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焉耆戰役(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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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城牆上武丹步兵們雖然依然列陣作戰,但他們明顯為應對狹窄的城牆地帶,將原本嚴密的陣形,弄得更為鬆散一些,也舍棄了長矛這種,需要空間才能施展出威力的武器,變成持盾提劍的劍盾兵。

    雖然武丹步兵一直以團結協作,合眾為一而著稱,但個體的作戰能力也是非常強悍的,絲毫不遜色於以凶猛好戰而聞名的烏思重步兵。

    烏思重步兵第一波登城部隊都是身高八尺,身材孔武有力,善於使用斬矛的衝擊步兵,猰顏指揮官就是想憑借這些大力士的蠻力和斬矛巨大的破壞力,在城頭先斬殺開一片空間,為後續第二波也是持刀提盾的刀盾形態的烏思重步兵們,開拓出一條進攻之路。

    但武丹人與隻憑一腔血勇作戰的烏思人不同,武丹人作戰除了依靠他們的體格,和在血液中遺傳自先祖的堅韌無畏外,還有他們從小就學習的戰技。

    武丹人自小學習的戰技,有對付騎兵的,有對付弓箭手的,有對付劍盾兵的,當然也有對付像他們現在麵對之敵拿著斬矛的烏思重步兵,這種持重型兵器的雙手突擊重步兵的。

    對付拿著雙手武器的突擊重步兵,武丹人的戰術總結出來就是八個字,穩固防守,防守反擊。

    每一名武丹步兵從很小時候,成為一名預備武丹武士時,苛刻對待訓練他們的,那些久經戰陣的武丹老兵們,就曾告訴他們,使用雙手兵器的敵人,動作幅度一定是非常大的,自然攻擊的速度也是異常慢的,而且因為要用雙手揮動雙手重兵器,所以也是不能看再持盾牌防禦了,隻要對方攻擊一落空,就是奪取其性命的最佳時刻。

    武丹步兵的圓盾雖然不大,但都是用拓木密度大而且柔韌性好的木材所製造的,雖然重量也大,但是防禦力極強,就是被大斧以垂直角度猛劈一記,都不可能直接碎裂,至多在其表麵留下一道深一點的斧印。

    而且武丹步兵的圓盾表麵,都裹著一層被打磨的非常光滑的薄鐵皮,現在麵對著高舉斬矛劈砍而來的烏思重步兵,武丹步兵都高舉圓盾抵擋,但所有盾牌的盾麵都稍稍向右側傾斜一定角度。

    第一波舉著斬矛劈砍的烏思重步兵,看著前方的武丹人竟然隻是舉盾抵擋,紛紛露出譏諷之笑,滿是殘虐的眼中,仿佛已經看到眼前之敵盾碎人裂的慘劇。

    但事實卻是出乎這些烏思重步兵的預料,他們以前無往不利的斬矛,斬擊在武丹步兵的盾牌上,就像斬在一個光滑如境內裏卻是堅硬如鐵石的東西上麵,斬擊在這些盾牌上的斬矛,無論使用者是用了多大的力量,無一例外都是被四兩撥千斤的被卸掉力量,然後滑向右邊。

    噗哧!噗哧!

    從未想過自己的奮力一擊會失手的烏思重步兵,大驚失色,許多人在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就被已經料定結局,迅速放下盾牌欺身上前的武丹步兵,用手中的寬刃劍,刺入下腹,胸膛,咽喉等要害部位。

    這些原本龍精虎猛的烏思重步兵,立刻血液迸濺,隻能捂住傷口哀嚎倒下,扭曲抽搐,生命之光慢慢在他們的眼眸中失去光彩,一些被剌開下腹的悲慘者,腸子血液流了一地,當中生命力頑強者哭號著撿著自己掉在地上沾染塵土和汙漬的腸子,拚命往自己肚子裏回塞,但明顯已經無濟於事,等待他們的隻有死亡的黑暗和冰冷。

    濃烈血腥味瞬間在城牆漫散而開,殺人剖腹者武丹步兵,明顯不滿足於此,在紛紛刺到前麵之敵後,踩著倒在血泊中敵人的屍體,悍然衝向敵人第二線也是提刀持盾的敵人。

    雖然同是劍盾兵,但武丹步兵卻是對於對付自己的同類,比對付雙手突擊步兵更有心得,同樣,武丹步兵這一次再克敵製勝的關鍵,還是他們的盾牌。

    普通步兵裝備盾牌隻是為了防禦,防禦箭矢的侵徹,防禦槍矛的刺擊,防禦刀斧的劈砍,武丹步兵的盾牌,除了防禦的功能外,還有進攻,所以武丹人才在他們的盾牌中心安裝上盾帽,用於增強盾牌的撞擊力。

    而反觀他們的對手烏思重步兵,他們所裝備的盾牌,是一種內部充填布帛和皮毛,外皮是蒸煮過的堅硬皮革的輕型盾牌,這種盾牌重量極其輕,大約隻有武丹步兵盾牌的六分之一,但在防禦力上卻是與武丹重盾不相上下,也能完美防禦住遠距離弓箭的攻擊和近距離刀劍槍矛等輕兵器的近戰攻擊。

    但麵對某一些沉重的重型兵器,比如鐵錘銅骨朵之類的,沒有質量軟綿綿的烏思皮革盾,是根本防禦不住的,而現在武丹步兵手中的重盾,與那些鐵錘銅骨朵有異曲同工之妙。

    幾乎是在兩支重步兵相撞的瞬間,武丹步兵就用手中重盾將對麵烏思重步兵的輕盾給狠狠撞開,致使烏思重步兵中門大開,覷準機會的武丹步兵閃電出手,迅猛將自己手中的寬刃劍刺出,在那些因為始料未及還不知所措的烏思重步兵胸口瞬間刺出十數朵血花,幾乎將這些烏思重步兵的胸口給戳爛了,讓其死不瞑目。

    在焉耆主城牆上武丹步兵隻有八千人,但他們幾乎是壓著三萬多攻打主城牆的烏思重步兵在打,並且肆意殺戮。

    造成這樣幾乎一麵倒的局麵,除了武丹步兵的確是比烏思重步兵更精銳,更全麵,戰術更靈活多變外,也是因為現在是一場攻城戰,武丹步兵作為守方,是全員齊整的占據著城牆,而攻方烏思重步兵雖然有如此多的登城器械,但每一次能夠登上城與武丹人作戰的不到一兩千人,如果將所有攻打主城牆的烏思重步兵比作一隻鐵拳的話,那麽一次性登城作戰的兵力,就隻能算是這一隻鐵拳上的半個小拇指,脆弱易折,休想戰勝也同樣是凝聚成一隻鐵拳的武丹步兵。

    昏了頭的猰顏前線指揮官,一次又一次的催促烏思重步兵登城,但一次又一次的被武丹步兵組成的鐵拳,狠狠捶碎,半個小拇指碎了一個又一個,毫不見獲勝希望的烏思重步兵們的軍心士氣和戰鬥力,都是在飛速下降著。

    覷準時機的安西守軍主將牛文忠,立刻下令全線反攻。

    養精蓄銳許久的生力軍大漢銳士和步槊軍,開始衝入戰場,越過有些筋疲力竭的武丹步兵,接管戰線,向猰顏人發動迅猛如火的反攻。

    大漢銳士與步槊軍配合默契,在麵對持盾防禦的敵人時,往往先是用手中的卜字步戟上的橫刃,勾開對方盾牌,讓敵人中門大開後,或是用卜字步戟的直刃,刺擊當麵敵人,或是直接讓身旁的大漢銳士上前,用鋒利的斬馬劍,砍斷對方四肢,剖開對方胸腹,讓敵人碎屍數十段,慘不忍睹。

    勢若猛虎的大漢甲士和步槊軍配合默契,不僅合力將城頭上幾塊不多的被烏思重步兵占領的地段給重新奪占下來,而且趁勢反攻進猰顏人的攻城塔中。

    一進入猰顏人的攻城塔,許多大漢銳士和步槊軍,就把立刻身上背負的皮革水袋,給解下來,將裏麵裝載的火桐油在攻城塔內部遍灑,然後輕輕丟下一根火把後,將整座攻城塔瞬間點燃,然後連忙按原路撤回城牆。

    攻城塔的外部都是蒙著熟牛皮的,普通的火箭火油攻擊很難引燃這些龐然大物,但如果是在全是幹燥木頭的攻城塔內部放火,那就另當別論了。

    那些被安西軍從內部放火的攻城塔,如同吞下熾熱火種的破布娃娃,瞬間從內而外猛烈自燃起來,火焰衝天,黑煙升騰,一座座高大的攻城塔就如一個個火焰巨人,看起來聲勢極為駭人。

    被火焰包裹著的攻城塔內,還殘留其內來不及逃出的烏思重步兵,瞬間也是被火焰包裹,烈焰焚身,慘呼哀嚎,許多人祈求著自己信仰的神的拯救,但完全無濟於事,隻能在噬心的痛苦中與攻城塔一起化為一攤灰燼焦炭。

    而在外邊,沒有被烈火焚身的烏思重步兵們,也是隻能看著己方的攻城塔,在無情的火焰燃燒中,坍塌倒地,所有猰顏人的臉上都是心如死灰的表情,他們對勝利的欲念和希望,似乎也是在這些狂舞的火焰中,也被燒為了飛灰。

    索斯蘭望著那些己方攻城塔燃起的衝天大火,渾身都因氣憤,而在劇烈顫抖著,深吸幾口氣後,才慢慢平複原本不停翻滾的內心,恢複一直以來的冷靜。

    “那些隻知道蠻勇行事的萬騎長和千騎長們,我就不應該對他們給予厚望,因為他們的腦袋如驢一樣簡單,性格如牛一樣固執,他們就是一群無知的牲口野獸,我應該隨時隨地緊握著那一條韁繩,能夠隨時掌控他們的韁繩。”

    感慨完後,索斯蘭親自帶著自己的衛隊來到最前線,在安西守軍的弓弩範圍內,他要親自指揮作戰,他要當一會力挽狂瀾的英雄。

    索斯蘭發布的第一條命令,就是讓猰顏攻城部隊,調轉槍口,將攻城重點對準焉耆城的外圍堡壘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