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當即碎裂在地，滾燙的茶水直接濺到了男人手上。

    “五爺！您的手沒事吧！”

    正在灑掃的下人看到蘇謙這打碎茶杯的行為，嚇得差點魂不附體，對方連忙拿來上好的燙傷藥，連滾帶爬地來到蘇謙麵前。

    誰想到，蘇謙竟然跟沒聽到自己的話一樣，隻是目光定定地望著那張報紙。

    男人唇角的弧度很快抿成一條直線。

    他眸光沉沉，仿佛風雨將來。

    ——在自己不知道的時間裏，自己這個小侄女到底發生了什麽？又怎麽會和一個男人共撐一把傘？

    在這個時代，共撐一把傘絕對是一種極為親近的距離了。

    雖然說九州國已經沒有過往那樣講究男女大防。

    但是大多數男人都清楚，如果一個女人願意和你同撐一把傘，最起碼兩個人是有比較深的好感了。

    ……

    “五爺，請準許小的給您上藥……”

    那個下人很擔心蘇謙的手會不會受傷。

    而蘇謙卻直接搖頭。

    “我自己來吧。”

    他神色平淡地接過了藥膏，一點一點敷在了受傷的手上，雖然皮膚傳來劇烈的痛楚，但是卻還沒有心中的那絲揪心來得強烈。

    到底是什麽時候，自己對這個小侄女的在意已經深到這種程度了？

    蘇謙不願意去細想。

    他定定地掃過那張報紙，上麵那句蘇清歡似乎已有新歡的標題格外刺眼。

    而那張大幅的照片佐證，更是讓蘇謙有種想把這張報紙撕了的衝動。

    縱觀全文上下，這裏都沒有寫明蘇清歡新歡的身份。

    對方或許是害怕穆北城的威名，並沒有公布穆北城的名字，而且又是大雨天，圖片截得很模糊。

    隻有蘇清歡還算能看清五官的半張側臉，而男人隻露了一隻撐著大黑傘的手。

    這又是黑白照片，隻是一隻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手而已，誰能分辨穆北城到底是誰？

    甚至報紙上還不乏八卦地想，是不是蘇清歡學起了東辰國的貴婦潮流，決定離婚後養小狼狗。

    ……

    蘇謙心中一起一伏，覺得此刻就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就在男人覺得十分難受的時候，一道黃鶯般姣美的聲線響過耳邊。

    “五爺，讓紅兒給您包紮傷口吧？”

    那個自稱紅兒的小丫鬟，才十六歲，但是眉清目秀的，是蘇謙在大都會的時候，一眼便注意到了的人。

    並不是因為對方有多好看。

    而是這個小丫鬟，眉眼之間，有那麽幾分相似自己那個便宜侄女。

    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那種神似是很難形容的。

    隻是紅兒相對要遜色許多，沒有那種懾人的風姿，更像是個鄰家的讓人憐惜的小女孩。

    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麽回事，蘇謙就鬼迷心竅地對著大都會的老板遙遙一指。

    ——那個丫頭，我帶走了。

    大都會的老板還從沒見過蘇謙以前這樣另眼相待過女人，立刻就諂媚地將紅兒的賣身契交給了蘇謙。

    而紅兒也以為自己或許是入了這個男人的眼，以後可以飛上枝頭變鳳凰。

    誰想到，對方竟然隻是把她領在了家裏，隨意讓管家安置了一個灑掃丫環的小角色。

    ……

    “不用。”

    男人直接對著那個笑容嬌柔羞澀的小丫頭搖頭，他定定地眯起眼睛，明明都是差不了太多的眉眼，可是看到紅兒的時候，他並沒有那種心髒被人揪住的感覺。

    “你下去吧。”

    蘇謙有些不耐煩地撣了撣手指，他自己接過紅兒遞來的白布，準備自己包紮。

    以前還以為自己隻是可能有點兒貪戀蘇清歡那副姣美青春的皮囊。

    但是仔細想來，眼前這個小丫鬟，甚至比蘇清歡還年輕，甚至還沒嫁過人離過婚，也從沒有懂得男女之事。

    對上他的時候，也是極為恭敬熱忱的。

    可是怎麽看，都沒有那隻小狐狸來得讓他心弦搖曳。

    ……

    “備車，去蘇氏公館一趟。”

    蘇謙包紮好傷口，就準備出發了。

    結果卻沒有在蘇氏公館等到蘇清歡。

    因為這兩天百樂門就要開張了，蘇清歡一直呆在百樂門，吩咐大家加緊宣傳。

    蘇謙趕到百樂門的時候，就看到蘇清歡坐在貴妃椅上，懶懶散散地吩咐別人幹活。

    有些人很奇怪，哪怕是躺在搖椅上，恐怕也會有一種讓你想要仰視的感覺。

    她明明慵懶如貓，卻讓人生不了半點褻瀆的心思。

    ……

    在蘇謙走近的那一刻，蘇清歡就看到了。

    她笑容瀲灩。

    “喲，這是吹得什麽風，竟然把五叔招來了？五叔這次也是想要來看我這個侄女的笑話嗎？”

    “五叔應該知道了吧？百樂門已經拿到了開業資格，這個月的五號就要開張了，還請五叔捧個場呐。”

    說得是邀請，但是嘴卻毒辣得像一把利劍。

    她在嘲諷自己。

    蘇謙明明確確地從女孩眼中感受到了那絲挑釁的意味。

    明明應該為這個小丫頭的不敬而生氣的。

    可是此刻看到蘇清歡的笑容，蘇謙隻覺得心髒越來越收緊。

    那疼痛的感覺無法忽視。

    “蘇清歡，你告訴我，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什麽男人？你說這些在百樂門裏幹活的年輕小夥嗎？”

    蘇清歡故意答非所問，用貴妃扇遙遙指了四處還在搬東西的人。

    “你——”

    蘇謙被蘇清歡這種忤逆的態度弄得差點吐出一口老血。

    他深吸一口氣。

    “我說的是江城早報的事情，你應該心裏清楚，到底那天下大雨是誰走在你身邊？”

    “……原來五叔是為了這個而來啊，難道五叔不清楚，我是怎麽取得百樂門的開業資格證的嗎？”

    蘇清歡嫣然一笑，眼中的嘲諷挑釁讓蘇謙幾乎想要摁住她的喉嚨，讓她不要這麽故意氣自己。

    蘇謙為了平複情緒，微微地閉上了眼。

    “那個人是新任督軍？”

    過了一秒，他才定定地望著眼前的女孩。

    “蘇清歡，我好心提醒你，別和那些軍閥有什麽牽扯，否則哪天死無葬身之地你都不知道。”

    “不勞煩五叔替我操心了，畢竟想讓我死無葬身之地的人裏，或許也有您的一份吧？”

    “……”

    蘇謙差點想拂袖而出。

    但偏偏，無法否認她的話。

    最起碼，在跟蘇清歡有利益爭執的時間裏，他確實冷眼旁觀過太多害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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