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火樹銀花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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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然沉默良久,目光幽幽地落在陸存續身上。
“你跟了我,也有不少年頭了了吧。”
“回王上,九年零六個月了。”陸存續站兢回道。
林蔚然看著陸存續,忽地露出一抹奇怪的笑意:“其實,你這個人膽子不大,但發起瘋來格外地有意思,當初孤也是看中了你這一點。”
一陣冷汗從後脊背上密密浮現,陸存續的心頭忽地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林蔚然饒有興致地看著陸存續:“孤需要你再發一次瘋。你是自己來,還是要孤動手逼你?”
陸存續周身一軟,仿佛渾身氣力在一瞬間被抽離,趴伏到了地麵上。
積懼之深,已然融入靈魂深處。
……
臨秋城門在一波又一波的攻勢之下搖搖欲墜。
荊長寧看著前方,目光微微凝著。
還差最後一點。
最後一點。
轟的一聲,不堪重負的城牆在撞木之下轟然倒塌。
荊長寧握著劍的手心收緊,眸底閃爍著灼灼的光。
下一刻,林國目前所有的兵馬竟是從臨秋城中湧了出來。
是所有的兵馬,算上莊新的殘兵,再加上臨秋城原有的禁衛軍以及城防軍隊,兵力在六十萬左右,但和城外的兩百多萬大軍相比,還是太過單薄了些。
宮城之上,林蔚然望著兵力殊懸的兩方,目光流露出一抹狠洌。
這是以卵擊石,從做出這樣一個決定開始,意味著他已經將林國所有的軍隊全部放棄了。
來換取,一絲時間和機會。
他不再猶豫,隻帶著幾百精兵,和整片林國大軍背道而馳。
風揚起。
蕭蕭馬鳴。
……
雲襄望著軍隊之前之前一道熟悉的人影。
“陸存續……”
他的腦海中浮現在宮城之中看見的最後一幕,父王的四肢全部被卸開,死不瞑目……
一聲馬嘶,劍起,一道血路裂開。
“阿襄!”
另一邊,當莊新出現在整片大軍麵前,若敖軍也是殺紅了眼。
新仇舊恨,前塵往事。
荊長寧的心頭湧上些壓抑不住的恨,隨即是拔劍的衝動。
便在此刻,蕭嶸的手搭到她的手上:“寧兒,冷靜。”他目光微頓,“林蔚然不在。”
荊長寧的心陡然沉了下來,一絲後怕從心頭浮現。
好一招金蟬脫殼。
他用陸存續和雲襄的恨,以及莊新與楚國的恨,試圖將所有的人拖在臨秋城外……
蕭嶸望了眼殺紅了眼的雲襄,道:“你去,我留下。”
他的話音簡潔果斷。
荊長寧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她應道。
蕭嶸留下穩住雲襄,穩住若敖軍,此刻隻要不出太大的差錯,這裏不會有問題。
而荊長寧去……
去追林蔚然。
……
一棵紫色的風信子在城牆之下探出頭來,風輕輕地晃著它未綻的蓓蕾。
一個人安靜地在城牆下來回走了幾遍,是不是蹲下身,帶著些悵然撫過幾塊磚石。
隨後,他像是有些倦了,尋了一處城牆隨意坐了下來,隨著那朵紫色蓓蕾的輕晃,他深灰色的衣衫也搖了搖。
低垂的目光有些黯淡,甚至浮現些淡淡的血絲,看起來有些疲憊。
掌心,是一把弓弩。
他似乎是倦了,又似乎在等著什麽。
前方,一陣風沙揚起,他的眸光一凝,那抹黯淡隱去,隻剩下淡淡的疲憊。
“易禾?”
來人勒馬止步,其實有些驚訝會在此處看見他。
“林王。”易禾點頭算是致禮,然後道,“我等你很久了。”
林蔚然望向易禾掌心的弓弩。
“原來那日救走譚易水的人是你。”
易禾目光淡淡,不置可否,隻輕輕揚起掌心的弓弩,直對林蔚然。
林蔚然卻並沒有驚慌,此刻的他,眸底竟露出一抹笑意。
“真巧,我也等你很久了。”
話音一落,瞬時之間,雷火乍現。
林蔚然步伐一動,極快地向前奔襲而去。
易禾鬆開弓弩,一道劍光直直朝著林蔚然而去。
林蔚然的身影在奔襲之際竟是以不可思議的角度避開,速度不減,幾步期身到了易禾近前。
身後,一株豔麗的金色花樹轟然而現,隨著林蔚然逃出的兩百精兵被熱浪掀開,東倒西歪。
林蔚然的目光卻灼燙起來。
“果然。”他笑道。
易禾的麵色微凝,這世間並沒有人真正見過林蔚然出手,竟無人知曉,他的武功高到了這般境地。
“可惜。”易禾歎道。
可惜這一箭,沒有射中。
林蔚然身影向左一傾,右手並成弧度,直接朝著易禾手中的弓弩奪去。
“此物為何?”他問道,神情真誠。
易禾後退一步,飛快地換上弩箭,然而並沒有能夠射出。
弩箭的優勢在於距離,如此近的距離已然失卻優勢。
林蔚然右手飛快反扣住易禾右手,向左扭成一個弧度,反扣到易禾身後。
下一刻,林蔚然劈手奪下弓弩,細細地打量了起來。
弓弩沒什麽不同,再過平常不過,唯一的不同之處,是箭。
弩箭沒有箭頭,而是在端口處用兩塊精巧的鐵片緊實貼合,鐵片內,似乎另有構造。
“此物為何?”林蔚然帶著笑問道。
一種融合著邪魅和冰冷的氣息浮現,帶著沉沉地壓迫感。
手下反扣的力道又是重了幾分,旋而重重一壓。易禾單膝跪地,額際浮現冷汗。
“看來,你不想說。”林蔚然望著依舊沉默的易禾。
“你應該猜到了孤會來花城,但你應該沒有猜到,孤來花城不是因為退守,也不是僅僅換一座城池拒敵。”他的唇角勾起,浮現一抹冷笑,“孤想了想,你應該會在這裏等孤。而孤對此物格外好奇,便來了。”
易禾目光沉頓,心中有些泛冷。
隨著林蔚然手下的力道又是加重,易禾能聽見自己的右臂傳來骨骼錯位的聲響。
“孤舍了六十萬大軍,以整個林國為賭注,換一句問,你覺得,你有不開口的可能嗎?”
易禾強忍著痛苦,汗出如漿。
他咬了咬牙,道:“此物,名為火樹銀花。”
“火樹銀花。”林蔚然頗為興奮地點了點頭,“倒是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