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防風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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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回車裏,大明星奢侈的開了一會兒空調,我把手放在出風口吹了好一會兒才減輕了些灼燒感,正午時分的沙漠地表溫度實在太燙了!

    耗子安靜的盯著那把鑰匙,翻來覆去地在一張紙巾上印出形狀來,這位大行家思考良久,終於得出了結論:

    “製式簡單,以現代的技術,就算沒有這鑰匙,想要打開鎖或者機關也不難——當然那是對老子來說。”耗子說話間也沒忘了自我吹噓一番,雙手比劃一下又接道,“但是吧,光鑰匙就二分之一個信封袋這麽長了,分量重還厚,估摸著它能打開的鎖得有足量的煎餅果子攤開那麽大!”

    一聽到煎餅果子,我們幾個人不約而同的咽起了口水。攤開的煎餅果子,還是足量的,裏頭蔥花雞蛋肯定也厚實,這要是換成青銅材質,肯定老沉老沉了,這麽一把大號鎖是幹嘛的?

    “‘曾醫生親啟’?”

    大明星把裝鑰匙的信封翻過來,辨認出上麵的字跡:“看來這封信不屬於駕駛員,而是由駕駛員帶給一個醫生的,那‘曾醫生’又是誰?”

    “誰會給一個醫生寄鑰匙?還是青銅的?”耗子撓了撓頭,“老子快煩死醫生了,什麽林哲宇、高平、馬什麽來著,左一個醫生右一個醫生,咋那麽多事兒呢!沒有一個好東西!”

    “話也不能那麽說,隻是……咱們攪合的這趟事兒醫生也感興趣罷了……”我趕緊打住耗子的牢騷,接話道,“即使是第十五師的那個年代,也絕對沒人用青銅製品的,這個曾醫生要一把年代久遠的青銅鑰匙做什麽?該不會他的藥品放在煎餅果子那麽大的鎖鎖住的倉庫裏吧!”

    “一個第十五師的駕駛員親自送信,那這個曾醫生八成也是第十五師的人,不然他們的身份豈不是暴露了?”

    聽著大明星的推斷,我想起這個第十五師中確實有很大比例的一批軍醫,昆侖裏的那個軍事基地本來是他們的實驗室來著,或許“曾醫生”就是其中之一?

    我停頓了一下,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趕忙去翻李副官的筆記。在昆侖墟的時候,我給大家讀過林楓從軍時的筆記,這種重要的信息李副官即使在重傷狀態也肯定有所記錄的!翻到迸濺著泥點和血汙的那幾頁,果然出現了線索——

    1970年4月27日的日記上,林楓提到過“小曾“和“小周“兩個人,4月28日又說過“小曾“這個人的做法非常極端,林楓實在無法苟同,沒多久便離開了昆侖返回巴州去了。

    “小周“八成是熊皮巫女的父親周兆豐,而“曾“這個姓也並不是很常見,第十五師總共就那麽些人,會不會“小曾“就是信封上寫著的“曾醫生“!

    五金店老板發動了車子繼續前進,我轉頭看到,那輛被掩埋住的軍車,車頭方向正與我們一致,這說明那位駕駛員是在把車子開往沙漠腹地的途中遇難的。

    可是“小曾”不是在反方向的昆侖山麽?信卻是要送往沙漠深處?

    我掰弄著手指盤算著:第十五師的昆侖支隊解散,距離現在已經過去了四十年,這正好能對應上喀木老人和周兆豐相遇的時間,以及熊皮巫女的年齡。周兆豐的軍牌顯示他的身份是個上尉,大明星說上尉的年齡階段在二十多歲到三十出頭之間,這也符合血氣方剛的“小周”這麽一個形象。假設周兆豐就是“小周”,那麽小周和小曾應當是年齡相差不了多少的同輩人。

    1970年8月,小曾跟著試驗成功的十五師離開了昆侖,小周可能是比較重感情,回頭去找跟他們分道揚鑣的喀木,這才一個人死在那片高原沼澤地裏。他們如果活到現在,已經是六七十歲的老人了。

    從年間,新疆生產兵團經曆了解散和重組,第十五師不複存在,但其中還有些老兵執著地留在了巴州,不排除小曾就是其中一員,不排除小曾離開昆侖後進入了第十五師的沙漠支隊繼續工作,所以才會有這麽一封信,送給已經來到了沙漠的曾醫生!

    可惜的是,事到如今,我們還是沒有弄明白十五師的沙漠支隊究竟在做些什麽,為何隊裏還有搞人體研究的醫生呢?

    “能看到‘大溝’了!”

    我們都在苦思冥想著,五金店老板突然提醒了一句。

    我伸頭去看,果然天空和黃沙的連接處有了一條長長的黑線,那就是連接著昆侖與沙漠的羅布泊大峽穀中段!

    “靠近大峽穀的地方,就是那第四個驛站的所在處,咱們快要到達目的地了!”大明星興奮起來,拿起那個駕駛員的小望遠鏡四下裏觀望著,“事情終於要有點眉目了,我倒要看看——”

    他喊著喊著突然卡殼,在衣服上胡亂擦拭了一下沒有破碎的那枚鏡片,瞪大了眼睛:

    “活!見!鬼!”

    “什麽玩意?”

    我們一車人全都隨著他腦袋轉過去的方向觀望著,隻見就在峽穀那條黑線的後半段,有一片中斷了的區域,肉眼很難看清是什麽,等接過大明星手裏的望遠鏡我才勉強辨認出,那兒不知道為什麽,十分突兀地立起了一排牆壁。

    如果僅僅是牆壁,倒也沒有那麽稀罕,說不定是那第四個驛站的未完成建築呢?可奇怪的是,那牆壁的上半部五彩繽紛,花哨之至,像是密密麻麻開滿了鮮花!

    這顯然是活見鬼啊,沙漠裏到處都是一片土黃,怎麽可能長出這些豔麗的花兒來?而且還是長在不知道為啥壘起的牆壁上?

    五金店老板蠻文明的開了左轉向燈才駛向那堵牆,我又仔細看了看周圍,沒有房屋之類的其他建築,看來從這兒到達第四個驛站還差一段距離。

    地勢越來越低,我們停在牆壁前以後,距離羅布泊峽穀也就剩個三四百米左右了,有風吹過的話,穀底還能傳來含糊不清的回音,像是一個男低音在念叨著。太陽當頭,我居然有些起雞皮疙瘩,尤其是在看清了那麵牆壁以後——

    牆上的花朵並非鮮花,也不是頑強生存在磚頭上的其他植物,它們全是插在縫隙間的假花,並且被鐵絲固定的結結實實,大風來了也吹不走。

    摸摸質地,就是非常普通的絹布花,暴曬之下有些褪色了,但在漫天黃沙中還是非常顯眼的。

    走到牆壁的後方去,我一下就明白了這些花存在的意義——

    牆壁後麵隆起了幾個土包,還插著長條形的石頭當做石碑。這裏是一小片墓葬群。

    “保護還挺到位哈,防風又防沙!”耗子興奮起來,搓了搓手,“不曉得是不是有什麽值錢的家夥什,熱娜的小妹不是說沙漠中有古墓麽!”

    我搖搖頭:“可這絹花也就是這幾年綁上去的啊,會不會是個家族墓,他們的子孫過來祭拜過?”

    瑪伊莎一路被顛簸得暈了兩次車,這會兒倒是跟耗子一樣,突然來了精神,跑過來一個個去看那些土包上的石碑,她在找人?她來到沙漠裏唯一要找的,不是父親的下落麽?

    我心說總不會碰巧這裏出現她父親的名字吧!便蹲下去一起辨認石碑上的刻字,發現我腳旁的這個土包插著一個黑色的長棍子,撥弄掉外麵一層浮塵,赫然露出一個槍口來——這兒埋著一把老式衝鋒槍!

    再去看石碑,得虧有了這麵牆的保護,字跡還算清晰的,上麵寫得是:“趙英烈士之墓”。

    石碑右側還寫著“一九七二年二月執行任務時光榮犧牲”,左側寫著“公元一九九三年四月立”。

    敢情這是一個部隊戰士的墓碑?這位趙英烈士會是第十五師的人麽?

    我用袖口擦了擦石碑,微微鞠了一躬,走到保護牆最右側,打算帶著點敬仰的重頭瞻仰一遍烈士們,結果剛蹲下來就呆住了:

    李柏山之墓,二〇一一年六月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