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是誰不得而知，隻是能坐在這輛馬車上，在林國公府門前還不下馬車的，必然是富貴之人，說不得就是個身份尊崇的。

    秋葵也循聲望去，就見是竇婆婆車駕，而林老夫人所乘的馬車也在後頭正緩緩而來。

    作為大夏炙手可熱的林國公府，邊上就是長公主府，怎麽能讓這些不知底細的人過來？要說沒林雅楠和林雅麗在其中搗鬼，秋葵都不信，這些人倒不足為懼，隻這般圍在林國公府門口眾口銷金，終究是有些不妥。

    乍然聽到後頭的人說話，林雅楠身子不由一頓，忙咬了咬唇，心下打鼓，心跳得越發厲害。林雅麗也自無人處狠狠地揪了揪自己的手臂，成敗在此一舉，此番若不行，隻怕她二人隻好去徐府了，較之林雅楠，林雅麗更加不想去徐府，那個姐夫徐誌可不是個善人。她瞥了眼手腳有些發抖的林雅楠，心裏頗有些不屑，也就唯有林雅楠才自甘墮落，在那個小小的文林郎麵前搔首弄姿。

    不過，眼下還用得著這林雅楠，林雅麗忙推了推她，朝著前頭的馬車看去，口中低低說了一句：“要快些，”

    孰料馬車上的那個貴人卻是個急性子的，不等她二人說話，就嗬斥聲起：

    “小雀子，你隻管讓人將那兩個不知羞恥的抓起來，出了事我兜著，我倒要看看，是何人膽敢如此編排我家暖暖。”

    此言一出，林雅楠心都涼了，林雅麗也是麵如死灰。二人俱都一默，皆是沒曾料到會是這般情景。

    原以為碰到個貴人，她們二人一番哭訴之下，即便不能給她們討公道、鳴不平，也能生出些憐憫之心，幫著她們見一見林老夫人....

    卻不曾這人竟然如此說！她們誰都沒料到聲淚俱下久得了這麽個結果。

    就這麽一愣怔，二人都不錯曾避開，就那個叫做小雀子的丫鬟給拽住了。

    林雅楠不由自絕望中戾氣上湧，大力推開了過來鉗製她的小雀子，瘋狂地往馬車跟前跑去，許是被她這般瘋狂的樣子可嚇住，小雀子愣了愣神追過去，終究是讓她跳上了馬車。

    林雅楠掀開了車簾就開始抹著眼淚哭訴，將自小的淒苦，沒生母受盡人辱的痛楚一一道出，講到難過處，還好抽抽噎噎，好一番哭泣。

    她見裏頭的人也不言語，還以為自己說得人動容，忙忙又將林老夫人三年來一直孤寂無人陪伴，都是她替了林暖暖孝順，可是林暖暖一回來就不分青紅皂白將她趕走，

    想她們原本還有個莊子可去，如今卻是無家可歸，實在是無路可走，這才來求了林老夫人收留。林雅麗跟在後頭嚶嚶直哭，她想起自己姨娘拾掇得整齊幹淨的院子，眼睛微閃，哭得愈發可憐...

    按說，這樣一對弱女子，梨花帶雨哭得好不可憐，任誰見之也會心生憐憫，可誰讓她們遇到的是竇婆婆？

    後頭的林老夫人眼見著竇婆婆掀起了簾子，就知林雅楠兩人且得要吃竇婆婆的好一番掛落，不由搖頭輕笑，隻盼著竇婆子能早些說完，也好讓她去見見自家的小暖兒和她的小跟班兒。

    想起那兩個孩子，林老夫人眉頭微鬆，斂目養神，隻等著前頭的竇婆婆發威。

    果然，不待她讓秋月探看，就聽前頭一聲驚呼，然後就是人墜下馬車的聲響，林老夫人睜開雙目，就聽身邊的秋月小聲說，“竇婆婆掀簾立在馬車上了。”

    林老夫人暗道這婆子還是那般性子急、行事莽，忙忙讓秋月看著。

    秋月眼看著竇婆婆掀簾站在馬車上，俯視著那兩人，滿臉厲色。不由笑道：“婆婆這一怒，好似氣色更好了。”

    林老夫人心下一鬆，沒什麽便好，如今竇婆婆可算是她的“老來伴兒”。

    “敢在我的麵前說我家暖暖，你們定是活得不耐煩了，”

    前頭那老妖婆的話讓林雅麗如墜冰窟，想要攀附搬回府的心徹底涼了下去。

    小雀子也不理會那兩個，忙過去要扶竇婆婆，被竇婆婆一把退了過去，卻是一臉冷凝地衝那兩人：

    “不用，我還沒老到要人扶著的地步，再怎麽也要好好活，好護我家小暖暖，不讓這些魑魅魍魎傷著她！”

    說完，轉頭看向低頭瑟縮的林雅楠，怒不可遏地直視她，林雅楠雖不曾抬頭，卻也能感受到那目光灼灼，仿佛能將她燒成灰燼，

    又兼想起那婆子溝壑縱橫如惡鬼般的臉，林雅楠隻覺得身上裏有股子寒氣自下而上正升騰起來，她不由如方才那般又口中呢喃不斷：“鬼，有鬼！有鬼！”

    說著又飛快地偷看了眼竇婆婆，正巧竇婆婆也盯著她看，直嚇得她尖叫出聲，跌坐在地，又忙忙往後爬去，口中隻反複地叫喚：“有鬼，真的有鬼。”

    耳邊好似聽見那老妖婦說要讓她跟著黃氏一同去牢房的話，嚇得林雅楠忙忙要跑，卻不知她是嚇的，還是方才摔得狠了，腿下卻是一點氣力也無。

    林雅楠隻好手腳並用著往前爬，卻不料才爬了幾下子手上一陣劇痛傳來，好似有個什麽東西砸中了她的手臂，

    ——有鬼，真的有鬼！

    林雅楠的心頭立時冒出這話，她目呲欲裂，難怪自家總是鬥不過林暖暖，這個護著她的老婆子是鬼，那個林暖暖也是鬼！

    她們都是鬼，來索命的鬼！

    鬼，都是鬼！

    再不管手上的傷，身上的劇痛，林雅楠使勁兒地爬著，生怕爬得慢了些就會被後頭的那個凶神惡煞的鬼婆子追到。

    “啊！”

    爬不出幾步，麵前卻被一個人擋住去路，嚇得林雅楠尖聲怪叫起來，又想往後退卻又碰上一個人，這鬼來去無蹤，真的是鬼啊！

    林雅楠一時間想到了荷香院邊上的荷塘，每晚夜深人靜都會有嗚咽聲起，那裏頭就有鬼，難道是那裏頭的鬼來了，來索命了？

    不，她沒做什麽，不過是冷眼旁觀著王嬤嬤和黃氏將那些個死了的人推進去...

    作甚麽找她，幹她何事！

    “啊，不要來找我，滾，你這個惡鬼，快滾！”

    林雅楠抱緊了身子，隻覺得哪處都不是自己能待的所在。

    這時候，她是真希望那人能過來，一如她三歲時那般過來解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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