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貴妃屏退了兩邊候著的下人，將沈遷羽與她身邊跟著的那個小男孩喚進了正堂，將剛剛還在繡的花色放到了一旁。

    沈遷羽瞥了一眼宸貴妃再弄得東西，飛龍繞日，想必是給聖文帝繡的沒錯了。她也沒用宸貴妃請，自顧自的坐到了椅子上。

    柳如是也不急，慢吞吞的看著沈遷羽，沒有說話。

    她們倆相對來講算是老‘交情’了，曾經宸貴妃想要拉攏過沈遷羽和她背後的顏家甚至是乾王。後來也在太後麵前賣過好陷害過沈遷羽，但是相對於旁人，沈遷羽一直沒有對宸貴妃做過什麽報複。

    宸貴妃之後自然也是低調再低調，雖是掌管六宮，卻完全不如淑妃那樣驕縱狂傲，反而一直在後宮享盡恩寵，絲毫不起眼。

    沈遷羽看了一眼跟在她旁邊的沈長念，淡淡的笑了笑。

    貴妃娘娘，女兒這才來找娘娘自然是有事相求。”她將沈長念拽到宸貴妃眼前：“這孩子從小喪母可憐得很，如今回了宮難免不能習慣，女兒雖是想要照顧他，但奈何常年不在後宮多有不便，所以……想將這孩子托付給母親照顧。”

    宸貴妃愣了一下，臉色蒼白。

    她看了看沈遷羽，又看了看沈遷羽前麵站著的這個瘦弱的孩子，眼中閃爍了幾分，然後才很是溫柔的看著沈長念。

    看著憐人的樣子，你餓不餓？”

    沈長念在明樓自然是吃不飽的，但是他卻不敢造次。他膽怯的看了看沈遷羽，見沈遷羽對他點了點頭，這才小聲的回答：“嗯。”

    確實是可憐的樣子，宸貴妃到底是個女人，一個毫無威脅的孩子對她來說能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她沒必要於一個孩子過不去。

    更何況，這孩子乖巧的不得了。

    憐惜的揉了揉沈長念的頭發，傳了下麵的奴才來將沈長念帶下去弄點點心吃，再給沈長念沐浴整理一下換身新衣服。

    沈長念被下人領下去後，屋子裏就隻剩下了宸貴妃和沈遷羽兩個人。宸貴妃感覺得到，沈遷羽今日來找她定然不是因為這麽簡單的事情。

    果然，沈遷羽沉默了一會，忽然嗤嗤的笑出聲。

    其實一直以來，後宮中這麽多人，遷羽最佩服的就是娘娘。”沈遷羽看了宸貴妃一樣：“娘娘不爭不搶，也不參與到站隊算計中，還能一直立於高位。”

    自古以來，站錯隊的死得慘，但還有一種更不好混的，就是中立派。

    在後宮之中，宸貴妃就是這種不爭不搶的中立派。她好似性格極為溫和，幾乎從來也沒有主動的去傷害誰，一直備受聖文帝的喜愛。

    我充錢一直以為，娘娘是不在乎那些愚鈍女人的爭寵。後宮就是如此，帝王隻有一個，幾乎每一個人都想得到他的青睞。

    娘娘在後宮的時間久了，自然而然就能夠看開了。誰今日得寵明日又失了寵，也是常態，沒必要太過看重。”

    沈遷羽冷笑：“那個時候娘娘顯示出了一種更為強大的野心，你明確的對我表示過，你隻要求讓二皇兄登上皇位。

    他是你兒子，隻要他登位你就是聖母皇太後，世上最最高貴的女人。

    這樣的你怎麽可能會和這些愚鈍的女人爭寵呢。”

    宸貴妃愣了一下，靜靜的看著沈遷羽，一張好看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從前的她確實是如此，一直給沈遷羽一種這樣的錯覺。

    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呢？好像是淑妃重新得寵、剩下了沈長耀開始吧，我忽然發現，娘娘就算表現出了一種超脫於尋常的柔和大度，但是……還是在嫉妒的吧。嫉妒淑妃、嫉妒千氏。

    娘娘一直想要打破後宮被千氏統治的現狀不是嗎。

    當年太後回宮的時候，娘娘在明知道本宮與乾王有多麽親近的情況下，還是配合太後設計了一個低廉的、一眼就能拆穿的局。

    曾經我還在想娘娘是個聰明人，怎麽回做出如此不聰明的事情。後來我卻想開了、也看明白了……”

    沈遷羽看見宸貴妃瞪大了好看的眼睛，覺得好笑。於是她也確實的笑出聲，看上去竟然漸漸開始除卻了孩子氣，多了女人味。

    娘娘表麵上是配合著太後在陷害本宮，然而事實上、娘娘是在借著本宮的手羞辱太後吧！

    知道本宮不會咽下這口氣，所以更不會在乎事情做得粗不粗糙。”

    沈遷羽站起身，走近坐在主位上的宸貴妃。她在宸貴妃的眼睛裏看見了慌亂、看見了躲避，還看見了很多其他的情緒。

    宸貴妃聲音變得冷硬：“別開玩笑了。”她眼睛甚至都不敢直接看著沈遷羽。沈遷羽身上有一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脅迫感，讓人下意識心頭發慌。

    我承認我確實是對不住你過，但當年的事情是太後逼我做的，我不過是後宮中小小一個嬪妃，哪來的勇氣反抗太後呢。”

    宸貴妃不知道自己的解釋能不能被這個人所接受，她盡量字正腔圓吐字清晰、甚至還特意加大了聲音，增強可信性。

    在心理學上，這就叫強調性謊言。

    也就是說，無論是忽然的字跡清晰還是加大音量，都在述說著宸貴妃的心虛。沈遷羽自然知道宸貴妃的謊言，但是卻並沒有拆穿她。

    她是是嗬嗬的冷笑了兩聲，心知肚明的看著宸貴妃。

    宸貴妃當然也沒指望著她說這話沈遷羽能信，隻能左手繳右手的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緊張。

    沈遷羽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這張臉確實是天下難得的精致。便是年紀再比她小上一些新晉的嬪妃，都要比她差的遠。

    她沒有什麽優異的背景家世，不過是一個宮娥出身，是什麽讓她走到了今天呢？從前的沈遷羽還不不能理解，看是她現在卻慢慢懂了。

    我打算這次徹底處理掉淑妃和沈長安……”

    沈遷羽忽然說出這句話，宸貴妃嚇了一跳。沈遷羽自然不怕宸貴妃去告狀，因為她知道，宸貴妃內心是有多麽的厭惡淑妃。

    見宸貴妃瞪大了眼睛不說話，沈遷羽流裏流氣的最在她身邊，看上去是漫不經心的在玩弄著宸貴妃給聖文帝繡的東西，說出來的話確實完全冷漠無情。

    我這次說的處理掉、就是永絕後患的那種。”

    她看著宸貴妃眼底還未散去的差異，不由得笑出聲：“怎麽，很驚奇？娘娘也不喜歡她們母女吧？

    前段時間淑妃殿上鬧鬼，不是與娘娘一點關係都沒有吧？你總是這樣下不了狠心，怎麽才能一帆風順的在皇宮裏活下去呢？

    娘娘，心軟的人是沒有好下場的。”

    看著沈遷羽一臉她什麽都知道的表情，宸貴妃難免覺得可怕。

    這個沈遷羽，哪裏像是一個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