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查到了不該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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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威回頭盯了張須陀一眼,衝蘇威做了個殺頭的手勢。
“若是僅以此事而論,此人玷汙了太子愛妾的清白,今晚在這公堂上當場將他處斬也不為過。”蘇威心裏打著主意,望著姬威,緩緩說道,“不過姬坊令也知道,自開皇二年當今聖上頒行《開皇律》以來,各州府衙門擬定死罪之人,須先經刑部複審,核實情由後,再經聖上禦筆勾紅後方可於秋後行刑,即便本府尹擔些責任,事出從權,今晚便處置了他,日後也難免會受刑部的查問,仍將詳細寫明案由呈送刑部,如此一來,過手的人一多,難保不會走漏消息,有損於雲昭訓的名節。你說呢?”
“依蘇府尹之說,難道就沒有妥當的法子來處置他了嗎?既然如此,就請蘇府尹答應我帶他走,由東宮來處置他了事。”姬威的態度十分明朗:就是要逼著蘇威今晚便殺了張須陀。
蘇威沒有直接答話,而是吩咐本府的衙役先將張須陀和那名東宮侍衛帶出公堂,隻留下姬威一人,方起身走到姬威身旁,有意壓低聲音向姬威說道:“我倒有一個法子,可以保全雲昭訓的名節,不知姬坊令有無興趣?”
姬威麵帶疑惑地看著蘇威,答道:“蘇府尹請講。”
“案子現已到了京兆衙門,要想不被人所知便將張須陀一殺了事,是萬萬不可能做到的事。雲昭訓心中所想,首要便是須保全名節,其次才是如何懲處張須陀,我說的不錯吧?”
姬威遲疑著點了點頭。
“這就好辦了。”蘇威做出一副替雲昭訓著想的模樣,向姬威推心置腹地說道,“莫不如暫且將張須陀單獨收監羈押,另尋下罪名日後判他個長流三千裏,遠遠地將他發落到西疆大漠去戍邊,如此一來,既可避免了刑部衙門查詢案由,又能將張須陀與旁人隔離開,免得他亂嚼舌頭,豈不是就能確保此事不會泄漏出去了嗎?”
抬頭見姬威仍猶豫不決,蘇威進一步暗示他道:“姬坊令可能有所不知,曆年來京兆衙門長流的犯人,能活著到達流放之地的尚不到一半......”
姬威臉上終於綻開了笑容,躬身向蘇威致謝道:“果能如蘇府尹所說,咱家在此先替雲昭訓謝過了。待咱家回宮稟明雲昭訓,它日另有厚報。”
好容易才打發走了姬威一行人,蘇威一刻也沒敢耽擱,當即傳命兩名親信的衙役將張須陀單獨帶到了後堂問話。
“晉王殿下與我有師生之誼,你不必有所顧慮,盡可將今晚所遇到之事如實向本府尹詳細道來。”經過方才在公堂上的一番問答,蘇威也瞧出張須陀是個人物,所以待他一走進後堂,就先向他說明了自己和他家主子的師生關係,以期能盡快打消他心中的顧慮,便於自己全麵、客觀地掌握案情。
“該說的末將方才在前麵已說過了,事情經過就是如此,我沒什麽可說的了。”張須陀因不知蘇威單獨留下姬威,方才在公堂上和他說了什麽悄悄話,對蘇威產生了戒心,遂漫聲答道。
“我來問你,你身為晉王驃騎營的將佐,為何不隨著晉王一同出鎮並州,獨自一人跑去偷窺太子愛妾沐浴做什麽?”蘇威見張須陀在自己麵前仍是一副油鹽不浸的光棍模樣,心中有氣,毫不客氣地向他發問道。
“誰說我是專門跑去偷看她的?”張須陀本就是個紅臉漢子,被蘇威拿話激得惱羞成怒,急吼吼地爭辯道。“我本是奉了晉王之命,前去萬善尼寺公幹,不想中了奸人的陷害。”
“萬善尼寺?晉王為什麽要派你一個男子到女寺中去公幹,快說。”蘇威眼珠在眼眶裏轉了兩轉,厲聲問道。
“你去當麵問晉王殿下呀!”張須陀毫不示弱,雙眉一立,把蘇威的話頂了回來。
“你也不用如此張狂,待日後我問過晉王,如果不是像你說的那樣,到時再要你的好看!你既口口聲聲說有人陷害於你,那麽我且問你,陷害你的人究竟是誰,他為何要陷害你呢?”蘇威假意威脅著張須陀,又向他問道。
“陷害我的人是萬善尼寺的知客執事心儀。她為何要陷害我,隻有當著我家晉王的麵兒,我才會說。”張須陀昂首答道。
萬善尼寺因寺內安置有數百名前朝宮嬪、命婦,一向都是包括蘇威在內的朝中大臣高度關注的一所寺院。並且,蘇威身為負責維持京城治安的京兆尹,對萬善尼寺中三位當家僧尼的底細也摸得清清楚楚。爾今聽到張須陀公然指稱布下圈套陷害他的人竟是心儀師太,蘇威感到震驚之餘,也不禁開始對張須陀的話相信了幾分。
萬善尼寺三位當家僧尼在知情者眼中,歸屬於三個不同派別:住持心嚴是皇後獨孤伽羅親自派去監管那些前朝貴婦的,而明經堂執事心意則是那些在寺中出家修行的前朝貴婦的代表人物,知客執事心儀原是太子楊勇東宮家寺中的一位執事尼姑,蘇威也不十分了解,楊勇為何要把她派到萬善尼寺做了知客執事。
“照你這麽說,你身上擔負著晉王親自交待下的秘密差事嘍。隻可惜晉王殿下遠在千裏之外的並州,我無法找他證實,你方才所說都是真的。”蘇威有意激張須陀說出更多的實情來,語帶揶揄地衝他說道。
“哼,有一件事,我現在告訴你也無妨。”張須陀果然上當,氣哼哼地說道,“我已初步查明,心儀**商龐勳相互勾結,貪汙寺內的香供錢,她的同夥很可能就在東宮......”
“一派胡言!來人哪,將這廝帶下去,單獨收監羈押,待日後再行處置。”蘇威不待張須陀把話說完,即大聲嗬止了他,命衙役押他下去收監了。
待張須陀走後,蘇威一個人在衙署後堂來來回回地踱著步,思索著接下來自己該如何應對這件十分棘手的案件:張須陀所說如果句句屬實,那麽他據此就可初步判定,張須陀正是因為查到了他不該查的事,才被心儀和她在東宮內的同夥設局引入圈套之中的。而目前最令他感到頭疼的是,心儀在東宮內的同夥決不是泛泛之輩,他們居然能打出太子愛妾雲昭訓的旗號來逼使自己不得不嚴加處置張須陀,以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其中不無強拖自己下水的意思。
冥思苦想至次日淩晨時分,蘇威才痛下了決心,疾步走到案前,提筆給遠在並州的楊廣寫起信來。
就這樣,次日一早,李渾帶著楊廣請調回京的奏章還未抵達長安,蘇威派去並州的信使已騎著快馬向並州疾馳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