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1章高貴仙君的卑微爐鼎（89）

    淩若虛因為大病了一場，因而整個人看上去消瘦了許多，隻是他外表生得實在好看，饒是兩頰蒼白、神色委頓，也有一種說不出的、讓人憐惜的俊美。

    當聽到道童說蘇清歡離開了，淩若虛腦袋好像砸過一聲驚雷，他雙耳嗡嗡作響,甚至整個人都有些站立不穩。

    “你說什麽？清歡仙尊離開了？她為什麽要離開？”

    白衣青年因為心緒波動過大，甚至下意識地攥住了那道童的衣袖，就連原本看起來孱弱茫然的眼神，也一下子銳利了許多。

    那是屬於上位者的目光。

    就連淩若虛自己都沒有察覺。

    他在這個幻境中受夠了折磨，神魂雖然還沒有完全覺醒，卻也屬於蟄伏之中、蠢-蠢欲動的狀態。

    那道童因為淩若虛的失態，更覺有些不耐煩，畢竟淩若虛隻是個不會修煉的凡人,還是個以色事人的爐鼎,又被蘇清歡冷待，所以道童覺得淩若虛的未來可能連他都不如。

    “你嚷嚷些什麽？！仙君要走又關你什麽事情？淩公子，你隻是仙君的爐鼎罷了，我勸你有這個空閑，還不如替自己多想一會兒。”

    似乎意識到自己嘴過於毒了，道童看到淩若虛那昳麗蒼白的臉，心中又不免生出幾分同情來。

    “淩公子，我倒也不是故意針對你，隻是你現在風華正茂都不得仙君的喜愛，難道你還想著等自己七老八十再考慮自己的出路嗎？”

    ……

    道童離開了。

    淩若虛靠著一口氣，勉強地扶著樹幹，去望滄瀾峰青山疊翠的景色，這風景如此美麗，可是青年心中卻是一片深濃的黑暗。

    “為什麽要離開？”

    白衣青年臉色蒼白地喃喃著，他根本不在意道童剛才說的話，他唯獨在意的,是蘇清歡去哪裏了。

    青年心中有恨，卻不是因為這病中劇烈的疼痛，而是那種被拋棄一般的、密密匝匝的痛意裹挾了他。

    淩若虛不是傻子，相反，他很聰明，很明顯，他所鍾情之人，從骨子裏就嫌棄他。

    所以沒有用最常見的不可描述與他陰陽調和，卻偏偏要采用這種奇詭又損耗過大的方式。

    昨天晚上被采補的時候，淩若虛覺得渾身頭疼如裂，但是他抬頭看到小狐狸的臉時，也望見對方額頭上滴落的汗珠。

    她唇色發白，樣子並不比他好多少，反而倍顯虛弱。

    ……

    就連蘇清歡的指尖，也是冰涼的一片。

    在采補結束之後，她也沒有什麽好轉。

    所以淩若虛判定，她其實是很需要他的，如果按照一般的采補方式，她就算不能一次痊愈,起碼不至於那麽難受。

    可是她寧可承受那種劇烈的痛楚,也不願意與他靈修。

    意識到這點之後，淩若虛死死地咬著薄唇,有鐵鏽的味道在喉頭湧動，本來蒼白的唇色也因為沾染了血跡，顯出猩紅般的豔麗。

    他恨。

    他好恨。

    可是他偏偏又是愛她的。

    這樣矛盾的兩種感情交織在一起，讓淩若虛完全無所適從，青年的眸光發黑，本來就晦暗的雙眼，此刻更像是透不出半點光亮了。

    ……

    “我要去找她。”

    淩若虛按著自己的心口，忽地就做出了這個決定。

    淩若虛沒有記起前塵往事，也沒有覺醒神魂，但是他卻已經明白了極為重要的一點，蘇清歡對他的厭惡應該不是現在才開始的。

    如果是以前的話，又是因何而起呢？

    明明他們倆之間都不認識。

    僅僅是因為自己身為不能修煉的純陽之體，要做爐鼎侍奉她嗎？

    淩若虛掐了掐掌心，那些微的痛意讓淩若虛理智更加清醒，他看得出來，小狐狸不是那種人，她從不苛責下人，甚至在門內還有個行俠仗義的好名聲，不太像是瞧不起爐鼎的人。

    畢竟如果蘇清歡真的有幾分慈悲之心，就該知道他也是沒有辦法了。

    他父母都過世了，又得罪了秦家，殺了秦父唯一的兒子，今後淩若虛如果想在這個世上行走，豈不是隻能來投奔玄清宗？

    給她做爐鼎，自己還能有一線活著的希望。

    淩若虛曾經聽門內弟子說過，清歡仙尊曾經安慰過一個鬱鬱不得誌的女修，告訴她，用力活著的人，隻要不傷天害理，那便都是可敬的。

    他殺秦一凡，事出有因。

    相信蘇清歡也不會因此覺得他恩將仇報。

    那還能是因為什麽呢？

    淩若虛一時之間想不通，他決心跑到玄清宗的藏書閣去看一看，也許那裏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

    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讓淩若虛越發的想要變強。

    如果他能修煉的話，也不至於什麽事情都要看人臉色。

    淩若虛強撐著病體朝藏書閣走去，在最後一段路時，他幾乎已經有些搖搖欲墜。

    但淩若虛不在乎。

    他想要見到她，天下茫茫，一個不能修煉的凡人，找人幾乎是在大海撈針，但如果能修煉就不一樣了，以前淩父淩母也教過他不少方法，而且他知道滄瀾峰留有許多跟蘇清歡有關的物件。

    借著那些東西，更容易查找到小狐狸的蹤跡。

    ……

    就在淩若虛在藏書閣準備翻閱典籍的時候，誰知道，今天當值的人，卻是放鶴坪那幾個外門弟子。

    為首的赫然是當初向小狐狸示好的張劍南。

    張劍南看到努力查找典籍的淩若虛，當場便陰冷地攔在了淩若虛麵前。

    “喲，這不是淩公子嗎？怎麽，清歡仙尊去雲遊了，竟然沒帶著你這個爐鼎麽？”

    “讓開。”

    淩若虛雙眸陰鬱地望著張劍南，他沒空跟這幾人廢話。

    而那幾個外門弟子看到淩若虛一臉病氣還能這般高傲，當場便笑出聲來。

    “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一個爐鼎而已，現在連清歡仙尊都離開玄清宗了，真以為有人會為你撐腰嗎？！”

    張劍南嫉妒地盯著淩若虛那張病中都十分驚豔的臉，忽地便拋出了一張符咒。

    “淩若虛，如果不是你的話，清歡仙尊早就將我納入到滄瀾峰了，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留在清歡仙尊身邊！你該死！”

    當看到那符咒，淩若虛瞳孔微縮，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然而卻已經來不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