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遷羽與洛扶蒼求見的時候聖文帝正在自己的寢宮裏與沈長介下棋，聽聞洛扶蒼與沈遷羽一起來了還覺得驚奇。

    近來你這三妹妹怎又與乾卿關係變得如此親近。”

    沈長介笑著下了一枚白子，語氣寵愛：“羽兒孩子心性，對什麽興趣來得快去得也快，沒幾日估摸著也就該過去了。”

    話雖如此，但是他眼睛裏分明浮現出了洶湧的惡意。

    聖文帝雖是寵信洛扶蒼，但如何不忌憚洛扶蒼手裏的勢力。

    如此最好。”聖文帝點頭：“你與羽兒關係親厚，她能依賴你這個親生哥哥是再好不過的了。”

    顏氏一族雖是將兵符上交了，但畢竟權威還在。更何況，兵符背後還有著一件讓聖文帝惡心至極的事情。

    如今哪個皇子若想繼承大統，獲得顏氏一族的支撐是非常重要的。

    文臣千氏一族看上去自然是支持皇後嫡子的，沈長介隻有與沈遷羽拉近關係，獲得顏氏支持，才能與沈長景抗衡。

    誰知沈長介卻溫和的笑了笑：“父皇，兒臣與羽兒並非那種淺薄的關係，她從來當我是最親近的哥哥，父皇盡可放心好了。”

    聽了這話，聖文帝才點了點頭：“知你二人關係親厚，為父的也就放心了。”

    兄弟十三人裏，沈遷羽雖從小就性子頑劣，卻向來很聽沈長介的話。這正是因為如此，聖文帝才一直未對顏氏下手削弱他們兵權。

    沈遷羽帶沈長念進來的時候，聖文帝愣了一下。

    這幾乎是這麽多年沈長念第一次見到身為父親的聖文帝。雖然聖文帝也去別苑，但卻從未召見過他，隻當他不存在而已。

    沈長念隻有遠遠地偷偷地看過當朝帝王，他幾乎不敢忍眼前這個極具威嚴的中年男人就是自己的父親。

    至於棋盤另一邊坐著的溫潤如玉的男子，沈長念就更認不得了。

    聖文帝皺了皺眉，緊緊地盯著沈長念的臉，麵上陰晴不定。他的嘴唇緊緊地抿著，手指微微發抖，異常氣憤的樣子。

    誰準許你回來的？”

    聖文帝看著沈長念的眸子，沈長念嚇的往後退了一步，膽怯的看著聖文帝，幾乎不敢呼吸。

    我……”

    他不知該說什麽，聖文帝卻抑製不住自己的脾氣，拿著棋盤直接砸向了沈長念。沈遷羽下意識的想去拉開沈長念，卻被洛扶蒼拉住了胳膊。

    棋盤砸在沈長念身上，沈長念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一個膽怯的孩子，哪敢觸怒龍威。他俯身趴在地上，額頭被棋盤砸開了個口子，血滴在地上。

    父皇！”沈遷羽眼睛轉了轉，沒想到聖文帝竟不喜沈長念到了如此地步，至少她幾乎從未見過聖文帝動如此大的怒。

    她用眼尾掃了一眼洛扶蒼，看他並無意外的表情，知道他是不會管這件事的，不過好算沈長介還在這裏，萬一有什麽事也能幫她說上一兩句話。

    父皇可別動這麽大的氣。”沈遷羽乖巧的坐到了聖文帝身邊，抓住聖文帝的手：“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

    天驕，可是你將他帶回來的？”聖文帝臉色陰沉，眼神裏滿是暴怒。看聖文帝那架勢，簡直就是想跟著一起掐死沈遷羽了。

    沈遷羽正想解釋，卻忽然被洛扶蒼拖到了身後。

    聖上何須與公主動怒。”洛扶蒼表情清冷，他緊緊的將沈遷羽擋在身後，沈遷羽隻看得見他的肩膀。

    若不是為聖上著想，天驕自不會趟這趟渾水。”洛扶蒼語氣裏滿是輕蔑之意：“任七皇子在外自生自滅，衣不裹體食不飽腹，如此？”

    他冷哼：“四公主讓他跪，他就要跪，奴才們想責罰他就責罰他？聖上可知外麵人是如何說您的？”

    您究竟是不願見他，還是怕了他？”這句話沈遷羽卻是聽不懂了。

    聖文帝衝上前，掐住洛扶蒼的脖子，表情猙獰：“你說什麽？誰敢說這話？朕剝了他的皮。”

    洛扶蒼，你是不是不滿？朕告訴你，有朕在一日，你們靈脈的後人隻能是我大律的狗，洛扶蒼，你給朕記住，你保不住你的弟弟，也保不住你族人。”

    聖文帝眼球充血，瞳孔放大。被他掐住的洛扶蒼卻輕蔑的看著漸入癲狂狀態的聖文帝，眼神冰冷。

    慢慢的他不再說話，隻是勾著嘴唇笑。

    聖文帝推著他一直撞到牆壁上：“洛扶蒼，你在笑什麽，是不是連你也要嘲笑朕，你沒這個權利、你沒有。”

    聖文帝身體開始抽搐，痛苦的跪到了地上，扼住自己的咽喉。仿佛窒息般的開始劇烈的幹嘔。

    太醫，叫太醫。”沈長介跪在聖文帝身邊查看他的情況：“來人，傳太醫。父皇，你怎麽樣？”他從未見過如此癲狂的聖文帝。

    洛扶蒼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脖子，眼神裏滿是殺氣、如一場肆虐而至的暴雨。

    他看著如死狗一般躺在地上抽搐的聖文帝，將手帕扔在聖文帝身上，不屑的冷哼。

    天驕，我們走，七皇子的事聖上身體好些自會處理的。”

    也不顧沈遷羽是否願意，拉著她就走了，沈長念捂著手上的額頭緊緊的跟著二人。

    走出去很遠，還能聽見聖文帝寢宮宮人慌亂的進進出出的聲音。

    正如洛扶蒼所說，即使那一晚鬧得再凶，康複平息下來的聖文帝最終還是妥協了。

    但聖文帝那邊雖是同意了讓沈長念回到宮裏，卻是決不允許沈長念與沈遷羽一起住在驕陽宮的。

    剛剛看若雪哄著沈長念睡下了，沈遷羽才伸了個懶腰，準備去洗個熱水浴好早點入眠。

    這兩三日，她過得如履薄冰。

    生怕一個不慎，聖文帝會直接拿她開刀。不過幸好，聖文帝妥協了。

    說起來，除了已成年自有府邸的皇子，未成年的皇子都該是在宮裏有自己的寢宮的，又哪有十多歲的皇子與自己皇姐同住的道理。

    但在寢宮打掃幹淨之前這兩日，沈長念還是暫住在沈遷羽這裏的。聖文帝極其厭惡他，甚至對他不聞不問。

    這孩子，看上去還是要再適應一段皇宮裏的生活才行了。

    隻是不知道，聖文帝何至於恨一個孩子恨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