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所謂童年,都活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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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驕陽殿,這輝煌的宮殿看著還是老樣子,遠遠望去便是一片燈火通明,院中繁花盛開,透著香氣。

    二層的八角琉璃天脊,上麵雕刻著的是螭吻巨獸,嘴裏銜著鵝蛋大的夜明珠,照的七彩琉璃瓦隱隱有些異樣光華。

    宮牆之上植著不知是什麽珍惜的花草,瀑布般細碎的藍色花朵垂在藤上,偶爾有幾朵向上生長,如同濺起的小小水花,隱約透著些香氣。

    她剛剛進了宮門,門內已有個穿青色宮裙的女孩兒迎了上來,梳著簡單的斜髻,上麵細碎的點綴了幾個粗糙的珍珠。看上去麵目清秀,眼圈紅紅的。

    這不是若雪又是誰,這次的事情沈遷羽並沒有與若雪說,倒不是信不過她,隻是單純的不想將她扯間來罷了。

    沈遷羽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卻感到零星有冰涼的液體落到她手心,氤氳進皮膚,那樣柔軟脆弱的觸覺讓沈遷羽心頭一動。

    奴婢還當再也見不到公主了,隻盼著一頭撞死算了。”

    沈遷羽笑著敲了她頭一下,笑著打趣:“說什麽呢,本宮這不是回來了。你這丫頭片子。”

    沈遷羽天生性子冷清,感情也淡,但誰對她好的,她終究還是知道的。

    其實想想在現代這些年,對她好的人並不算多,包括她所謂童年,都是一段太過不堪、甚至讓沈遷羽不願再回想起的記憶。

    為了讓她學會楚楚可憐,那些‘家人’將她倒吊在古樹上,一吊就是一天。隻有記住那種絕望的感覺,她才能在需要絕望的情緒的時候演好每一處細節。

    他們用細針刺她的指甲,為了讓她記住疼痛。

    為了培養她的儀態,讓她頭頂咖啡穿著恨天高站在細杆上一站就是一天,隻要跌下去,就會在身上紮滿玻璃碎。

    她曾經餓暈過、幾天幾夜的不睡覺,為了鍛煉她的耐力與抗壓能力,甚至將她與滿室的毒蛇關在一起一星期。

    她親眼見證了自己小時候唯一的朋友慘死,收養她的人對她說想成為一個成功的大欺詐師,不能有任何弱點。

    她是被選出來的那個人,物競天擇,隻有優秀的人才能生存。

    她和另外一個女孩一起從孤兒院裏被帶了出來,結果她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她而死。她被要求不能有心,不能有感情,她有的隻是勝利就夠了。

    沈遷羽還記得收養她的晃爺掐著她的下巴對她說過的話:“丫頭,我不是你的父親、也不是你的師父。

    我對你來說也不過就是芸芸眾生當中的一個罷了,你要做的,就是等你長大了,等你強大了,就殺了我罷!”

    他與她沒有多餘的感情,也不過就是芸芸眾生當中交集比較多的兩個人罷了。他們唯一會有的交集,就是她殺了他。

    沈遷羽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恨著晃爺,他教會了她如何在天地間生存。

    教她說好聽的倫敦貴族音英語、品味昂貴的珠寶美玉、教她欣賞美味的紅酒與香水、教她最正統的意大利文藝藝術。

    可他也毀了她的人生,她看得清世界上所有的謊言,不相信任何脆弱的感情。

    她曾掙紮著,強迫自己去看心理醫生。感情認知障礙症,大概是一輩子也不會恢複的,也有可能忽然哪一日有人能給了她安全感,忽然也就恢複了的。

    沈遷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恢複,可是她想著,她或許永遠都不會再變回一個普通人了。

    不能普普通通的去愛別人,也不能相信別人普普通通的愛。

    每次走在街上,每一處的深情切意在她看來都不過如同跳梁小醜一般。她隻有自己,隻能有自己。這個偌大的世界,她依舊還是隻有自己……

    她隻有在夢裏的時候,才敢承認自己的孤單。

    然後夢境在凋零融化,四周變得一片陰森黑暗。笑著摟著別的女孩給自己女朋友打著電話說想念的男人、想著如何才能毀掉閨蜜的女人、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統統不見了。

    後來她的世界黑暗之中出現了一道妖冶的紅色,在如火光般綻放。

    世界就是這麽的虛偽黑暗,狡詐殘忍。”那個人這樣說。

    世界可以陰暗,你不陰暗就夠了。用自己的力量,撕破這些虛偽,沒有這種勇氣和本事麽?”那冷淡的口氣、那絕美的皮囊,不正是洛扶蒼麽?

    沈遷羽坐在臥室的黃銅鏡前,看著鏡子中自己的這張臉,歎了口氣。

    空氣裏有淡淡的血腥味,沈遷羽回過頭,真看到了身後候著的若雪。沈遷羽看著若雪下意識的護著自己的胳膊。斂住笑容,她抓過若雪的手腕,若雪閃躲的很是厲害。

    沈遷羽不是傻瓜,她清楚地知道,若雪必定有什麽事在隱瞞她。

    公主,奴婢沒事……”若雪還在躲著。

    沈遷羽自然不會善罷甘休,擼起若雪的袖口,就看到她白嫩嫩的手臂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鞭傷,竟還有幾處燙傷。

    沈遷羽向來寵愛自己的侍從,尤其是與她年紀相仿的若雪若晴。

    往日裏若雪與沉釀在宮中的地位別說婢女,就比那母妃不怎麽受寵的公主都是要更招人敬畏一些的。如今她不過走了五六日,若雪怎得受了如此委屈?

    沈遷羽隻覺得一股怒氣上揚,幾乎刺激的她的太陽穴嗡嗡作響:“這可是知道本宮歿了,這些蹄子們便坐不住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若雪你莫不是想瞞著本宮?”

    若放在從前的沈遷羽,定不會如此氣憤。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將若雪當成了自己人,見她受了欺負,自己才會這樣的憤怒、甚至有些心疼。

    若雪順勢將沈遷羽按回梨花木椅子上,跪在沈遷羽腳下:“奴婢知道公主愛惜奴婢,隻是奴婢卻也不希望公主有任何閃失。”

    若雪仰起臉,眼神非常堅定:“受了什麽委屈奴婢不怕,隻要公主平安無事便可。隻是如今驕陽宮裏還有幾個奴才被關在了內侍省,卻是要讓公主多費心的了!”

    驕陽宮的奴才關在內侍省,可不是在打沈遷羽的臉。想必是她從前風頭太盛,嫉妒厭惡她的大有人在,見她歿了自然是要惡心惡心她的。

    還真是當本宮死了!”沈遷羽斂起嘴角,冷漠的垂下眼瞼。既然如此,可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法源寺那一夜鄭安澤約沈遷羽夜遊賞月,借此擊殺沈遷羽。在沈遷羽受了重傷跌下禁地之後,眾人都以為她必死無疑。

    包括她那偽善著的溫柔體貼的未婚夫、與她看似親密的四妹、說著寵她愛她的父親。他們都以為沈遷羽死了,便沒有再偽裝的必要了,迫不及待的露出狐狸尾巴,招搖過市。

    她前腳跌下山崖,後腳驕陽宮諸多仆人就被遣散到各個宮裏。動手更快的如後宮中的董貴人,竟然已經將她的奴才下放到內侍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