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那座山,那個和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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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楊廣身旁的楊素聽他“啊”地驚呼出聲,忙伸手扶住他,關切地問道:“王爺,怎麽了?”

    “啊,啊,沒什麽。”楊廣掩飾著內心的驚詫,輕輕推開楊素的手,繼續向他詢問智覬和尚的情況,“越國公所說的這位智覬和尚現在天台山哪座寺院出家修行?他沒有和越國公提及別的事嗎?”

    “哦,先請王爺恕過,因軍務叢脞,下官險些忘了向王爺稟明一件緊要的事。”楊廣這一問,倒使楊素恍然回想起了智覬和尚托付的一件事,抱歉地答道,“說來也奇怪,這位智覬曾委托下官做一件事,據他說,他有一位同在天台山修行的僧友,將來很可能卷入南北兩朝的紛爭之中,請下官到時設法保全這位僧友的性命。”

    “那,他有沒有告訴越國公,他的這位僧友法號怎麽稱呼,為何為卷入南北兩朝的紛爭之中呢?”楊廣也覺得頗為奇怪,邊揮手命史萬歲等軍中諸將各自散去,不必站隊等候自己一一敬酒了,邊向楊素問道。

    “好像他當時說,這位法名喚做獨靜的僧友會因為其徒弟的關係身不由已地卷入世事紛爭。對了,下官根據智覬和尚的講述,懷疑獨靜頭陀的徒弟很可能就是蕭如水,因智覬和尚提到過一句,說獨靜頭陀的徒弟原是後梁宗室出身。”楊素邊努力回憶著他和智覬和尚會麵時的情形,邊回答楊廣道。

    楊廣沒想到今日出城來為楊素等平叛諸將送行,居然從史萬歲和楊素口中意外地獲知了王妃蕭厄的恩師智覬和尚的音訊,隨即答應史萬歲,一定會在他返回長安後派人前往浙東天台山當麵向智覬、灌頂二僧致謝,並叮囑楊素暫時不要向旁人提起此事。

    回到揚州總管府後,楊廣興致衝衝地跑來見王妃蕭厄,一進門便高聲叫道:“厄兒,我打聽到你的恩師——智覬大師的消息了。”

    話才說到一半,他陡然看到心意師太陪著蕭厄從內室走了出來,生生將下麵的話咽了回去,客氣地衝心意打招呼道:“師太也在這裏呀。”

    心意雙掌合什,衝他施了一禮,答道:“貧尼今日才聽聞王仆射已在建康遇刺身亡的消息,來找王爺不在,便來此間請王妃代稟王爺,能否允準貧尼為王仆射做些法事,略表心意。”

    楊廣望了望她身後站著的蕭厄,見蕭厄衝自己點了點頭,便知心意所言非虛,遂答道:“師太的好意,本王代王仆射的家人謝過了。隻是前兩日本王同王家兩位公子商議,準備將子相公的靈柩送回原籍安葬,就不在廣陵發喪了。師太如果願意,在子相公靈柩自廣陵啟程之時,為他念誦經文,超度超度即可。不過,此事還需征求兩位公子的意見。”

    心意向楊廣頷首示意,表示自己知道了,並不避諱方才已聽到了楊廣的話,轉頭問蕭厄道:“貧尼尚不知王妃曾拜我佛門弟子為師,請問尊師是在哪座名山古刹中修行啊?”

    蕭厄早就從夫君當著心意的麵兒,欲言又止的態度中察覺出了楊廣並不想要心意了解更多關於智覬和尚的情況,便笑著敷衍她道:“我哪裏曾拜過佛門高僧為師,隻不過年幼時機緣巧合,得遇一位高僧,傳授了我一些醫術而已。要是師太身上有什麽不適,不必見外,可隨時來找我,為師太行針療疾。”

    楊廣擔心蕭厄話說得多了,難免會向心意透露出更多的信息,忙上前截住她的話頭,說道:“本王準備忙完這幾日,便派出得力人手前往浙東找回了塵,以使師太母女團圓。”

    心意明知他夫妻二人有私密話要談,自已不便在此久留,遂笑著向楊廣再次致謝,掃了蕭厄一眼,告辭走了。

    “王爺方才進房時說了什麽?是找到智覬大師了嗎?”待心意走遠,蕭厄迫不及待地向楊廣問道。

    楊廣笑著點了點頭,拉著蕭厄走進內室坐下,方答道:“今日出城去為越國公一行送行,不意得知了一些智覬大師的消息,特地回來告訴王妃一聲:智覬大師現在浙東會稽郡治下的天台山天台寺中修行,不久前其弟子灌頂和尚還曾撿到過史萬歲將軍的一個漂流瓶,因此為朝廷立下了大功。哎,厄兒,我在回城的路上尋思著,前人有詩雲:‘南朝四百八十寺,盡在煙雨漂渺中’,東晉之後,南路曆代多位君皇曾寄身佛門,甘當佛奴,由此可見江南人祟佛成風,莫不如我也隨你拜入智覬大師門下,正式成為一名佛家弟子,你覺得如何?”

    楊廣隻顧著問詢蕭厄對他腦中想到的撫綏江南的新點子持何意見,渾然不知他身為隋時人,卻錯將晚唐詩人杜牧稱為前人,還錯吟了他著名的詩句。所幸蕭厄對此毫不察覺,否則他的穿越者身份就此暴露無遺了。

    “王爺一心隻想著如何能更好地撫綏江南,使江南人盡快誠心誠意地效忠朝廷,想沒想過,智覬大師連你的麵兒都沒見過,如何肯收下你這位隋朝的親王做門子弟子呢?”蕭厄微笑著嗔責楊廣道。

    “我和王妃親赴天台山,叩請智覬大師收我為徒,他豈有拒絕的道理?”楊廣顯然在回城的路上已想好了如何勸使智覬大師收下自己這個徒弟的方法,不無得意地答複蕭厄道。

    聽說夫君打算攜自己親赴浙東天台山去見恩師智覬,蕭厄臉上的笑容登時消失不見了,正色勸說楊廣道:“如今江南叛亂初定,王仆射新近在建康遇刺身亡,江南局勢未穩,依妾之見,王爺不宜在此時離開廣陵遠行。”

    經蕭厄勸說,楊廣因新想出了一個撫綏江南、籠絡人心的良策而熱得發燙的頭腦才漸漸冷靜了下來,低頭思忖多時,方同蕭厄商量道:“依你對智覬大師的了解,如以咱們夫妻二人的名義,邀他前來廣陵一見,他會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