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主院之。

    老者一身墨綠衣袍，正安坐於桌前。滿頭白發編為一股股小辮，係於腦後，令他顯得極為神秘，不似常人。

    不過此時此刻，這位目光炯炯有神的老者正一手拿著酒葫蘆，一手攥著雞腿兒，瞧那愜意的模樣，簡直令人羨豔。

    一邊吃著，還一邊向對麵的兩人道：

    “你們兩個小家夥今日怎這般有良心，竟親自給老頭子送雞腿來了。”

    冬老說著，臉頓時露出了一抹難言的笑意。這一抹笑容藏著的，是濃濃的探究與嫌棄。

    這兩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家夥，忽然前來，豈會有好事？

    “外公，您可不能這麽說。我與驚瀾是特地來看你的，你可別不領情哦？”

    桌前，一襲白裙的少女清眸如畫，她那麽靜靜地靠在桌前，一張白皙的小臉兒掛著淺淺的笑意。咋看之下，的確是十分真誠的。

    可看去真誠，至於到底真不真誠，或許很難說了。至少對於這點，冬老是表示懷疑的。

    “你這丫頭少跟老頭子貧嘴了。事出反常必有妖，還說老頭子懷疑你們，少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了。”

    但聽他這麽一說，雲汐顏頓時抬眸，與身旁的少年相視一笑。

    鳳眸靜靜地望著對麵的老者，玉驚瀾那張清逸的容顏不禁露出無奈之色。眼下這老頭子或許也該看看書了。

    “外公，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聞言，冬老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不禁老臉一紅。可他卻並不願意承認此事，隻是擺了擺手道：

    “少跟老頭子說這些有的沒的，有什麽便快說，不然老頭子要去睡覺了。”

    “啊？您不是才起嗎？”

    雲汐顏一愣，明明是他們來的時候，這老頭子才起來的。

    “哼，臭丫頭，老頭子再睡個回籠覺不行呀？睡覺都看著你們兩個麻煩精好，知道害老頭子。”

    說著冬老便是一拂袖，神色似乎有些不耐煩。一看他們這個樣子，便是要找自己的麻煩，他可不得快些脫身嗎？

    見冬老這沒好氣的樣子，玉驚瀾終於是沉下了眼色，聲音頗為鄭重的道：

    “外公，你來這嶺山的這些日子，可有使用過蠱毒害人？其次，你可知那幽夢草的作用？”

    玉驚瀾這麽一問，雲汐顏亦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望向了冬老。其實他們今日來的確是有目的的，那是要確定他們昨晚的猜測，究竟是不是確有其事。

    當然，他們都覺得此事應該不是冬老，但還是要以防萬一。

    聞言，冬老原本握著雞腿的手到是一頓，立刻是吹胡子瞪眼的將酒葫蘆放在桌道：

    “好呀，你們兩個小家夥，竟還懷疑起老頭子來了。老頭子以前是喜歡倒騰毒蠱，但也是玩玩而已。老頭子想害人，犯得著給人家下蠱嗎？殺了跑，不是更輕鬆？”

    說到這裏，他更是沒好氣的瞥了兩人一眼。他的武藝雖不是獨步天下，但也是少有敵手了。說他用蠱毒害人，那簡直是侮辱他。

    “外公，我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最近這嶺山出現了蠱毒，而知曉此毒的人並不多，這才前來詢問。倒不是故意懷疑您的。”

    “這山出現了蠱毒？”

    冬老聞言，似乎亦是對此產生了一絲興趣。頓時好的道：

    “喲，是那個倒黴的家夥惹了蠱毒呀？這可不得了呀。”

    這下蠱可不是隨便下的，算是普通的蠱，也需要飼養很長一段時間，並不是說用用的。

    玉驚瀾與雲汐顏聞言，頓時眉頭一蹙。顯然，能讓冬老說出倒黴二字，那可不是簡單的事情了。

    玉驚瀾沉默了片刻，立刻是出聲道：

    “外公，對這下蠱之人，你可有什麽想法？既然不是您，那便隻能是旁人了。若是您能給出下蠱的條件，那我們也好著手調查。”

    他知道，他們夜明城對於蠱術是有所研究的，幽冥之獄四重獄的守獄人毒姬，又稱為毒娘子，她座下的蠱池，足以令人聞風喪膽。

    而她有好些蠱術，其實都是從老頭子這兒習去的。因此他這外公對毒蠱的了解，可著實不少。

    聞言，冬老到是繼續啃起了他的雞腿，輕聲道：

    “這外麵的毒蠱得來不易，可不像四重獄一般，有著適宜的環境，與源源不斷的喂養精血。它們需要無數毒蟲相互廝殺，方才能得出少數。你們到是跟老頭子說說，這毒蠱的效用？”

    他雖了解毒蠱，可也未親眼看到雲汐顏他們所說的品種，因此想要判斷，自然是要聽聞一二才行。

    雲汐顏神色亦是在這一刻凝重起來，她忽然發現，自己心的一個判斷或許是真的。那毒蠱並不普通，沒有這麽容易被收服。

    “外公，那毒蠱入體之後化為劇毒，會使人神誌不清，渾身開始潰爛，其有蠱蟲湧動。關鍵在於其來得快去得快，我用生肉將毒蠱吸引出來之後，傷勢頓時便消失了。”

    她一點一點的將自己所見的情況說清。然而她越是說的清楚，冬老的神色便越是陰沉，隱隱有凝重之色浮現。

    “外公，你可是已經知道些什麽了？”

    見冬老神色有變，玉驚瀾頓時便知道他心已經有了想法，因此立刻便詢問道。

    眼下老皇帝還不能死，若是他死了，一切便會石沉大海，難有完全翻案的一日。因為等到他死後再翻案，便已經沒有意義了。

    冬老抬頭，見雲汐顏與玉驚瀾皆是神色緊張，這才將雞腿放下，有些凝重的道：

    “聽你們如此一說，老夫心的確已經有譜了。丫頭，還記得我們曾經遇見的噬魂蠱嗎？那些都是在體外攻擊人的蠱蟲，並不難得。可這能潛入人體，並且有這等症狀的蠱蟲，的確隻有南疆的那一種。”

    “那一種？”雲汐顏沉聲道。

    “其乃是一種極為陰狠的毒蠱，下蠱之人必然對蠱之人含著深深的怨恨。因為這種蠱蟲不為取人性命而生，而是折磨，一種生不如死的折磨。若我猜錯的話，是複蝕蠱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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