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攝圖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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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突厥沙缽略可汗攝圖自從向大隋俯首稱臣以來,算是真真切切嚐到了寄人籬下,仰人鼻息的滋味兒。

    楊廣出鎮並州時,雖也偶爾對其頤指氣使過(譬如,強行逼使他放棄將大可汗牙帳北遷的計劃),但尚沒有像繼任的楊諒這樣,第個月就責令他親自前往並州城當麵向他報告當月突厥國內的情況。

    如果楊諒是一個成年人也還罷了,攝圖瞧在每個月去並州一趟,總會多多少少得到些糧晌饋贈的情麵上,勉強還能接受這種對待。可楊諒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卻要他昔日堂堂的突厥大可汗屈尊降貴地每個月跑去向他作當麵稟報,這口窩囊氣一直憋在攝圖胸中無處得到渲泄。

    恰在這時,高句麗王高湯派使臣出使東突厥,向攝圖發出了聯手瓜分契丹部落領地的邀請。這一來,正給攝圖提供了一個可以發泄胸中這口窩囊氣的機會:契丹部落雖已內附於隋朝,但畢竟不屬於隋朝的領土,聯手高句麗對其進行瓜分既不會直接與隋朝產生對抗,又能拓展突厥的疆域,重振突厥鐵騎在關外草原上的雄風,這是一個多麽難得的機會啊!

    於是,攝圖不顧楊諒、楊廣等人向他發出的一再警告,甚至不等高句麗與他一同發兵,就獨自親率一萬突厥鐵騎悍然發動了對契丹的入侵。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昔日稱霸於遼闊草原上的突厥帝國,如今連小小的契丹部落都戰勝不了,反而被契丹人打得大敗而回,即連他自已也中了契丹人的暗箭,不得不帶傷敗回了紫河鎮。

    本來,依攝圖的傷勢,尚不至不治身亡,可偏偏在他帶傷敗回紫河鎮的當口,有人向他密報,稱可賀敦宇文般若與王子雍虞閭在他統軍東征的這段日子裏,正密謀策劃篡權奪位,取他而代之。

    自己身邊最親近的兩個人竟要聯手取他而代之,這還了得!

    攝圖得報一氣之下,不顧身上帶有重傷,當即傳召宇文般若和雍虞閭一同來見他,當麵向他作出解釋。

    結果,非但雍虞閭推說自己還要在獨洛水畔統軍防範鐵勒入侵為由不肯奉召前來見他,即連就在紫河鎮的宇文般若也托辭不肯與他照麵,反而派了他至今沒有公開認做兒子的私生子安遂迦來到大可汗牙帳,代表宇文般若委婉地勸攝圖主動將汗位傳於其同父異母的兄長雍虞閭。

    攝圖久聞安遂迦時常出入可賀敦寢帳,突厥朝野之間早就有傳聞稱,安遂迦與宇文般若關係曖昧,形如**、男寵,但一來考慮到安遂迦年紀尚小,二來想到宇文般若明知安遂迦是自己與一西胡女子所生之私生子,斷不至於做出**之事,所以攝圖一直對這一傳聞持寧可信其無、不可信其有的態度。

    爾今在自己受傷兵敗之際,身為妻子的宇文般若不僅本人不來自己帳內侍候湯藥,反而派了一個與她早有暖昧傳聞的安遂迦來勸自己退位,這如何能叫攝圖不氣急敗壞、傷透了心?

    攝圖在咆哮著斥退安遂迦之後,自己也因痛瘡迸發,當場昏死了過去,進入了彌留之際。

    依突厥國內的成例,可賀敦地位僅次於大可汗,當大可汗不在朝中,無法親理朝政時,即由可賀敦代掌朝政。因此,宇文般若便趁攝圖神誌昏迷之際,派人暗中聯絡雍虞閭,以日後待東突厥國力、軍力恢複後即助她發兵攻滅隋朝,一雪宇文氏江山被楊隋篡奪之前恥為交換條件,答應助雍虞閭早日取代其父,登上汗位。

    正當楊堅、楊廣父子在長安城大興宮臨德殿中緊急會商扶立突厥的王公勳戚繼續攝圖的大可汗之位,方能更好地確保北境安寧,為將駐北大軍南調,集中攻陳創造有利條件時,攝圖卻在紫河鎮大可汗牙帳內神奇地蘇醒了過來。

    在攝圖神誌昏迷的這幾天時間裏,以特勤窟合真為首的一班效忠於他的臣子們不分晝夜地值宿於大可汗牙帳,督促著郎中為攝圖用藥,醫治傷情,宇文般若眼見自己再不出麵實在難以向突厥朝中的這些大臣做出交待了,遂也勉為其難地親自趕往大可汗牙帳服侍攝圖。

    攝圖從一連幾天的昏迷中醒來,掙紮著睜開雙眼,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可賀敦宇文般若那張再熟悉不過的美麗臉龐。可今天他看到這張臉,卻身不由已地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厭惡之感,重新閉上了眼,搖搖頭,用微弱的聲音呼喚道:“處羅喉來了嗎?快傳他來見我。”

    守在帳中的窟合真等人聽到大可汗一蘇醒過來就傳喚兄弟處羅喉來見,心中都隱隱約約猜到了他的用意。窟合真當即派出親信前往處羅喉部族之中將處羅喉請到了紫河鎮。

    在窟合真派人去請處羅喉的這段時間裏,宇文般若多次借喂藥的機會向攝圖逼問身後之事,攝圖隻淌著眼淚,對此避而不答。當著窟合真等一眾群臣的麵兒,宇文般若又不敢,也不便於黑了攝圖,力主雍虞閭繼承汗位,隻得懷著異常急迫且惴惴不安的心情盼望著雍虞閭能早於處羅喉趕回紫河鎮。

    處羅喉在此關鍵時刻卻表現得極為大度忍讓,他為避嫌,有意在接到窟合真派人傳達的大可汗令旨時,托辭本部族中尚有急務需立即處置,有意拖延了行程,恰恰與雍虞閭同時趕到了紫河鎮。

    攝圖強撐著一口氣,等到了自己的兄弟和兒子都來到了麵前,即命窟合真當著宇文般若和突厥群臣的麵兒代自己草擬傳位遺詔,明確指定在自己死後由處羅喉繼續汗位,稱尊號為莫何可汗。

    盡管處羅喉百般推脫,在攝圖病榻前痛哭流涕地勸說他將汗位改傳給兒子雍虞閭,但攝圖直到在眾目睽睽下咽下最後一口氣,都堅持著沒有改口。

    雍虞閭盡管對父汗沒有傳位於自己感到失望,但畢間與攝圖父子連心,隻顧埋頭沉浸在父汗崩逝的悲痛中,完全忘記了與宇文般若合謀篡位的事。

    故而,在窟合真等朝中群臣的一致辭擁戴下,處羅喉繼承其兄攝圖的汗位,正式成為了統領東突厥的莫何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