流水也知天氣漸熱!遠遊的學子在這酷夏都已歸家了,有誰能告訴我爹娘的下落?多想,多想來個遠方的客人,贈我雙鯉魚,讓我呼婢打開素帛,那爹娘定會在尺素中細細交代:‘暖暖要多吃飯,長個子,暖暖爹爹娘親也很想你!’“
這不是詩,也不似歌,卻朗朗上口、清脆悅耳.....且打動人心!
眾人看著亭子前這個不高的小小稚童,恨不得將她麵上那淡淡地思念、哀愁、想念、求而不得......統統抹掉!
徐元貞幾個也是愣住了,她們定定地看著那個麵容精致的小娘子婉轉地將方才那首詞悠然古樸地念著:像是複述,又仿佛承啟,又似在解釋.....
從來不知道,居然有人會將一首詞,講的這麽好,一時間徐元貞仿佛透過林暖暖的話,看到了自己一次次地在薛明睿麵前做低伏小,而薛世子始終對自己不鹹不淡的求而不得;
徐麗娟也感傷著自己並不比別人差,卻是個庶女的身.......
林雅婷也停止了雙腳的來回替換,仿佛忘記了疼痛,想像著,待腳裹成後自己的萬眾風華。
正在此時,拐角處,一陣哀哀地低泣聲打斷了林暖暖最後的話,林暖暖眼睛一暗,吐出一口氣,將眼眶的淚逼了回去,這才轉過身子看向眾人。
出人意料的,四皇子居然沒有拍扇子,也未擊掌,隻是拿那雙桃花眼看著林暖暖數息,林暖暖垂下眼眸,經方才那麽一出子,她的心裏已然好受了許多。
“四表妹,福之為禍,禍之為福,化不可及,深不可測也!”
林暖暖一抬頭,就見高他許多的徐思遠正俯身近前,對著她說了方才的話!
林暖暖眼見他目光誠摯,眼神清澈,不由就點了點頭。她有個毛病,看人喜歡盯著人眼睛看,總覺得人心善惡,從其上就能夠看出幾分端倪來。
不過如今看來倒也是十之八九的。
目光閃爍之人,其心必不正,眼睛多情之人......林暖暖看了看四皇子,恰此時四皇子也在凝神看她,見林暖暖目光過來,竟然對她淺淺地笑了。
林暖暖左眼皮子不由一跳,本來她以為像四皇子這樣天生桃花眼,生的一雙含情目,又是如此尊貴的身份,那定是蜂蝶浪湧之人,誰知方才那一瞥,竟然讓她看到四皇子的----“靦腆“一笑?
第一次發現,其實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時候,林暖暖不以為意地轉過身子,點了下才抬頭的小龜,剛想說話,就聽得一陣女聲傳來:“它怎麽在你這兒?”
林暖暖身子一僵,忙低下頭來,可是又一想,怎地自己不敢看她了?明明自己才是那個捉奸的人啊!
沒錯,方才的聲音正是林國公夫人薛氏,隻見她快步走至林暖暖麵前將豆包捧到手心,顫顫巍巍地抖著聲音道:“你怎地到了這裏了,你爹爹可是找了你許久了!”
啊?林暖暖才邁出的步子忙縮了回去,她瞪著豆包的綠豆眼,心裏麵還剩的那點子離愁別緒如今早不知拋到哪裏去了!
她也不管薛氏,隻盯著豆包將它逼退得把脖子縮了縮,才恨聲問道:“你是誰的龜兒子,你說!”
薛氏方才過來並沒有怎麽注意她,如今聽她如此說,眼眸一縮,忙放下了手中的豆包,轉過芙蓉麵,將有些紅腫的眼珠子瞪到林暖暖的臉上,一字一句地道:“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