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染幹造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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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指派張衡提前回京查找張須陀的下落前,楊廣出於謹慎考慮,的確未曾向他說明,張須陀是奉自己所命,潛往萬善尼寺監視心意師太的。然則今天為了說服張衡及早從龐勳一案中抽身,他又不經意間說出了要張衡協助自己清查南陳細作關自在一案的話,此時聽張衡提醒自己,有重大南陳細作嫌疑的心意師太極有可能是龐勳一案的知情人,楊廣不由得又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盯著張衡問道:“建平,有什麽話盡管照直說來。除了龐勳這件案子外,你又有什麽發現?”
“王爺,下官還是免不了要提及龐勳這件案子的。”張衡覷著楊廣的臉色說道,“心儀作為收受龐勳給予錢財的直接經手人,且不說經她手收下的這些錢財最終流向了何方,落入了哪個人的腰包,但隻這每年上百萬貫的錢財往來,另外兩位當家僧尼有沒有參與其中,抑或對此了解多少,就頗耐人尋味了。”
見楊廣沉著臉一聲不吭,張衡繼續說道:“先拋開住持心嚴師太不說,隻說寺中明經堂執事心意師太,她身為數百位前朝嬪妃、命婦共同推舉出的代表,怎會任由某人長期對這些嬪妃、命婦敲詐勒索而坐視不問呢,這不太有違常理了嗎?故而,下官推料不差的話,心意之所以如此,必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麽,建平,依你料想,心意竟然置寺中數百位視她如父母的前朝嬪妃、命婦們的利益於不顧,坐視心儀從她們手中強搶錢財,究竟是想達到什麽樣的目的呢?”楊廣有意將龐勳一案的主犯說成了心儀師太,以避免和張衡接下來討論案情時提及太子楊勇。
張衡對楊廣的這點小心思洞若觀火,淡淡一笑,答道:“依下官之見,無外乎兩種情形:一種是,心意有十分重要的把柄落在心儀手中,迫使她不得不順從心儀行事;第二種可能是,心意有意為之,企圖激化矛盾,從中漁利;哦,或許兩者兼而有之,也是不能完全排除的。”
楊廣的眼睛亮了起來:“若依你所說的第二種情形,那豈不是說心意極有可能與敵國有關,有意在萬善尼事挑起事端,圖謀不軌?”
“確是如此。”張衡給予了肯定的回應。
“啊,張須陀苦苦監視了心意一年,也沒能從她身上發現和南陳有關的疑點,萬沒想到,今日卻在龐勳一案中叫她露出了馬腳。”楊廣輕舒了一口氣,愜意地說道。
“請王爺留意,以上不過是下官根據查究龐勳一案的進展對心意行事動機的分析、推斷而已,距離確認心意和關自在有關尚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我知道,我知道。盡管如此,也足以證明,一年前我對心意的懷疑並非毫無道理。建平,從今日起,你就把全副精力都轉移到查破關自在一案上來,再不必顧及龐勳一案了。”楊廣興奮地一躍而起,在殿中來回地走著,向張衡吩咐道,“父皇念及心意前朝貴妃的身份和影響,今日已限期三個月,三個月內再找不出心意與南陳有涉的證據來,就須終止對她的監視。所以,這條線今後就交給你了,務必在盡可短的時間內,查找出心意通敵的證據,查清她的真實身份。”
張衡還欲開口提醒楊廣些什麽,忽聽殿外傳來鮮於羅的聲音:“王爺,突厥王子染幹前來登門拜訪,現在府門外候著呢。王爺見是不見?”
“繼續監視心意這件事就這麽說定了。父皇今日已答應了我的舉薦,不日即會下詔,冊任你為雍州別駕,接替蘇威執掌京兆衙門,我再命李渾率他麾下人馬聽從你的差遣,人手夠用了吧。”楊廣聽到染幹來訪,忙傳命鮮於羅將他請到正殿來,隨後向張衡交待道。
張衡眼見這件事已無商量的餘地,隻得拱手領命,轉身離開了正殿,準備開始著手查辦心意這件案子去了。
稍頃,染幹在鮮於羅的帶引下來到了王府正殿門外,楊廣早就滿麵笑容地迎至了殿口,一把拉起染幹,十分親近地將他請入殿內落座說話。
“師兄此番在長安已居住有大半年的時間了吧,怎麽樣,飲食起居可還習慣?”楊廣因方才發現了心意身上新的重大疑點,興致格外地高,才一落座,就笑眯眯地問染幹道。
與開皇元年間,做為突厥遣隋副使來到長安相比,染幹如今的身份已大不相同了,身為質隋的突厥王子,他深知自己的生死安危全係於隋朝皇帝楊堅的一念之間,所以,自數月前來長安居留以來,平素為人做事都格外地低調、小心,生怕激怒了隋朝君臣,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楊廣奉調回京任職,對染幹來說,是一個好消息。不管怎麽說,他自認為和楊廣師出同門,以往還有些交情,因此,今天便尋思著趁早來和楊廣攀扯攀扯關係,套套近乎,以期為自己在長安找下座靠山,必要時能幫自己說些好話。
“承晉王殿下問起,我在長安一切還好,師父前幾日已離開長安,前往西北任職,此事,殿下想必已聽說了吧?”染幹挺直了腰板,恭敬地答道。
“師兄不必如此見外,你我二人既師出同門,今後彼此間還是以師兄弟相稱得好。”楊廣因回想起六年前染幹在大朝會上為難自己的驕橫神情,已和眼前這副謙恭的模樣大相徑庭,暗自覺得好笑,衝染幹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如此拘束。
染幹畢竟是生長於關外草原上的一條漢子,雖是為和楊廣拉關係、套近乎而來,可一到了楊廣麵前,稍事寒喧過後,便不知接下來的話該從何處說起了,傻嗬嗬地望著楊廣,竟一時找不出新的話茬來了。
“嗬嗬,師兄今日既主動登門造訪,不如我命人在這殿內備下酒菜,咱們師兄弟邊喝邊聊,如何?”楊廣見染幹仍過於拘束,遂笑著留他在府中喝酒、吃飯,以求緩解一下殿內多少有些尷尬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