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真的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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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長寧安靜地看著蕭嶸在那份名冊上以血成書,她看不見他寫了什麽,但她什麽都知道的。

    等到蕭嶸寫完,陸存續臉上的憨笑收了些,目光緊接著便露出戲謔。

    荊長寧隻見陸存續揮了揮手,四周的官兵很快匯聚過去。

    蕭嶸沒有反抗,被壓住的時候眼角的餘光不經意地暼過她的方向,溫溫潤潤。

    所有的一切已成定局,就如揮毫落墨,灑然成畫。

    荊長寧沒有衝出去,就像當初在關渡城頭蕭嶸眼睜睜看著她被湮沒在千軍萬馬間一般。

    隻是緊緊地,緊緊地將手心的令牌攥緊,硌得掌心發痛。

    一切塵埃落定。

    抽調出的禁軍開始有序地退離。

    有辦法的,總會有辦法的,就像當初她淪為俘虜陷入雲軍,隻因有他在,她便敢肆無忌憚地受傷,肆無忌憚地將一切依托到他身上。

    君心似我心之間,他亦如是。就像他說的,她不可以去,因為不能所有人都陷進去,她留下,才能救他們出來。

    她可以的。

    押解雲天會眾人的官兵從她麵前走過,陸存續臉上的笑意如沐春風。

    荊長寧步伐不著痕跡地後退,直到落在官兵最後。

    等到一個不經意地轉彎,她攀上一處牆頭,人影從隊伍間消失。

    死傷那麽多人,沒有人會在意到一個官兵的存在與否。

    隻有她一個人,離開真的很容易。

    脫去官兵的衣服,裏麵是之前再布店裏換上的幹淨衣服。

    荊長寧立身在人來人往的市集,觀人聲沸沸,見百態巡回。忽覺漸漸燥熱起來的溫度,是那樣地冷。

    人流穿梭,一個少年立於之間,安靜地站了很久很久,直到日暮將晚,夕陽熏紅。

    “你不會出事。”荊長寧認真自語道,“因為,我不會讓你出事。”

    ……

    “這麽說還真是巧了。”林蔚然抬了抬眸,眉眼間沒有喜悅,仿佛雲國掀起的一片血色不過是最隨意不過的一件事。

    “那公子襄和蕭嶸要怎麽處置?”陸存續恭敬問道。

    林蔚然想了想,深望了眼陸存續,淡淡問道:“你覺得呢?”

    “用些刑法,撐不住了自然會招,招了就殺了,多留也無用。”陸存續憨笑道。

    林蔚然沉思片刻。

    “要撬開他們的口不難,但總歸需要些時間。”他頓了頓,“雲王的事瞞不了多久,是時候該走下一步棋了。”

    陸存續彎著身子,恭敬問道:“主公的意思是……?”

    “要想動蕭嶸,必然繞不過八十萬雲軍,雲襄是為謀反,而蕭嶸是為義,軍隊中的那些愚蠢之人總是繞不開一個所謂的義字,若你要殺蕭嶸,韋橋和周海很有可能便會站到同一條戰線上,上書所謂留下大將軍一命之類的言辭,根本無法推卻。”

    “那蕭嶸就算入獄也動不得?”陸存續焦慮問道。

    “難就難在軍隊和朝堂的製衡,千絲萬縷割舍不開。”林蔚然皺眉,“孤向來不喜歡這些亂七八糟的製衡之術。”

    製衡之法,林蔚然的確從來都不用,他要的隻是絕對的掌控。

    “那我們下一步該做些什麽?”

    林蔚然望了眼身後被遮在被子裏一動不動的雲王。

    “他們死不死已經不重要了。”林蔚然道,“重要的是雲國如今已經元氣大傷,謀反之類的言辭,既然已經說了,不妨就直接去做,”

    林蔚然望向陸存續。

    陸存續被林蔚然帶著天然冷意的目光望著,禁不住周身發冷。

    “可是……可是那是謀反啊!”陸存續顫著話音道。“一旦失敗了,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林蔚然目光微斜:“你怕了?當年見你殺人果斷不似膽怯之人。”

    陸存續驚了下,才發現自己失了態,忙換了副笑臉:“主公自然不會讓我去送死對不對?”

    林蔚然不急不緩道:“當初讓你和關戎良交好,暗中插在軍中的那些人,我會讓他們配合你,一朝變動,雲國軍隊必然會有一番……血雨腥風。”

    蕭嶸當初挑撥關戎良和陸存續所言,的確是事實。

    這些年借著關戎良之手,陸存續在軍中安插了不少人,但蕭嶸和關戎良都不曾知曉的是,那些並不是陸存續的人,而是林蔚然的人。

    一朝動亂,想必會很有趣,林蔚然抬眸望向遠方,微微揚唇。

    “可是……謀反之後呢?”陸存續有些心慌。

    “墨涼之前不是來過嗎?”林蔚然或許是心情不錯,竟順著陸存續的話音解釋起來,“別忘了,雲國與林國已經達成了聯盟,盟國動亂,孤之林國自當領兵來助,這是大義。”

    林蔚然話音帶了些戲謔的冷。

    所有的一切都利用地剛剛好,雲國,不會再有翻身的機會了。

    ……

    “還疼?”蕭嶸在雲襄肩頭抹了些藥粉,“疼就疼著吧,男人誰還沒受過些傷,反正有我在你死不了。”

    陰暗狹窄的牢獄裏,兩人並肩箕坐著靠在牆壁上。

    雲襄捂著肩嘶了聲。

    “就不能輕點。”他皺眉不悅道。

    “你又不是嬌滴滴小姑娘,我心疼你做什麽?”蕭嶸翻白眼。

    雲襄呸了聲,開口道:“要是那姓荊的受了傷,你下手也這麽重?”

    蕭嶸嘿嘿一笑:“當然……不會。”

    雲襄轉身在蕭嶸身前捶了一拳,力道還不輕:“好歹我也是為了回來救你相好的,你就不能稍微有點人性?”

    蕭嶸收起笑,目光微微沉了沉。

    “真的值得?”他問道。

    雲襄怔了怔。

    之前在公子府門前,蕭嶸也問過他值不值得,如今重提之際,有了些傷感的意味。

    “司寇吳東廷和陸存續有些交情,如今你這一脈已然再無翻身餘地,牆倒眾人推,我有著軍功傍身他們暫且不敢對我下太重的手,而你,他們唯一想的便是屈打成招,然後殺了了事。”

    所以,真的值得嗎?

    雲襄沉默片刻。

    “什麽直的彎的?”雲襄笑了笑,“屈打成招,那也得我招,嘴長在我身上,我倒要看看他們有什麽花樣。”

    蕭嶸看著雲襄爽直的笑,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偏執了,索性也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