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靈和阮媛兩人坐在餐桌上進食，時不時的，兩人都會想起，那個當初和她們一起進食的林默姑。

    那個惡賊就坐在離兩人這麽近的地方，她們兩人不知不覺和他一起渡過了好些日子。想起這一點，兩人都有些不好受。

    等李靈和阮媛用完早膳，就見一個身強體健的男侍從敲了敲屋門進來。

    侍從躬身道：“表姑娘，李姑娘。”

    阮媛道：“表哥有什麽事嗎？”

    侍從掏出一個白瓷小瓶，放在李靈身前的桌沿上：“這是莊主取來的‘玉香膏’，給李姑娘養傷祛疤的。”

    李靈對這侍從點點頭：“替我謝謝莊主。”

    見美人看向他，男侍從麵上微微一紅，他轉頭對阮媛道：“表小姐，莊主讓我帶一句話給你。莊主說‘那惡賊已經帶回來了，若是表妹想要教訓他，現在就可以過來。我不會容他活過今日’。”

    在江湖中，若是有著恩怨情仇，有不少江湖人都是自行解決的，幾乎沒有人會去過問官府。這也是朝堂和江湖隱隱有些不對付的原因之一。

    往日盛世平靜，官府都不可能管得了周一弛這個武林盟主，更不用說此時末世了。周一弛儼然已經成了之遠山莊的“判官”，一言斷人生死。

    阮媛冷笑一聲站起身：“去！我當然要去！”

    李靈收起桌子上的白瓷瓶：“阮姐姐，我也要去。”

    阮媛看了李靈一眼：“好！李妹妹，我們一起去！”阮媛咬牙切齒：“我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那采姑娘的小蘑菇！嗬……”

    侍從看了兩人一眼，右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表小姐，李姑娘，跟我來。”

    阮媛拉上李靈的手，跟著侍從穿廊過院，進了之遠山莊的正院。

    此時，正院中已經擠得滿當當的。

    住在之遠山莊的江湖客都來了正院，他們都圍在正院庭院中，看著身上帶著血跡、昏迷在地的男子。

    一個江湖客摸著下巴評價道：“想不到，這聞名江湖的色中餓鬼居然就長著這麽一張普普通通的臉！我還以為，他定然是一副猥瑣模樣！”

    另一個江湖客冷笑一聲，抬腳踢了地上的林默姑一腳：“數年前，我曾見過齊女俠一麵。誰知不久就聽聞了齊女俠的死訊……齊女俠年紀輕輕，武功天賦又好，人又憐貧愛弱，卻慘死在這人手下。這天下不知多少女子糟了這惡賊的殺害！如此大奸大惡之人，我都不屑講江湖道義，隻希望能將他大卸八塊！五馬分屍！”

    院中不少的江湖客紛紛附和：“不錯！”

    “如此惡賊，還講什麽江湖道義！應當淩遲！”

    院中的江湖客越說，越是群情激憤。

    周一弛默默負手站在正院一角，任由所有人對著昏迷的林默姑又罵又打。

    韓叔站在周一弛身側，見此，不由側頭看了周一弛一眼。

    以往的武林盟主周一弛，若是想要殺人，絕不會在殺人之前，讓人再淩辱他。

    周一弛曾說過：該死之人，自當送他去死！可但凡是人，都該給他留一份顏麵，何況是人之將死。

    可這次，麵對著這個林默姑，周一弛不但下定決心要殺之，而且還縱容其他人欺辱他。

    韓叔暗暗想到：真是不一樣啊！看來莊主也對這采花賊動了大怒！

    一直遊離在這群江湖客之外的秦霍發現了李靈和阮媛，麵上一喜，正要上前打招呼，不知想到什麽，又麵色一黯，眼中閃過羞慚懊悔之色，停下了腳步。

    正院中的人見到阮媛和李靈這兩個“受害者”出現，一邊給她們讓出路，一邊道：“表小姐，李姑娘。”

    蘇任和賀濁看到李靈，兩人神色一動，對視一眼。

    阮媛拉著李靈走到林默姑身邊，冷冷看了地上昏迷的男子一眼。

    想起過往的哪些恐懼與折辱，李靈和阮媛麵色都是冷冷的。

    周一弛幾步走到李靈和阮媛身側：“李姑娘也來了？怎麽不回去好好休息？”

    許是因為習武的關係，一夜未睡，李靈精神尚好，身體也沒有什麽不適，隻是臉色比往日更白一些，看著更加文弱。

    李靈道：“莊主。李靈來此，一是為了多謝莊主的救命之恩。若是沒有莊主及時趕到，將我救走，隻怕……李靈很快就沒命了。”

    “哎……”周一弛沉沉歎息：“是周某無能！周某身為武林盟主，卻不能早早將這惡賊繩之以法，反而使這惡賊在江湖中惡事做盡！害了無數無辜女子的性命！感謝的話，周某受不起。”

    周一弛屢屢推辭李靈感激的話，李靈卻覺得，有時候，周一弛已經把這個“武林盟主”的職位，當做了江湖中的“公安局長”的職位，一旦江湖中“治安不好”，周一弛就自動往自己身上包攬責任。周一弛雖然不斷地往自己肩上擔責任，卻不會因此而自苦。

    李靈佩服周一弛的胸襟與氣度，也不再“感激”這一點上多做糾纏，繼續道：“莊主恐怕不知道，這位聞名江湖的采花賊，自封為‘采姑娘的小蘑菇’。而且，他就是當日住在之遠山莊的林默姑‘姑娘’。”

    “什麽？”此言一出，小院中的江湖客們頓時大驚。

    小院中一下子充斥著各種聲音：“這世上還有這等事情？易容術？”

    “不！不可能！當初我在廚房見過那位林姑娘，啊呸！采花賊，那時候他以女子身份出現，身高都沒有現在這般高……”

    “可聽李姑娘這麽一說，我還真看出來，這禽獸與那位女裝的，有五分相似！”

    小院中議論聲頓起，周一弛眼中也閃過驚訝，他解釋般道：“當初，林姑娘與李姑娘你一同消失，我們都以為，那位林姑娘是和李姑娘你一起被這惡賊擄走。今早我也未曾見到林姑娘的身影，還以為她已經遭了毒手……”

    李靈搖搖頭：“這禽獸有一門武功，可以改變外形，將自己的外形變成女子的模樣。”

    “這世上居然有這樣的武功？！”

    “真是天下奇事！”

    “難怪……難怪這禽獸惡事做盡，卻一直沒有被人抓住！他輕功高，跑得快，有人來抓他時，他隻需要輕功逃到隱匿處，再變作女子。嗬……這世上又有誰會懷疑女子做這等事情？！”

    “難怪！難怪！我說呢！這禽獸武功雖高，可也不是天下無敵，怎麽可能這麽多年逍遙法外，原來是得了一門奇功！”

    一直認真聽著李靈說話的小院眾人，此時每人臉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對這群江湖客而言，他們情願相信這世上有著一門武功可以“改換形體”，由男變女；他們也不願意相信，一個惡事做盡的“采花賊”居然有能力逃過所有江湖人的追殺。

    聽得李靈的解釋，周一弛沉默片刻：“周某曾在典籍中見過這種武功的介紹，那似是一種內功的運用手段……周某一直以為這隻是個故事。想不到……”

    李靈歎了一聲，在遇上林默姑之前，她也以為，隻有武俠故事中的人有著這種不可思議的武功。李靈道：“莊主！還有一事！”

    “你說。”周一弛道。

    李靈道：“莊主！這惡賊如此欺我。雖然他最終未曾得手，我也心有不甘！我和阮姐姐一樣，來此是為了報仇泄憤的！”

    江湖兒女，快意恩仇。

    這實在是尋常事。但像李靈這般嬌嬌弱弱的絕色美人說出這樣的話，倒是讓人有些吃驚。

    這正院中的所有江湖客都驚訝地看著李靈，眼神之中隻有一個意思——“這絕色美人的性子和臉，好像不是一個人設啊”！

    昨夜，在那等情況下，李靈都能笑得出來。此時再看到李靈的表態，周一弛倒是不驚訝，他笑了一聲：“好！李姑娘請！”

    李靈看了看周圍，道：“莊主，可否借劍一用？”

    聞言，周一弛還未曾說話，韓叔上前一步，抽出一柄小刀：“李姑娘，此刀可用。”

    “謝謝。”李靈接過韓叔手中的小刀。

    李靈緩緩走了幾步，在林默姑身側站定，蹲下身子。李靈看著昏迷的林默姑，他長相普通，肩上，口中，胸前都是血跡。顯然，這林默姑已經受了重傷，毫無反抗之力。

    就如昨夜的她一樣。

    李靈抽出小刀，心中想到。

    我不想傷人。可我也絕不容許任何人來輕賤我！

    昨夜那般情形，若非我僥幸，我豈不是會死得很慘？！

    我不知道，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人在做，天在看。”但現在，我想說“你在做，我在看。”

    善惡到頭終有報。

    上天不報，我來報！

    隻要我還活著，我會把你加在我身上的，還給你！統統還給你！

    這一刀，還你昨日欺我辱我！

    小刀寒光一閃，直直刺穿林默姑的右手掌！

    “啊——”林默姑痛呼一聲，在昏迷中被手掌刺穿的劇痛驚醒。他右手痛到抽搐，卻因為右肩的肩骨被周一弛擰斷，右手不敢動，一動，就是手掌和肩頭劇痛！

    林默姑麵色死白，頭上冷汗淋漓。他轉頭一看，看到了蹲在他身側的李靈，馬上明白是誰那刀刺穿他手掌。林默姑眼中發狠，咬牙道：“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