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後，清晨十分。

    女子安靜坐於大殿之中，此刻的她依舊一襲黑裙，華貴之中，透著些許上位者的威嚴。一雙眼眸晶亮之中，竟暗藏著些許恨意，無法溢於言表。

    她就那麽靜靜地坐著，偶爾抬眸望向上方，那一襲龍袍，眉宇間與她有幾分相似的男子。

    今日一早，她便被召入了宮中，因為那坐於龍位之上的男子說，又想與她對弈了。

    “小妹呀，眼看著年關已過，再過兩日我們也要啟程回帝都了。而你，也將回到自己的封地，我們兄妹二人，又要相隔兩地了。”

    忽然，桌前的老皇帝一笑，終於是抬手對蘇奚沫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今日皇兄也沒別的想法，就想好好再與你對弈一次。為了這次對弈，朕可準備了好些日子。小妹你，可要慎重呀。”

    蘇奚沫聞言，這次才緩步走到桌邊，眼底笑意依舊清澈。玉手攜起那黑子，坐了下來。

    “皇兄向來棋藝不弱，也莫要抬舉小妹。皇兄想下棋，奚沫隨時奉陪。”

    若非她已然知曉，她又怎能料到，眼前她的親哥哥，竟會是一個殺兄弑君之徒。那般大罪，便是萬死也無法解她心頭之恨意。

    老皇帝見蘇奚沫落下黑子，這才緩緩落下一枚白子。一雙有些凹陷的眼睛，在此刻變得晶亮。

    他雖在落子，卻一直望著對麵的女子，神色恍然。

    不知過了多久，方才輕聲道：

    “小妹或許才是言重了。畢竟小妹棋局玄妙，每次都能輕鬆的騙過朕。而朕才思愚鈍，竟總隻看得見眼前，而看不見背後。到是被小妹玩弄於鼓掌之間呀。”

    聞言，蘇奚沫卻依舊輕笑晏晏，玉手攜著黑裙，不禁有些歎息。

    “其實皇兄不是看不見背後，不過是被一些舊事蒙住了眼睛，這才會久久不覺罷了。如今，您不是已經將小妹的棋局，看的很清楚了嗎？”

    再次落下黑子，蘇奚沫的心中卻早已不似表麵這般淡漠。

    因為老皇帝是她曾朝夕相處的哥哥，如此近的距離之下，她早已能看透他眼中的想法。

    眼下她這位好皇兄，或許已經知道一些什麽了。就是因為知道了，所以才會邀她來此棋局。

    隻是隱隱間她卻有一絲不明，因為她覺得眼前的老皇帝，似乎並不著急對自己下手。

    他，究竟在等待著什麽？

    此刻的她，不得而知。

    會客廳中，蘇恒有些無力的靠在桌前，一張布滿滄桑的臉龐之上，雙眼微微發紅。他輕輕的搖著頭，久久不願抬頭看向對麵的少年少女。

    “怎麽會，怎麽會。六姐她為何會這麽傻？這麽多年的痛苦，她為何從不向本王這當弟弟的透露。”

    心中那道倩影不斷的搖曳，與那七年養蠱，日日以精血澆灌重合在一起。他無法想象，自己這位姐姐，究竟經曆了何種痛苦。

    又是多麽的痛不欲生，讓她竟選擇以此方式來製裁那個畜生。

    如若不是眼前的玉驚瀾與雲汐顏有所察覺，他或許永遠都會被蒙在鼓裏。清羽，你若還在，該是何種感受？

    “恒叔，你也不必這般。奚沫姑姑向來特立獨行，有著自己的打算。她決定的事情，您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望著蘇恒眉宇間的那一抹自責，玉驚瀾到是難得出言寬慰了一句。玉顏上亦是有歎息之色流露，隻是除了歎息，還有一絲複雜。

    雲汐顏隻得是將手中盛滿茶水的茶盞推到蘇恒的麵前，今日蘇恒前來拜訪，他們便所幸跟他說起了此事。

    眼下大家對此皆是明了，倒也是一件好事。

    “不過你說的也不錯，六姐性子剛烈，就算本王知道又如何。知道了也隻能聽之任之。不過眼下那畜生中了複蝕蠱，倒也的確是活該。”

    蘇恒緩緩調整好自己的心態，這才有些寬慰的笑道。其實仔細想想，他們六姐這招的確玄妙。

    若非是碰到對麵這兩個怪物，的確是很難有人察覺。

    “姑姑在實行之前，定然是進行籌備過的。眼下老皇帝以為自己是惡鬼纏身，到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從這幾日他的狀態來看，怕是搖搖欲墜了。”

    雲汐顏聞言，亦是點了點頭。老皇帝壞事做盡，喪盡天良。隻要那條命還在，無論承受何種折磨，於他們而言，皆是無所謂的。

    “不過說來，這兩日六姐都待在自己的宅院之中，未曾入宮去見那畜生。可今日一早不知怎麽的，竟一早便去了。難道是六姐又要動手了？”

    蘇恒一笑，言語間似乎在期待著什麽。

    眼下他們已經用過午膳多時了，陽光明媚，梅花嬌豔。到真是茶餘飯後閑聊的好時候。說說老皇帝，便當放鬆一二。

    雲汐顏與玉驚瀾聞言，到是目露了些許詫異。不過想想，蘇恒說的也不無可能。畢竟蘇奚沫就是為了折磨老皇帝，或許看著他發病，心裏才能有一絲暢快吧。

    不過若是如此，或許這一會兒那行宮之中便要傳來召見的信息了。

    可他們一陣閑聊之後，並未等來召見的信息，等來的卻是快步走到屋內的白歌。隻見白歌麵色微沉，立刻對玉驚瀾與雲汐顏稟報道：

    “爺，主子，方才得到消息，睿王這兩日竟從王府中調來了數十位高手，悄然藏入別院之中，不知是意欲何為。”

    眼下這嶺山極為太平，並無亂事。這蘇慕楠忽然調集高手到此，自然是事出蹊蹺。因此他們立刻便將消息反饋了過來，等候他們爺與主子定奪。

    “調集數十位高手上山？白歌，近幾日來，這位睿王殿下可曾單獨去麵見過老皇帝？若有，大概是何時前去的？”

    雲汐顏似乎瞬間便抓住了什麽，立刻是對白歌詢問道。

    聞言，白歌亦是回憶了片刻，立刻稟報道：“主子，據我們所知，睿王近幾日隻進宮一次，就是除夕拜年的大一日。不過是與所有宗室一同去的，或許算不上單獨。”

    可聽他這麽一說，蘇恒卻忽然敲了敲桌子道：

    “這可不一定，據本王了解，睿王並未與我們一同出宮。而是中途聲稱有物品掉落，從而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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