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曾經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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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涼神情微僵,有些失語。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然後他用左手取出腰間佩劍,在床前的地麵上劃了一條線。

    “我給你一天時間,”他說道,“你可以留在這裏一天,但不要越過這條線,否則若是出了事,我不會救你。”

    文逸沒有聽見墨涼說什麽,她的目光落在墨涼的左手上:“你是左撇子?”

    墨涼眼瞼微動。

    “不對。”文逸搖了搖頭,“你是長寧的孿生哥哥,長寧又不是左撇子,你不可能是左撇子。”她目光定定地望向墨涼,“你右手怎麽了?”

    墨涼想了想答道:“我的右手受過傷,使不出力氣,這在林國並不是秘密。”

    文逸目光帶著些憂傷落在墨涼的右手上:“你……”

    “這不重要。”墨涼話音落下,轉身便欲離開。

    “等等!”文逸的腳尖在線條一側點了點,有些不安,“我可以答應你,不過我還想問你一個問題。”

    墨涼沉默片刻,平靜地點了點頭。

    “我想問你,那日落峽之戰後,你為何會吐血不止昏迷在雨中?”

    文逸有些不安,不知為何,即便墨涼的臉容上沒有絲毫表情,但她總覺得她能看出來他的內心。

    從在雲國第一眼看見他起,冥冥之中她就有一種感覺,她仿佛能夠觸摸到他的喜怒哀樂,很近,近到能聽見心的跳動。

    這一刻,文逸感覺到墨涼身上有一種哀傷。

    “楚長安。”她輕輕喚他以前的名字,“你告訴我好不好,你究竟在隱藏著什麽,又在怕些什麽?你為什麽要這樣對長寧,我能感覺到,你每傷她一次,你的心痛不會比她少半分,甚至更多。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你明明心已經傷得千瘡百孔,卻要佯裝平靜,將一切掩埋在內心深處,徒自傷悲?”

    墨涼搖了搖頭,話音輕柔平和:“你管好你自己便是,我的事,不需要向你解釋。”

    說罷,他三步並作兩步,從錦園中走出。

    文逸望著墨涼的背影。

    “你在怕?”她喃喃道,“又或是你在躲著什麽?”

    她輕輕將右足足尖在墨涼劃的那條線外點了幾下,又小心地收回。

    再望了眼身後床榻間的暗道。

    究竟是為什麽?

    她不明白。

    她不會走。

    她一定要弄明白這些是為什麽。

    冥冥之中,每一次目光落在他蒼白的臉容上,她的心都會痛上一下,像是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一點一點掐出了血。

    她要不要聽他的,留在這樣一條線內?

    文逸鼓起嘴,她才不要聽他的呢。

    他什麽都不告訴她,要是聽他的還有什麽意思。

    文逸牙一咬,眼一閉,心一橫。

    一個跳步躍出了那條線。

    她記得剛剛見到他時,他的周身氤氳著一種揮之不去的愁緒,他在擔心什麽?

    她想看看能不能幫到他。

    想了想,她緊隨著墨涼的步伐小心翼翼地跟了過去。

    ……

    竹林深處,那間竹屋被四圍茂盛的竹葉遮掩著,若隱若現。

    墨衫漫卷西風,墨涼輕抬眸,暴雨中被打落的竹葉,被他的步伐踩入泥壤間。

    他的左手攀附在腰際的劍柄上,漸漸收緊。

    他知道,從林蔚然說出讓他親手殺了黎澤開始,竹屋的一舉一動就已經全然落入了林蔚然的眼中。

    他沒有別的選擇。

    ……

    風滅袖手望著遠方,目光有些飄渺。

    “你在想什麽?”黎澤問道。

    “我在想,風起雲湧,或許你可以離開這裏了。”風滅回道,“隻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生死之間,你或許還有一劫。”

    話音未落,黎澤便看見墨涼從竹林外一步步朝著自己走過來。

    風滅望著墨涼,笑了笑,笑聲有些滄桑。

    “麵具不戴了?”他問道,“若不是知道隻有你能來,我都以為是荊長寧來了。”

    墨涼頓住步伐,看著風滅平靜道:“我知曉你心中有疑問,以你的才智定然也能猜到些,其實這些已經大白於天下了,我也不該瞞你。”

    風滅抬了抬眸,目光從淩亂的頭發間瞥了眼墨涼:“那就不該瞞我了,小子,你答應過時間到了給我解惑的。”

    墨涼輕頷首,道:“荊長寧,是我的孿生妹妹,而我,是楚國當年的世子,楚長安。”

    風滅愣怔一刻,忽地大笑。

    “有趣,那可真是有趣!”

    墨涼話音一落,便直接看向了黎澤,他先前所言並沒有壓低聲音,所以黎澤全然都聽見了。

    “世子……公主……”他目光複雜地望向一步步朝他走來的墨涼。

    他忽然想起上一次黎川來見他時讓他不要太恨墨涼,或許那時的他便已經發現了什麽。

    世子……

    黎澤望向墨涼的目光灼燙起來,就像譚易水剛知曉墨涼身份一樣。

    世子……那是當初楚國的驕傲。

    文逸隱在層疊的竹葉之後,奇怪地打量著這個地方,有些不安。

    那個蓬頭垢麵的男人有些眼熟,她似乎在哪見過。

    墨涼平靜地走到黎澤麵前站定。

    “你恨我嗎?”他抬起眸,輕歎一句。

    黎澤微怔。

    “世子……”他不解。

    墨涼望著黎澤的右手的三節斷指。

    黎澤沉默片刻,坦然道:“恨過,甚至之前還在恨,但我信世子。世子定然是為了我好。”

    文逸感覺到墨涼身上的愁緒轉了轉,化作了一種憂傷。

    墨涼望著黎澤,唇角輕輕勾起。

    他笑了。

    若春風吹開枝頭的第一朵梨花。

    “想恨就恨吧。”他笑著說道,“畢竟,有的時候連我自己都會恨我自己。”

    話音一落,黎澤感覺胸口一痛。

    一把長劍穿胸而過。

    他怔怔地望著墨涼唇角噙著的溫朗笑意,眼眸中全然是不可置信。

    “世子……”他瞪大眼睛無聲道。

    墨涼唇角的笑意一點一點收起,仿佛從未出現過。

    他平靜地拔出劍,手附到黎澤臉上,闔上了他瞪開的眼睛。

    旋即染血的劍置於地麵,輕彈出錚錚之聲。

    “真狠啊。”風滅搖頭輕歎一聲。

    文逸捂住嘴,怔怔地望著墨涼幹淨利落地殺人。

    墨涼停頓了片刻,直到感覺到林蔚然的暗衛已經離開,然後望向了一個方向。

    “既然跟來了,便過來吧。”墨涼對著文逸藏身的方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