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餐廳裏的氣氛很詭異，基本上所有客人都圍成一圈，堵在一張餐桌前，還不時指指點點的。

    這張被團團圍住的餐桌，邊上坐著兩個人，一個是表情就像日了狗一般的常照文，還有一個是哭的感天動地的季飛，他這哭聲抑揚頓挫，感染力十足，感覺絕不比能哭倒長城的孟薑女遜色。

    這都叫什麽事啊？！常照文用手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自己腦袋疼得厲害，簡直快被這個穿腦魔音一般的魔性哭聲給弄炸了。

    他嘴角抽了抽，伸手在季飛一跳一跳的肩膀上拍了拍：“差不多就行了吧？別哭了，你哭得我心裏直發毛。”難道請他吃東西還吃壞了？

    季飛總算停下了嚎哭，但是一時還刹不住車，從桌上的紙巾架上拿了幾張餐巾，胡亂的抹了一把臉，說起話來還是一抽一抽的：“文，文老板，剛才那道菜的味道我還沒有嚐透就這麽囫圇吞了下去，才剛嚐到一點甜頭就沒了，這個感覺就像好不容易約到一個妹子帶回家，興致勃勃的洗完澡出來後就發現人沒了，還連帶著錢我的包一起沒了，雙重打擊啊……”

    常照文一頭黑線，什麽亂七八糟的比喻啊，這個鍋他可不背：“剛剛那道菜我根本沒收你錢好吧？你的錢包現在還好好的在你口袋裏呢。”

    “不不，我隻是打了個比方，如果從來不知道世界上有這樣的美味也就算了，但是都已經知道了卻不能過癮實在是太痛苦了，文老板你能不能再做一份……”

    常照文沒有回答，他也沒打算同意季飛這個請求，要收集那麽多鱖魚花實在不容易，就算是他知道從哪裏可以釣到大量的鱖魚，但畢竟這也是需要他花力氣一條條釣的，而且一條魚也隻有小小的一朵花而已。

    雖然剛剛那一份菜隻用了他一半的鱖魚花存貨，但他可不想今天就把口袋全掏幹淨，不過還不等常照文表態，憤怒的圍觀群眾搶先開噴了。

    “你還要不要臉啊，一個人吃了那麽多還搞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委屈人似的！”

    “94！什麽叫從來不知道世界上有這樣的美味也就算了，算什麽算，算你大爺啊！你怎麽知道我們這些沒吃過的人怎麽想的？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要我說你剛才為啥會噎住，就是因為太貪心了，如果你自己小口小口的細細品味，也不至於會弄成這樣吧？在你把所有好料都往自己嘴裏塞之前，你怎麽就想不到讓大家也都嚐嚐鮮啊？！”

    沒有一個人同情被悲傷籠罩著的季飛，大家都指著他一頓狂噴，見過拉仇恨的但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拉仇恨之人！

    可這個時候文字餐廳的廚房裏也悄悄的醞釀著一場風暴，有一股惡臭在廚房裏蔓延，並迅速彌漫到前廳，這個股臭氣還越發的濃烈起來，終於有人發現了異樣。

    “這是什麽味道？有人在後廚裏放毒嗎？”

    “是汙水管爆了嗎？好臭好臭！”

    “嗚嗚嗚，我眼睛都睜不開了，哪裏來的臭氣啊，太熏眼睛了！”

    “我不行了……好惡心，我要出去吐一吐！”

    餐廳裏瞬間全亂了套了，有的人捂著臉衝進廁所裏一陣狂吐，也有人急急忙忙的拉開了原本關著的大門，跑到了街麵上。

    現在正值酷暑，文字餐廳原先是門窗緊閉，空調的涼風將室內的溫度打到了舒服的25度，可也因為空氣不流通，臭味也難以散去。

    有人想當然的打開了門，原以為外部空氣的流入能讓餐廳內的狀況緩解，可殘酷的現實無情的擊碎了這些想當然的人的幻想。

    室外被烈日曬得滾熱的氣流源源不斷的衝進了室內，非但沒能稀釋掉店內的惡臭，反而因為溫度的上升，臭氣愈發的強烈了，讓人簡直無法呼吸。

    媽呀，生化武器，不逃留在這裏是等著被臭死嗎？

    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帶頭嚷嚷了一聲，就這麽一轉眼的功夫，店裏的客人全都跑光了，很多人甚至連包都來不及拿，就這麽跑到了路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媽呀，這下總算活過來了！剛才那是什麽味道啊？”室外炎熱的空氣，加上身上厚厚的脂肪，胖子如同大餅一樣的臉上全是汗珠。

    “該不是文老板最近風頭太健了，得罪了同行，有人報複，往店裏扔了臭彈？就是那種二氧化硫什麽的！”一個帶著黑框眼鏡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大聲發表著他的見解。

    “得了吧！我們釀葡萄酒時經常會用到二氧化硫，那個味道的確很刺激，但也比不過這次的臭味呀！這個臭氣……”說這話的是一個年輕人，他家裏有一個葡萄酒莊，人稱江少爺，他的父親和恒高集團也有些交集，一次偶然的機會在高家那裏嚐到了文字餐廳出品的蜂蜜酒，一直念念不忘。此次他慕名前來，就是衝著蜂蜜酒來的，可沒想到酒沒喝上，還聞到了一肚子臭氣。

    “二氧化硫？這釀葡萄酒還要用到那種化學武器？”好奇心是推動人類進步的基石，即時在狼狽不堪的逃竄的時候，還是有人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嗯，少量的二氧化硫可以幫助葡萄酒的保鮮，這是一款合法的添加劑。”江少爺拿出一塊手帕捂住了口鼻，因為家裏開酒莊的關係，他大學是在法國念的，他也養成了一些法國人的習慣，比如隨身攜帶手帕這一點。

    跑出了餐廳站在馬路邊，加上用手帕掩住了口鼻，即使如此，還能感覺到空氣中彌漫著的臭氣，江少爺微微皺眉，這股味道有些似曾相識——這是發酵的味道！

    江少爺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在法國吃到藍紋奶酪的情景，那種奶酪帶有天然的藍色黴菌，味道刺鼻銷魂，他當時也差點給跪了，如果不是礙於法國朋友的麵子，打死他也不會願意去嚐試。

    但是吃過幾次後，慢慢的他就愛上了那個味道，以至於回國之後，法國最讓他魂牽夢縈的不是盧浮宮裏傳世的藝術巨作，也不是巴黎街頭的浪漫氣息，而是法國小鎮洛克福特的特產有著刺鼻氣味的藍紋綿羊奶奶酪。

    而從文字餐廳裏傳出的臭氣，遠比藍紋奶酪的氣味激烈百倍，但是既然是發酵的味道，說不定這個臭氣的源頭，會是什麽了不起的美味呢！

    江少爺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下了決心，雙手牢牢的按在手帕上，硬著頭皮又走進了文字餐廳之中……