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皇城

    “皇上駕到！”

    隨著太監那尖利而洪亮的聲音響徹，宮殿中的眾人皆是匍匐在地，一連聲的道著萬歲。

    在人群的最前方，一道素雅的身影緩緩起身。她雖身著錦緞，卻並不華貴。發間鮮少的朱釵點綴，更是與其他妃嬪不同。

    她們濃妝豔抹，爭奇鬥豔。而她卻總是素淨淡雅，氣質中隱隱透著清貴。

    但也就是這一抹不爭不搶，這一抹清貴淡雅，讓得她與別人不同。即便立於人群之中，依舊能十分出眾。

    “皇上前兩日龍體欠安，此刻因在寢宮中好生休養才是。妾身宮中寒涼，恐不是皇上該待的地方。”

    女子微微欠身，語氣極為溫和的道。一雙眼眸並未注視著身前那道身著龍袍的身影，而是安靜的注視著地麵。

    即便她已到中年，卻依舊容姿清雅，依稀可見其年少之時的亭亭玉立。

    聞言，老皇帝頓時抬手遣退了宮中所有的下人，一雙眼眸微眯，靜靜地注視著眼前的女子。

    他已經有好些年未來這玉溪宮了，雖眼前的女子宴會之時依舊會常伴他左右。可誰又能想到，他們私下裏會少有交流。

    “怎麽，如今朕連你這宮中都來不得了不成？”

    聲音微冷，老皇帝雙目微眯，言語間似有些許不悅。每次他前來，似乎都是被她氣走的吧。

    “回皇上，玲瓏不敢。”玉玲瓏欠身，立刻是道：“妾身隻是擔心皇上龍體欠安，因此才勸您回去休息罷了。這整個皇城都是皇上的，您又有那兒是去不得的呢？”

    “哼，朕到是希望，這是你的真心話。”老皇帝的目色一冷，頓時緩步走到桌前坐下。

    前兩日才被那個丫頭氣得血氣翻騰，如今他的身體也的確有些虛弱。不過他依舊有些話，要與眼前的女子說。

    玉玲瓏見老皇帝坐下，自然也緩步走了過來。抬手為他倒上清茶，放於他的跟前。

    “如今你那親侄兒都已經有了世子妃了，你這做姨娘的，難道都不準備有什麽表示嗎？”

    老皇帝端著茶杯，忽然是目色複雜的詢問道。

    聞言，玉玲瓏倒茶的動作到是稍稍遲緩，卻也隻是低頭道：

    “承蒙皇上厚愛，皇後姐姐備下的賜禮已是不少，我這姨娘兩手空空，也唯有在心中祝福了。汐顏那孩子，挺好的。”

    “哼，挺好的。”老皇帝頓時將手中的茶杯放下，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玉玲瓏道：“你這做母妃的到是大度，你難道不知那丫頭乃是慕楠的心上人嗎？她本該，是我皇家的兒媳。”

    “皇上，其實你很清楚，是不是皇家的，我們說了不算。”玉玲瓏聞言，這才緩緩抬眸，目光淡然道：

    “那丫頭心係驚瀾，即便我兒心中再不甘，如今結果依舊如此。不是自己的，終究不是自己的。皇上又何苦強求呢？”

    衣袖一拂，那桌上的茶杯頓時散落一地。老皇帝目帶凶光注視著玉玲瓏，雙手忍不住狠狠的握緊。

    自從那件事之後，她對待自己便一直都是這副表情。

    “玉玲瓏，朕告訴你。你既已嫁入皇家，便是皇家的人。無論做任何事，你都該為皇家考慮，以皇家的利益與顏麵為出發點！如今的你，已經不是玉王府的郡主了！”

    眼看著茶杯一個個落地，七零八落，覆水難收。玉玲瓏的麵色亦是在此刻染上了一層陰霾。

    如今的她多麽希望，她年少之時沒有遇見眼前的這個人。她也多麽希望，她從來沒有求自己的兄長，提拔於他。

    她更希望她沒有做錯當初事情，害的自己如今再無顏麵回到王府，隻能在這深宮之中獨孤平身。

    一滴眼淚自眼眶中緩緩滑落，她終是抬眸笑望著老皇帝道：

    “可你改變不了的，是我身上流淌著的骨血！生是玉王府的人，死是玉王府的鬼！我當初走錯了一步，玉王府不再認我。可我，我永遠都不會舍棄我的初心！”

    “你……”

    老皇帝輕輕的撫著胸口，抬手指著身前的女子，氣的渾身顫抖。這麽多年了，她為何還是這般？

    緊緊地咬著牙關，他終於是不怒反笑道：

    “玉玲瓏，你這般堅持又有何用？還好，還好朕的擔心是多餘的。如今朕明白了，朕的兒子雖繼承了你的骨血，卻未繼承你的愚蠢！慕楠失去了那個丫頭，如今與玉王府可謂不共戴天。聽到這裏，你是不是很開心呢？”

    目光一頓，玉玲瓏頓時緊咬著牙關。

    “我勸過慕楠很多次，不是他的，終歸不是他的。我相信慕楠那孩子，不會這般執迷不悟……”

    “是嗎？不會這般執迷不悟？”老皇帝冷笑，望著玉玲瓏眉宇間的那絲緊張，接著道：

    “你應該知道年終比武上都發生了什麽吧？你是不是以為，那些都是朕的主意？而與慕楠無關呢？”

    聞言，玉玲瓏驟然抬頭，目光中竟有擔憂之意充斥。顯然，老皇帝說中了她心中的想法。

    也說中了她心底深處最大的恐懼。

    “不會的，你一定是在騙我。”

    眼見玉玲瓏偏過頭去，似乎不想聽自己接著說。可老皇帝越是見她如此，便越想繼續說下去。

    “那柳赫手中的藥，不是朕指使的，而是慕楠給的。淼月丫頭那日也並非偶然摔下擂台，是慕楠讓她那麽做的。昨日雲丫頭差點輸掉比武，也是因為慕楠給她下了毒。這一樁樁一件件，朕隻是知道，卻從未指使過。朕這兒子，到比朕想的周全。玲瓏，你覺得呢？”

    老皇帝緩緩的踱著步子，言語間竟對玉玲瓏步步緊逼。玉玲瓏聞言，手中的茶杯頓時掉落在地，茶水四濺。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她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可她最不能接受的，竟是蘇慕楠會用淼月的性命去賭博。

    慕楠，我的兒呀，你為何會走到如此地步呀……

    淚水緩緩自眼底滑落，望著老皇帝漸漸走遠的背影。她終於是微微咬牙，這一次，她不能再坐以待斃，讓他再傷害玉王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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